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都是雪。
卻又是一團團、一堆堆、圓潤的、自由地,散落在洞口深深淺淺的絨絨花草間。
小鼠不知何時又從靈囿囊中探出了小腦袋,口中不由得發出了小小的驚呼聲:“書生,這里好美啊,世間怎會有這般奇異之地?”
小雪精張開手臂站在那團團雪堆中間,仰頭歡呼說:“呀呀呀…都是好吃的!陳哥哥,送給你吃。”
陳敘眼中,那些雪堆上此時卻顯露出一個個詞條:
百年雪,雪山涵洞中,經年不化的百年積雪,蘊含幽深寒意,取用可以淬煉靈食。
以靈炙八法提取后,能得到純粹冰雪之精,食用能幫助領悟冰雪之意。
或用以沖泡靈茶,能令飲者鎮靜、清心、明目。
雪堆里出現了百年雪。
這還不止。
轉頭又看到另一堆,乃是千年雪。
千年雪,雪山涵洞中,經年不化的千年積雪,蘊含經年不化之劇烈寒意,凡人觸之,瞬間即將化作冰雕…
修行者碰觸,輕則經脈受寒氣侵襲,中寒毒在身,重則寒氣繞體而亡。
或以靈炙八法取用融化,能調和極致屬性之靈材。
一正一反,或有奇效,需慎用。
千年雪經詞條提示,已是蘊含劇烈寒意。
而接下來陳敘目光一轉,又看到一堆雪,這堆雪的詞條提示卻是簡單又令人心驚:
萬年雪…劇毒。
或可調和,有它用。
嚯,劇毒!
而陳敘心心念念許久的隔年雪,就在那一堆萬年雪旁邊。
隔年雪,昨年舊雪,今年不融。受新舊交替之意,為上等調和之物。
真可謂是眾里尋他千百度!
而今隔年雪就在眼前,陳敘反倒不急著去采集了。
他問小雪精:“你想學我的布雨撒雪之術嗎?”
小雪精最初就是受他法術吸引,這才悄悄來看他的,這時陳敘又提起,她露出恍然之色,連忙回答:“呀呀…我想學,我竟險些忘了,那你教我!”
陳敘于是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身形向后倒飛著躍出數丈。
他輕飄飄地起身,又輕飄飄地落地,這是有意要與那洞口的雪堆們保持距離,以防自己傳授法術時不小心弄壞了那些雪堆。
說起來,陳敘其實并不會什么行云布雨術,也不會冰雪類法術,他所領悟的一切,本質上都是引水術的變種。
可是,不論行云布雨,還是其它冰雪法術,本質上其實也都是對水的一種理解運用。
陳敘先前短暫頓悟過后,已經擁有了一種小范圍內“一法通萬法通”的奇妙感覺。
他并不先傳授具體的法術操控,而是從領悟“水”的意義開始傳授水法根本。
他先是隨手一招,掌中便有一縷清澈的水線打著旋兒憑空出現。
他將這縷清澈的靈水隔空一送,水線便被他吸入了口中。
清澈的靈水入口,當真是沁涼又甘甜,滋潤口腔,更沁人心脾。
陳敘飲下了這口水,笑問小雪精:“此水既解渴又清甜,雪精道友可要飲用?”
小雪精歪著頭,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在學法術,怎么又被邀著飲水?
不過她是吃水的,對于陳敘變出來的水她也有些好奇,因此就說:“好呀。”
陳敘便再抬手一招,但見一縷清澈靈水憑空生起,漂浮于半空。
陳敘伸手一指,靈水向前飛射。
小雪精連忙一張口,那縷靈水正好落入雪精口中。
嘩啦啦,似有泉水叮咚聲響起。
小雪精咕咚飲水,表情奇妙道:“呀呀呀,水好喝,甜。咦,比我之前喝的水都甜,有雪那么甜。”
點贊600
是了,神奇的事情又一次發生了。
小雪精飲用陳敘用引水術喚來的一縷靈水,居然一下子給陳敘提供了600點贊。
以至于看到食鼎天書新提示的時候,陳敘一時間竟不知是該為哪個方面感到驚奇。
是驚奇于靈水也能用于提供點贊?
還是該驚奇于小雪精的初始點贊竟然有600點 好在陳敘一慣修得養氣功夫,可使情緒不形于色。
他等小雪精飲完水,才不疾不徐道:“水無常形,無常態,卻為萬物之源。我等生靈可以十日不食,卻不能十日無水。”
他這是在講水的根本,其實就是在講道。
以陳敘如今對修行的理解,雖然離宗師還有很遠,但窄小范圍內的講道,于他而言卻居然已經可以信手拈來。
小雪精呆呆聽著,先說了句:“十日無水就要死嗎?”
接著她若有所思說:“倒也是呀,萬物生靈都不能沒有水…咦,不對,可是萬物生靈又是什么?”
陳敘發現,小雪精有些方面是什么都懂的,可是有些方面卻又完全不懂。
他解釋說:“世間一切具有生息,可以生長之物,應當都為萬物生靈。
譬如你我是萬物生靈,眼前這些洞口的花草也萬物生靈。靈犀雪山上,花草樹木,蟲魚鳥獸,也都是萬物生靈…”
他從萬物生靈都不能無水,講到了水性之溫柔、清靈、明澈。
然而:“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
再溫柔的水,天長日久也能水滴石穿。
又何況水無常形無常態,并非只有溫柔的那一面。
其亦可狂暴、犀利,如:“水激則悍,矢激則遠。”
陳敘教導小雪精感受水性,叫她捕捉天地間“水”的存在,又或是引動自身法力,將自己本身的力量轉化為水。
小雪精先時聽得迷迷糊糊,后來漸漸入神。
陳敘背后的小刺猬,腰間的小鼠,也都隨之一同聽講,漸漸生出沉醉。
小刺猬兩眼放光,搖頭晃腦。
小鼠則目光靈動,攀著靈囿囊,雙眼忽閃忽閃。
此時此刻,這溶洞中的一切無疑都是純粹的。
陳敘傳法,三妖聽法。
洞中的寒風吹過經年,沒有塵囂,只有此刻光影燦爛。
同一時間,原先陳敘采摘翠針草的半山寒潭邊,卻是終于小心翼翼地攀爬下了兩道身影。
兩道身影又興奮又遲疑,又忐忑又激動。
卻終究按捺不住對翠針草的渴望,它們一點點靠近了寒潭。
梅花鹿忍不住說:“小兔,我們真的要去采摘翠針草嗎?”
白兔則壓低聲音道:“當然要摘,那人沒有將翠針草全都采走,定是有意要與我們留的。我們要是不摘,必定就會被其它小妖摘走啦。
鹿姐姐,你想想看,要是疤臉狼它們知道這里,它們會放過我們嗎?”
梅花鹿前蹄輕動,頓時忍下遲疑說:“那我們、我們快去摘!”
眼看白兔后腿一蹬就要竄過去,梅花鹿又沒忍住說了句:“可是小兔,那人、那人好像是上玉寒峰頂了呀。
他去了玉寒峰,他、他還能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