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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效仁仿義昭其德

  劉備在郯縣東郊十五里的沭水邊設了營寨和粥場,這也是三公山南邊五十里處。

  沭河流經三公山,河道延岸本有很多田地,但大部分都荒廢了。

  劉備要在此賑濟饑民。

  賑濟饑民可不能緊靠著城池,尤其不能在城內或者城門附近施粥,更不能在居民區干這事。

  這是當初十里亭的太平道人教會劉備的。

  饑餓的人很難約束,聚眾太多很容易發生暴亂,若是生了亂子,亂民涌入城池或者造成踩踏,那善事可就變成禍事了。

  行善也得講究方式方法,那種在城門處向數萬人施粥的事兒只存在于影視劇中…真要是這么做,城內的官員富戶商賈全都活不下來。

  饑窮之人,見富即仇,人性如此。

  如今劉備賑濟饑民的經驗已經極為豐富,他選的地方都是緊鄰河岸的開闊地。

  在涿縣時選在十里亭和拒馬河邊,在北新城時選在易水南岸,在甘陵時選在清河東岸,都是離城池十幾里的大片荒地。

  離縣城不遠,但又不在居民區,既方便隨時運送糧食,又能避免饑民影響縣城,開闊地形也不會造成擁擠踩踏事件。

  即便是城里的人需要救濟,那也得來城外就食,吃完再回去也行。

  而且每次劉備都會先設置軍營,駐兵之后再開粥場。

  同時,設在河岸邊能隨時取水。

  與當年張寶的做法一樣,也是在河岸邊點起許多火堆,不斷的燒開水。

  水里是否熬藥無所謂,只要一直供應熱水,就能讓饑民安心等待,秩序也就很好維持。

  眼下臧霸已經占據了三公山,計劃執行得很順利,幾個泰山賊首被臧霸的內應伏殺于山下,數千泰山賊被臧霸收編。

  這當然不是全部泰山賊,但這幾千人馬是泰山賊中的精銳。

  此時,臧霸帶了孫觀來劉備的軍營回報。

  手里有了數千兵馬之后,臧霸本來是有些猶豫的。

  而見到劉備確實在賑濟饑民,臧霸心中的猶豫又變成了恍惚。

  他沒見過劉備這樣的官。

  劉備讓他按原計劃伏擊泰山賊首,控制泰山賊,并用泰山賊干掉徐州豪族取糧收地,這顯然是不合法度的。

  若是在士人眼里,甚至可以說是殘暴之君。

  這么做,難道不是與天下士族為敵么?

  可劉備取糧取地,卻又真的是為了安置饑民,這確實是在平定黃巾,也確實是唯一能安定青徐的方式。

  不守法度的官臧霸見得多了,但以不法之徒行善,以不法之事安定一方的,這還是第一次遇到。

  幽州的官似乎都不怎么守法…

  比如幾年前的泰山太守張舉,那也是個不法之官。

  臧霸之父臧戒曾是泰山郡獄掾,也就是監獄長。

  當時有人試圖舉告張舉私鑄錢幣,被張舉關押收監,由于無法論罪處置,張舉便讓臧戒在獄中私殺這些囚犯。

  臧戒嚴守律法,認為不可無罪而誅,抵死不從。

  張舉大怒,說臧戒“勾結賊匪”,將臧戒論罪發往西山為奴——這罪名與劉備眼下給青徐豪族宗賊栽的罪名一樣。

  那時臧霸十八歲,獲悉父親被囚,召集了十幾個門客,在費縣西山將父親救出。

  當時押送臧戒的役卒百余人,但全都懼怕臧霸武勇,紛紛逃竄。

  此后臧霸與父親逃亡到東海郡,臧霸的孝烈勇名也以此傳遍鄉野。

  從那以后,臧霸便自稱奴寇,成了沂蒙一帶的黑社會頭子。

  但同樣是幽州的官,同樣是行為不法,同樣是私自殺人…劉備和張舉卻又截然不同。

  “嬰子,你說劉使君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臧霸在營外的粥場看了很久,問身旁的孫觀。

  “許是執正匡義吧,至少從我等所見所聞,劉使君所行皆為義事。”

  孫觀倒是不太糾結,他十五歲時便拜了臧霸做大哥,那就跟著大哥一起混就行,不用想那么多。

  “縱賊為寇不守法度…也可以執正匡義嗎?”

  臧霸喃喃的說著,像是說給孫觀,又像是說給自己。

  “持正守義乃視其行,觀其心,活人便是仁,平亂便是義。”

  身后突然有人開口道:“法本為馭民之策,并非仁義之本…臧宣高竟不知焉?”

  臧霸轉身:“糜子仲,你為何來此?”

  “來給劉使君送糧。如今徐州缺糧,劉使君又在此開了粥場,我若是守著錢糧不舍,恐怕不日便會被臧兄執正匡義劫糧滅族了吧…”

  身后走來一個文士模樣的人,氣度雍容,看著頗為文雅:“以前覺著徐州難定,自能退守家中。如今見徐州有平定之機,我自然要來學一學。”

  這是糜竺,東海郡朐縣人,家中世代墾殖,有僮仆食客近萬人,富甲一方。

  而且,糜竺家族有一半居住在東海連島(連云港),家里也做海商。

  此時的連島并不是現代地貌,沖擊平原還沒形成,連島沒有與大陸連通,是個懸于海外面積超過兩縣之地的大海島。

  這個大島全都是糜家產業,農、漁、鹽、麻皆有,稱得上集團化家族企業。

  而且,這年頭只要是經營海商的,其實也兼職海賊…

  由于能隨時避到連島上,家里又有充足的人手,糜家這幾年沒受劫掠,在徐州是首富之家。

  糜家當然是希望徐州平定的。

  陶謙之前也給糜家發了征辟書,糜竺也響應了,只是為了運送糧食,走得慢,現在才到郯縣。

  臧霸是認識糜竺的,因為糜竺并不是什么文士,也不是純粹的商賈。

  臧霸這些年結交了很多徐州游俠——糜竺也是其中之一。

  雖然糜竺總是作文人打扮,看著儒雅,但實際擅長的卻是騎射。

  “糜兄文武全才,又有陶朱公之能,早就該得辟州府…”

  臧霸客套了幾句,隨后拱手問道:“糜兄是來投劉使君?”

  “不…若以財貨相投,豈非如文信侯般奇貨而沽?糜某可不想落個飲鴆之局…”

  糜竺搖頭:“糜某只是來看看這粥場形制,準備在朐縣也設此安民之地。使君有德,糜某當效其仁,仿其義,昭其德…臧兄以為呢?”

  文信侯便是呂不韋,奇貨可居之事世人皆耳熟能詳,呂不韋的下場大家也都知道。

  糜竺和呂不韋一樣有錢,也樂意資助錢糧,但卻并不打算做風投,而是要效仿劉備,廣昭其德。

  臧霸心中的猶豫和恍惚猛然被點亮了。

  是啊,劉備不要人質,還特意說其袍澤皆是肝膽兄弟,自己當時咋就沒聽懂呢?

  而且,劉備要干掉豪族宗賊,這其實不是在與徐州士人為敵,而是在分離聰明人和蠢貨…

  糜竺這樣的聰明人能立刻響應并效仿劉備,并且必然能在這個過程中壯大自身——這是給有遠見的人制造了利益和機會。

  而那些舍不得錢糧,只能看到眼前事的愚賊,自會被如糜竺這般聰明人吞沒…

  “糜兄欲效使君,臧某當效糜兄…請兄為某引路。”

  臧霸把著糜竺的手臂,讓其走在中間,自己和孫觀站在了糜竺身后,與糜竺一同進了劉備的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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