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么?給你了。”13
陳靖川擦去額角上的汗液和泥濘,從身后拿出一塊饅頭,丟給了身旁的少年。1
餓得幾乎兩眼發昏的少年眼睛突然亮起來,拖著殘疾的雙腿,將饅頭囫圇個塞到嘴中。1
再抬起頭時,已不見施舍之人。
陳靖川已進入了礦洞的深處。
他從容地背起背簍,拾起地上的礦鎬,隨著一明一暗火光的交錯,路過一眾和他穿著相仿的礦奴。
在每次經過一個傷殘老弱,孩童婦孺時,總會有一陣風將昏暗的火把打碎重燃,這些人的背簍里就多出一部分靈石。4
靈石是在礦洞里生存的唯一法則。
五塊靈石一個饅頭,七塊靈石一碗米湯。11
沒有靈石換食物,這些被奴役來的人,就會餓死。
分發了一圈兒,直至滿滿的背簍里剩下十塊靈石,陳靖川才收工,轉身向自己居住的石穴走去。
剛走了沒幾步,便聽到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
陳靖川面色一變。
身負沉重背簍疲憊勞累的礦奴,不會有如此輕快的腳步。
是礦監來了。
陳靖川縱身一躍,爬上了溝壑縱橫的礦上層,藏匿在了狹窄的間隔間。
低頭看下去,先來的是一個風姿綽約的少女。
她一襲鵝黃勁裝,捂著鼻子,駐足在陳靖川下方不遠處,靚麗的青眸看向跟在身后的布衣男子:
“算了,這里面的氣味實在太刺鼻,我就不進去了,你一定要問清楚,里面有沒有代縣抓來的礦奴。”
陳靖川閉口閉息,一動不動,神色緊張。
“是,龍師姐。”
那布衣男子撓了撓頭:“弟子有所不解,南景晉州失守,咱們占領紫云山,抓的不都是晉州附近的礦奴?為何偏偏要找晉州代縣附近的?”3
姓龍的少女鄭重其事道:“五日前南景國在晉州的守城軍潰敗,其中有一支隊伍,竊取了大周情報,逃入代縣,這情報很值錢,如果你抓到了,我能保你不做雜院弟子,升至外院。”3
陳靖川內心一怔。
這個少女所說的人,就是他!
布衣男子眼中神色迥異,連連應聲:“多謝師姐栽培,定不辱命。”2
“好了。”
少女言辭簡短,語氣無比清冽:“你去找就是,還要旁敲側擊一下這些礦奴,紫云山大肆開采十幾日,最近產量有所下滑,這山體頗大,不應該只有這些產量,叫他們加把勁,前方攻打南景,軍需要從這里出一部分。”1
“是。”
待她走后,布衣男子的目光逐漸陰冷,他從腰間抽出長鞭,快步走向了洞穴深處。
燭光閃爍,不知過了多久,陳靖川才松了口氣。
他沒有輕易出去,而是坐在礦洞內,攥著背簍里的靈石,仔細回想著從穿越到現在,五日以來發生的一切。2
一個月前,大景整個晉州失守,太原城被三個國家的大軍圍攻,十萬將士潰不成軍,只有不到半數,繼續守城。2
不足一個月,梁國、齊國、周國所組成的聯軍攻破城池,整個晉州徹底淪陷。
五日前,司職大景皇城司密卒使的陳靖川,從皇城司安插在周國的密探手中,拿到了一封絕密信報。
可就在他路經晉州代縣時,遇到了周國的密件使。
大雨,七個同僚遇襲慘死,陳靖川身受重傷,截獲了另一封周國送往景國的密信。4
當天夜里,曾經的皇城司密信卒領身死殉國,現在的陳靖川穿越到了這個亂世。1
那封周國王爺勾結大景左丞相的密函,就在他身上。2
記憶融合里,陳靖川對那一日歷歷在目,雨夜的拼殺恍惚就在眼前,那種死里逃生的劫后膽戰心驚,如今仍舊回蕩。
這是個亂世。
是個殘酷無比的世界。
當日他卸甲逃竄,走了足足四十里以外的村落,扮作游商被抓,才免去身份泄露,況且密報已藏好,他們什么都沒有搜出…6
消息怎么會露出來的?
難不成是潛伏在周國的密探露了底,將事情供了出來?2
事情復雜至極,陳靖川一時之間沒辦法將他們全部一樁樁一件件碼放整齊。
當務之急,是如何從礦洞逃生。
保命才是重要的,命沒了,其他什么都是免談。
這五日的時間他并沒有閑著,而是趁著打飯,仔細地檢查過這里的地形。
紫云仙山是大景國教,如今掌教負傷潰敗,整個山門落入三國之手,大量的資源被瓜分。1
這本就是一個礦山脈,并非監牢,外面的防護不到位,僅靠一些雜院弟子做督工在看守,這之中實力最強的,便是之前進來的那位少女。
仙道九品。2
這種配置看守普通人當然足夠。
可陳靖川卻并不普通。
五日前他穿越,手臂多了一道詭異的紋路,這紋路的背后,鏈接著識海里的一道黑影。
那是一把長刀的影子,虛無卻又真實存在著。
形狀類似環首刀,直挺的刀身散發著詭異的光澤。
尾部刀柄沒有環首,而是一個奇異的形狀,像是猛獸的頭,又像是妖怪的爪。
陳靖川取出一塊靈石,放在手臂詭異圖案的中心處。
回想起那少女所說,山中礦石愈來愈少,怕是這山體要被挖的油盡燈枯。
他必須早點出去。
隨著閃耀著淡青色光芒的石頭觸碰手臂圖案,不出幾個瞬息的功夫,便失去色澤,變成了一塊普通的石頭,輕輕一觸碰,便化成粉末。
凡人無法直接使用靈石,里面的雜質會要了人的命。1
修士即便可以暫時抵擋,但也必須盡快將雜質排除,否則一旦雜質入了道元之中,修道之路便功虧一簣。
但陳靖川即便是如此吸收靈石,體內仍然毫無雜質。
換言之,這把虛影凝成的刀,可以吸收靈石所有的一切,包括雜質。
大量的靈氣沖入身軀,直入刀身。
濃重的霧仍縈繞著那看不清實體的虛影。
這已是陳靖川五日內取下的將近百塊靈石,他仍毫不心疼,繼續取靈石放于手臂上,讓它吸納。
他大概已經可以估算出,自己力量突破的界限,還差多少。
轉眼間,十塊靈石已入了體,刀的虛影漸漸地清晰了許多,可仍舊籠罩著一層濃重的霧,看不清刀的樣貌。
直至他手邊最后一塊靈石化為粉末,一股奇異的力量貫穿了整個身軀。
那一刻,原本在炁海之中靜若平湖的武道之炁開始翻騰,貫通四肢百骸的炁匯聚于刀身,融入不可名狀的霧中。
滾滾翻涌,如天邊黑云,雷霆萬鈞。
雜揉的炁從赤紅轉為墨黑,頃刻之間散開,刀鋒竟是微微顫動,撥開云霧見青天般顯出了真身。
陳靖川感到一陣清爽。
下意識攥了攥手,他覺得這些日子受傷極重的身體不再虛的發慌,體力也有了恢復。1
他拉開衣襟,胸前簡單包扎的刀傷奇癢無比,扯開止血布條才發現,傷口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不出幾個瞬息的功夫,已結了痂。
體內隱隱波動的炁,在這一刻完成了跨越地增長。
陳靖川喜上眉梢,再次凝神觀測,識海之中的那把刀上,再無霧氣掩身。
可它仍舊是一把虛影的刀。
仙道之法,武道之修,有天才者能結出本命法器,法器遁入根骨,融入血肉,貫入脊髓,通感全身。
難不成…這就是法器?
陳靖川按照之前在武館求學的經驗,屏息凝神,念頭一動,單手抓向了自己的脊背。2
他握住了。
清晰的感覺傳遞手心,清涼刺骨的刀柄,就在他的手中。
這一刻,他激動地幾乎要忍不住狂喜!
抽出,橫斬,一刀劈向山體。
赫然劈出一道半余丈的刀痕。
成了!
武道八品!
他驚異的望著漆黑如墨的刀身,虛無卻又真切,這股讓人心中油然而生的刺骨冰寒。
是純正的力量!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