陳敘翻開食鼎天書。
天書的頁面上,點贊消息開始如密雨一般紛紛而下。
點贊300500400700…
同一時刻,飛舟甲板上出現了好幾個推車叫賣的身影。
雖是相隔有些距離,種種熱鬧聲音卻從外傳入,好似白浪跳珠,沸沸揚揚。
其中,那些推車叫賣的人聲分外高揚。
“諸位道友,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來了!
瑯嬛驛天才靈廚虞明安親自研制的紫玉酥,食用能激發靈感,提升靈性,一枚炁華丹便能買到兩塊。
諸位道友啊,小弟我也是與那位有過一場故交,才好不容易得了這些靈食。
道友們絕不能錯過機會,快來嘗一嘗,嘗一嘗嘞!”
“紫玉酥,是個什么東西?虞明安,又是哪個?”
有人揚聲問話。
那叫賣聲便滔滔不絕地說起了虞明安是哪個。
是啊,虞明安到底是哪個呢?
陳敘在三層的艙室中微微挑眉,他發現黃臉中年那一伙人做起買賣來真是膽量奇大。
他并不知曉虞明安是否確有其人,是真實存在還是那些人隨口捏造。
可是對方拿到了他的紫玉酥,卻居然敢開口將紫玉酥的制作隨意按在一個與陳敘毫不相干的人身上。
也不知對方只是為了高價售賣紫玉酥,還是背后又另有什么因由?
但是對方的做法卻恰到好處地吸引來了大量食客。
同時,對方此舉還給陳敘做了掩護,放了迷障,竟好巧不巧地也算是達成了陳敘隱藏自身的某些目的。
此時此刻,陳敘并沒有分毫要在此界揚名的想法。
但他卻決定要在過后悄悄探查一番黃臉中年及其背后人物的背景身份。
畢竟,他雖不在意,可自己做的東西被人冒名,那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下方,幾個推車的修士說得口沫橫飛。
“虞明安,那可是瑯嬛驛云岫宗的天才靈廚弟子,十歲便被選入了云岫宗的云鼎峰,云岫宗,那也是六品宗門!”
只聽那幾人說得有鼻子有眼,人物、來歷、名號,樣樣都清清楚楚。
實在不像捏造,而像是確有其人。
此處又不得不提到一個要點,那便是由于此界太過浩大,門派之多已如天上繁星,修士之多則更是數不勝數。
因此一個地域范圍內出名的天才,即便在當地十分有名,可要傳出界域卻還是很有難度。
通常,一個三品宗門便能坐擁一方界域。
譬如當下眾人所在的蒼靈域,便屬于三品上宗丹霞派所統管。
在丹霞派以下,又有十來個四品宗門,數十個五品宗門,數百個六品宗門。
以及數千個七品宗門,其后則是成萬數以上的八品、九品宗門。
而所謂的瑯嬛驛,其甚至都不在蒼靈域。
至于說存在于瑯嬛驛中的云岫宗,此間也甚少有人聽聞。
而云岫宗的某個天才弟子,則更是遙遠如塵埃一般。
其縱然再是如何天才,只要不是天才到能夠加入三品以上的上宗,蒼靈域的修士們又如何能夠知曉他是誰?
而普通修士也很難離開自身所在界域。
這不是因為各上宗之間存在什么禁令,而是地域跨度實在太大,縱然是擁有飛天遁地之能的修士,要想跨越也很艱難。
據說,各上宗的界域與界域之間本身還存在各種天險。
什么萬荒魔淵、無相鬼哭林、黃泉倒懸山之類,單聽名號便已極是可怖。
修士們雖然修行偉力于己身,但也并非人人都盲目好斗。
事實上,大多數修士都是惜身的,正常人也不會沒事找死。
所以到最后,這個虞明安的名號大家聽聽也就罷了,但在某些有心人的刻意推動下,紫玉酥的銷路卻逐步被打開了。
只聽哄哄鬧鬧的人群中,先是有個四十來歲面貌的人主動出現,掏出炁華丹買了兩塊紫玉酥。
他當著眾人的面立刻迫不及待地吃起來。
吃一口,他靜默兩息,隨即夸張地驚嘆出聲:“這這這…這竟是我生平從未吃過的靈食!
甜,酥,脆,回味無窮啊。
正所謂,天上玉屑紛紛下,人間瓊瑤幾回聞啊。哎呀呀,哎呀呀,快快快,再給我來十塊。
不,再給我來三十塊!快些…”
他毫不猶豫地掏出炁華丹,一下子就買走了三十塊紫玉酥。
樓上艙房中,陳敘聽到這聲音都替他尷尬。
為何如此?
原來此刻夸張稱贊的,正是先前從紀陽手中買走一千塊紫玉酥的黃臉中年人。
因而這所有的一切,其實都是做買賣的手段。
紀陽扮演傻子引得黃臉中年人主動上鉤,買走他一千塊紫玉酥。
而此刻黃臉中年又為了快速高價地將紫玉酥賣出,臉都不要地在演。
人群中,想必也不止黃臉中年這一個托。
不多時,數個攤位前便皆有人應和。
哄哄鬧鬧聲中,自然有真正的食客受不住誘惑,打開儲物囊,紛紛購入紫玉酥。
如此,陳敘的食鼎天書上才有眾多點贊紛紛入賬。
不得不說,黃臉中年是一把做買賣的好手。
為了高昂的利潤,對方可以手段盡出。
這不比紀陽一個人跑到甲板上做買賣好出千百倍?
雖然對方將利潤提到了一個甚至可以說的是極其過分的高度,似乎掙得比陳敘還要更多數倍。
但對方如此貪心,所要承受的顯然也會比陳敘與紀陽更多許多倍。
錢是掙到了,最后能到手多少,卻又是另說。
點贊1360
忽然,一個略微有些顯眼的點贊提示出現。
這是…有筑基期以上的修士在給陳敘點贊了!
而點贊之人,不是外頭甲板上的某個修士,而是眼前艙房中的青囊客。
青囊客吩咐完紫衣女子將一百一十枚炁華丹都交割給紀陽,順口便感慨了一句:
“這紫靈珠之美,依我看來,實在是超越紫玉酥。久吃不膩,越吃越是想吃。當真妙哉!
小兄弟,再給我來幾碗。”
什么來幾碗?那是要來一千碗!
紀陽手上端著自己那半碗紫靈珠,這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
他一慣實誠,忙就將紫衣女子取出的一百一十枚炁華丹全部收入自己的儲物囊中。
然后他就一個籮筐又一個籮筐地往外放爆米花。
一筐、兩筐…四筐、五筐。
一共五筐爆米花,紀陽傻呵呵笑說:“兩位道友,這里便是一千碗分量的紫靈珠。
我沒有那么多碗哩,兩位道友要自己拿碗分裝。
那紫靈珠都給了,我這就走了啊。”
說完,他毫不猶豫起身便向艙房外走去。
一邊走,他口中還念念叨叨:“不成,我要趕緊走,我不能留戀。
說好這些都是要賣出去的,我可不能舍不得。
唉,賣了賣了,我都沒得吃了…”
說話時,紀陽整張臉都是皺起來的。
他是真心疼啊。
五筐爆米花齊出,那濃郁的焦香氣息勾得他肚子里饞蟲咕咕直叫。
若非理智尚存,他真能撲過去直接栽進一個筐里,大吃狂吃。
最后,紀陽踏出了艙室門。
艙室內的兩人都沒有阻攔他的意思。
又一樁交易,順利完成!
紀陽沒有看到,就在他轉身要走時,他身后的紫衣女子其實是面露猶豫的。
她張開口似乎是想要叫住他再說些什么。
可紀陽喃喃自語時那戀戀不舍的語氣,卻立時叫紫衣女子閉上了嘴。
青囊客更是立刻伸出大手,刷地便是隔空一撈。
嘩,頓時便有大量的爆米花飛起來,直接進了他的口中。
紫衣女子哪里還顧得上紀陽?
當下便轉頭驚道:“大哥,你做什么?這些可是要賣出去的!”
她忍性甚好,即便是在如此情況下,她居然都忍著一口沒嘗那爆米花的滋味。
可她不嘗,青囊客卻大吃不停。
紫衣女子頓時柳眉倒豎,怒氣上涌。
她惱道:“大哥,你再這般,咱們這買賣還做不做了…”
話音未落,只見青囊客大袖一揮,將現場四個籮筐都裝入了自己的儲物囊中。
唯獨留下一個,他長身站起來,大手拎起那個足有他整個身寬的大籮筐,大笑說:“三妹,咱們出去!
外頭那些家伙不是說,吃了紫玉酥可以有一定幾率提升靈感,有助于領悟云海劍訣么?
照我看來,這紫靈珠更應是如此!
三妹,咱們不急賣,先自己吃。
你將二弟四弟五弟一起叫來,咱們到外頭聽風觀霞,同吃此物。
待何時領悟云海劍訣,這紫靈珠咱們再往外頭賣去。”
說罷了,他拎著籮筐大步向外走去,根本就不給紫衣女子拒絕的機會。
只見他三兩步走出艙室,拎著籮筐、沿著樓梯便踏踏踏地下了樓。
約莫半盞茶的時間后,紀陽出現在熱鬧非凡的甲板上。
此時,紀陽已經重新將頭發梳理好,又換了件干凈整潔的衣裳,臉上的黑粉也都被他洗去了。
他精神爽朗地在人潮熙攘的甲板上行走,一時左顧右盼,興致勃勃。
有時他也抬頭觀看天上云霞。
但紀陽悟性一般,并不奢望自己可以領悟云海劍訣,因此觀霞時他動作隨意,不算認真。
相比起觀霞,他此刻更關注的有兩個點。
一是人們對紫玉酥的稱贊與討論。
咔嚓!
“好吃,這不比辟谷丹好吃千萬倍?”
“嘶,你竟拿辟谷丹與這紫玉酥相比,你莫不是有毛病?”
“唉,也是,一枚炁華丹足可以買下一瓶十顆辟谷丹,省著點都夠吃一個月了。
而這紫玉酥,才能買兩塊而已,如此之貴,我也不知怎么,竟頭腦發昏地買了它。”
紀陽聽到此處,眉頭是微皺的。
他又心疼了。
前輩辛苦制作的紫玉酥,他也才賣十枚靑蚨錢一塊而已。
可那黃臉中年人一倒手轉賣,竟賣出了五十枚靑蚨錢一塊的高價。
這到底誰才是奸商?
說對方是奸商,奸商都要流淚。
紀陽一邊心疼,又聽那對話的人忽然揚高聲音道:“胡說!”
什么?
只聽那人道:“你竟拿辟谷丹與紫玉酥比價,你真是暴殄天物!
辟谷丹如何能與紫玉酥相比?
一個是地上的木頭渣滓,一個天上的珠玉靈膳,你到底懂不懂?
一枚炁華丹兩塊紫玉酥,貴嗎?”
說話之人的聲音高揚憤怒,又鏗鏘有力。
這般自然又引來了更多人注意,于是便加入了更多的討論聲。
有人結結巴巴道:“不、不貴嗎?”
“松煙膳堂的玉砌糕且要一枚炁華丹兩塊呢,此物又不比玉砌糕貴,怎么就算貴了?”那人冷笑。
“這…似乎有理?”
紀陽在旁邊聽了個目瞪口呆。
他窮慣了,實在難以想象那些一枚炁華丹只為吃兩塊糕點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而旁邊,陳敘的食鼎天書上,在連串的點贊提示過后,終于出現了新的驚喜。
就在眾人紛紛議論紫玉酥,有人真正被其美味征服時,天書上一行新提示出現:
你此來大世界,以美食獲得食客真心稱贊,觸發靈機,得到靈材百變果實。
命魂1
開啟新靈材,煙火值1000
百變果實:人心瞬息百變,今日可以喜歡,明日便能厭惡。得此百變果實,亦隨人心百變。
將此物烘烤酥脆,碾碎研磨成粉末后,以一定比例添加入不同種類的點心中,服食后將能隨機變化出不同形貌。
所變化形貌與服食者當時心境有關,也與點心種類有關。
變化后,變形狀態可持續三個時辰,元嬰以下皆難以看穿。
三個時辰以后自解。
人心百變,是劫是緣?此為百變果實。
嚯,好一個新靈材!
陳敘正好需要此物。
此前紀陽裝瘋賣傻的變裝其實并沒有什么實質的大用,紀陽當時之所以能夠“變裝”成功,其實全賴陳敘一直跟隨在后。
陳敘悄無聲息地施展“花非花”靈霧,在一定程度上混淆了黃臉中年與青囊客的視覺。
如此,才算是幫助紀陽隱藏了真面目。
但“花非花”的施展一來有些不持久,二來范圍受限。
第三點,則是陳敘并不太想在此界施展文氣與文道術法。
至少,他要將此當做底牌,并不愿輕易隨意、且毫不收斂地大肆施展。
再說了,施展法術有被看穿的可能性。
而百變果實帶來的變形效果卻要更加完善許多。
陳敘心中欣悅,他留一耳朵聽著身旁種種喧鬧聲音,有時也會觀看天上云霞。
飛舟在云海間徐徐穿梭,四面八方但見光霞飛舞,劍韻縱橫。
忽然,陳敘心有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