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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中,師兄心驚肉跳。
陳敘也同樣是有片刻心驚。
因為便在師弟死亡的剎那,他陡然發現師弟所指,竟是自己!
是了,師弟臨死前的須臾時間內,目光所指正是陳敘。
他竟然在瀕死的瞬間,看到了一直“透明”的陳敘。
但他沒來得及將話完全說出,就因心臟破裂而氣盡身亡。
到死的那一刻,他的眼睛里充滿了震驚、痛苦、不可思議,可他的嘴角卻微微向上翹著,噙著一抹詭異的笑容。
這個笑容使得師兄極度不安。
他不敢回頭,他心慌意亂,他又氣又急,他拿劍指著師弟的尸身,怒聲問:
“丁川,你說什么?你說清楚!我身后有什么,你倒是說啊!”
可是尸身又怎么可能會答話?
師弟丁川就那般靜靜地躺在一片凌亂的地上,渾身散發出淡淡的血腥氣。
師兄很慌,他越來越慌。
他不停呼喊:“丁川,丁川!你起來,你說話!”
呼喊聲中,師兄挺起劍,忽然持劍向身后猛地一掃。
嗤嗤嗤!
他的真氣透過法劍射出,竟然在瞬間帶起數道劍氣。
“啊啊啊!”師兄一邊當空揮劍,釋放出道道劍氣,將身后的樹木砍得七零八落,一邊不停向四周掃視。
陳敘于是哭笑不得地發現,自己好像是被當成了什么不可名狀之物,在被萬分防備。
當然,他之所以還能有閑情發出這等感慨,是因為他同時還發現,師兄的劍氣雖能偶爾擦中他的身體,可那些擦中他的劍氣,亦仿佛是如同擦中空氣一般——
師兄的劍氣,傷不了陳敘。
直到師兄的面色越來越凝重,他大喝一聲:“青陽斜照!”
一道青光煌煌的扇形劍氣從師兄劍尖豁然射出,此劍招威力之強,已經完全推翻了陳敘先前所判斷的:對方實力甚至不如伍夫子的斷語。
可想而知,這個師兄先前對付野豬時其實一直在藏拙。
倘若他早將此等劍氣用出,那野豬不消一劍,只怕就會四分五裂。
而眼下他驟然爆發,陳敘雖然下意識閃躲,可他的速度卻快不過劍氣飛射而來的速度。
電光火石間,陳敘再度發現,即便是威力如此巨大的劍氣,依然如同是面對空氣般,瞬間從他身上掃射而過,卻未對他造成分毫傷害。
此中感覺萬分奇異。
陳敘暗暗琢磨。
明明他其實并不是真的“透明”,因為他可以碰觸到此界的一切事物,當他在地面行走發出過大聲響時,也會被旁人注意到。
那師弟丁川先前瀕死時,也能看得到他!
可師兄的攻擊卻對他無效,那種無效不是消融,而是千真萬確地如同碰觸到虛無一般,直接從他身上透射而過。
這究竟是何原理?
陳敘意識到這其實是一種十分強大的能力,他若能參透一二,日后行走此界便有了最大的倚仗。
但可惜的是,這種能力并不受他自己控制,他也完全無法理解其中因由。
陳敘只有將此記在心中,再時不時翻出來咀嚼一番,期盼說不定什么時候能夠獲得靈感。
他掃視四周,只見四下里簡直就好似是風暴過境一般。
方圓十丈范圍內,所有樹木倒塌的倒塌,斬碎的斬碎。
而師兄手持法劍正站在原地重重喘息,方才那一劍對他而言顯然也算得上是消耗極大。
他持劍的右手甚至因此而生出了連續的顫抖,他接連喘了好幾口粗氣,確認四周沒有任何奇怪的“東西”以后,又憤怒地走向師弟丁川。
“師弟,不愧是你!”師兄冷笑,“臨死竟都還要騙我一回,既如此,師兄便再送你一程。”
說到此處,他從腰間小心摸出一張符紙。
“咦。”陳敘卻驚訝了。
他走到師兄旁邊,運足目力仔細觀察這符紙,發現其與大黎國清虛道宮所發放的符紙竟十分相似。
這似乎是:烈火符?
陳敘曾在馮原柏處,看到過這樣的烈火符。
馮原柏購自清虛道宮。
但比起清虛道宮的符紙,眼下的烈火符似乎顯得更要中規中矩許多。
其上隱隱約約散發出的火性元氣波動亦是十分濃郁,遠勝陳敘曾經見過的清虛道宮靈符。
陳敘將一切信息都記在心中,暗暗比對。
他發現,大黎雖是壁畫中的國度,但其中有許多東西又似乎是與此界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師兄舉起烈火符,便要發動此符將師弟丁川尸身直接燒毀。
可眼看他運足真氣逼至指尖,就在靈符要被發動的剎那,師兄竟又猶豫了。
他猶豫再三,終究是咬咬牙,猛地提起一劍又刺在師弟心口。
劍入劍出。
師兄呼出口氣,他這是在確認師弟丁川是不是當真死絕呢。
等確認以后,他立刻蹲下身,伸手便去翻找丁川身上的各種物件。
這位師兄終究是難以割舍對師弟身上財物的渴望,想要將他身上的東西先摸出來之后再施展烈火符,毀尸滅跡。
然后,便在師兄伸手探入師弟腰間的剎那。
只見一道烏光劃過。
此烏光真如流星并箭,石火光中。
只一剎那…不,甚至是萬分之一個剎那。
風吹過旁邊一片殘葉,那殘葉甚至都還沒有拂動,這道烏光便直直射入了師兄眉心。
原來是師弟假作死亡,在師兄俯身的瞬間張口吐出了一直藏在口中的漆黑玄鐵釘!
師兄這一次甚至都沒來得及叫喊出聲,他的喉間只發出了極為模糊的一個:“你…”
他的頭顱便在瞬間炸開。
紅白飛濺,師兄仰面倒地。
這一次,他甚至沒有如師弟一般假死的機會,而是一個照面便死了個干凈透徹。
丁川翻身坐起,手捂胸口又哭又笑:“哈哈哈,好極了,師兄啊師兄,章明啊章明,你以為你偷襲殺我,我便毫無防備么?
我只是沒想到,你當真要對我下殺手!
你可知,那一冊《薊州仙道游記》的確是我憑借氣運從百戰墟中尋到,為了那一刻的氣運,我甚至兌出了三十年壽元。
我一片赤誠待你,想要與你共同尋寶,改變命運,可誰料你竟要對我先下手為強。
師兄,三十年前,是你將我從乞兒堆中撿回宗門,你也曾細心教導我,手把手帶我練劍。
從集市給我帶糖吃,與我一同發誓,要帶領師門晉升八品…
可是這些,你都忘記了。”
丁川最后輕輕一嘆,他將手從胸口拿開,那里掉出一塊碎掉的玉佩。
這卻不是普通的玉佩,而是能夠抵擋致命一擊的扶傷靈佩。
方才師兄一劍刺穿他心口,當時他的確是瀕臨死亡。
可扶傷靈佩的存在卻在后來慢慢將他死氣吸走,促使他傷口開始愈合。
如此,丁川才撿回一條性命。
只可惜,這保命的底牌只能使用一次。
而章明的第二劍,實打實地又刺了丁川胸口一回,這一劍刺中,扶傷靈佩卻未能再起作用。
幸運的是那一劍是擦著丁川心臟刺出的,這才沒有將他再度刺死。
丁川強忍痛楚沒在當時發作,此刻卻痛得臉面煞白,渾身冷汗直冒。
他從自己腰間摸索出一瓶傷藥,小心將藥粉倒在胸前傷口處。
這是他最后的一點傷藥。
傷口太深,藥粉太少,即便用光了也只是稍稍止血。
丁川想了想,還是沒舍得將用空的藥瓶扔掉。
他將藥瓶收回自己腰間的儲物囊里,傾身小心去翻找章明的尸身。
半刻鐘后,丁川吃下一顆從章明儲物囊里找出的丹藥,又架起火堆斬下一塊野豬肉,在林中空地上生火烤起了野豬。
期間,陳敘一直就在旁側觀看。
他發現,丁川一直在用目光似乎是不經一般搜尋什么。
可他的目光數度從陳敘身上掃過,又仿佛是什么也沒看見。
是因為他已經脫離了瀕死狀態,所以才看不見陳敘?
還是說,丁川仍在假裝?
此人演技一流,陳敘并不急于下結論。
但陳敘又注意到,丁川的肚子一直在咕咕咕地叫,顯然一副饑腸轆轆的模樣。
此前章明也數度提到過快要餓死。
這可真是奇怪,堂堂修仙者,居然吃不起飯,快要“餓死”?
陳敘實在有些難以理解。
以修仙者的本領,再是如何貧窮,只看眼前這廣闊山川,他們便是進山打獵也不可能隨便餓死罷?
而這個疑問,就在一刻鐘后被陳敘找到了答案。
只見丁川架起火來,小心翼翼地烤熟了一塊野豬的脊背肉。
那肉塊足有成人半條小臂那般長,被烤得滋滋冒油,焦黃焦黃。
乍然聞起來,這肉塊是香的,可是丁川咬下一口之后,整張臉卻陡地皺了起來。
“呸!呸呸呸!”丁川慌忙將肉吐出,臉上則露出了沮喪不已的神情。
“不能吃,這肉還是不能吃!”他快哭了一般,“如此酸澀,必有異毒,人不能食!可恨,我丁川堂堂修仙者,莫非真要在這山野間餓死不成?”
陳敘耳聽丁川言語,這才恍然明白,此世的野物,竟是不能輕易入口的。
他只覺奇異,便悄然走前幾步,仔細觀察地上的生豬與熟肉。
如此浩瀚廣闊的大世界,其中的修仙者們在填飽肚子這件大事上,居然甚是艱難?
這究竟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