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樂上輩子修建新房，就是三個兄弟、阿姐、叔伯、還有姨娘、娘舅幫忙做的會修建起來的。
“沒出息，年輕人該拼的時候就該拼一下，你看沙基村養青蟹的那家，承包灘涂地的錢還是求幾個姑姑給做會才湊上的，人家才干了兩年功夫，就賺得盆滿缽滿。”
“我可聽他們說，那人的娘舅是漁業局搞水產養殖的，人家有養殖技術還有錢，我沒錢，娘舅不會養殖只會殺豬，還是算了吧！”
他也是看在二叔和阿清的面子上提醒這老狐貍一下，聽不聽就是他的事了。
“年級輕輕的膽量比老鼠還小。”
陳會計白了他一眼，“他有技術我們就沒啦？論養魚養蟹，我們這些老漁民，經驗總比那些坐在辦公室紙上談兵的強吧！”
“對對對，論抓魚的技術他們還真沒我們強！”
“…”陳會計瞪了他一眼，“沒出息！”
我也想有出息，本錢從哪來啊？”李長樂笑嘻嘻的看著他，“還是你老見我太窮，打算借錢給我拼一把啊？”
“臭小子！”陳會計笑罵，“我一把老骨頭，哪來的錢借給你？”
“那就沒轍了，你老要是借個三五百給我，我就冒險拼這一次。”李長樂聳聳肩，“沒錢沒技術，我還是老老實實的討小海掙點小錢實在。”
陳會計哪聽得出他的話外之意，聽了他說的，也覺得自己想讓一個才悔改幾天的二溜子干養殖，是有點想當然了。
“阿樂，踏踏實實的干，別再跟那些人鬼混了，不然，有你后悔的那天！”
“多謝阿冬伯。”李長樂想了想，看著他認認真真的說道，“我覺得搞養殖還是得有技術才行，不能靠經驗，想當然的干。
你老覺得我說的對，開干前就好好學學技術，覺得不對，就當我放屁！”
陳會計詫異了片刻，笑著拍了拍他肩膀，“行嘛好小子，就沖你說的這些，阿伯就看出你是真的改了。”
“人總要變的嘛！”李長樂沖他揮揮手，“走了。”
陳會計笑著點頭，看著他走遠才回去坐在躺椅上，想著李長樂說的，覺得也有一定的道理。
他老婆林福珍從里間出來，“你跟個二溜子說那么多做什么，阿萍說他天天去她家借腳踏車，阿清還說她拿臉色給周老師看。”
陳會計橫了她一眼，“阿清說的對，她怎么不想想，阿燦要是沒周老師幫忙管著，成績能那么好？
腳踏車又不是豆腐做的，人家借去用用又不是不還，黃百萬還要借雨傘呢！她以為她就一輩子比人家好？
我跟你說，你去跟阿萍說，以后少跟村里那些碎嘴婆子一起多嘴多舌的，不然，早晚被人撕嘴巴！”
林福珍見他發怒，忙道：“曉得了，我會跟阿萍說的。”
陳會計想到李長樂的話，起身道：“你看著小賣部，我出去一趟。”
“哦！”林福珍松了口氣，忙應下。
那邊，李長樂走到弄巷，站那吊網繩的幾個阿婆，探頭看了看他提著的桶，“阿樂，賣魚獲回來啦！”
“嗯！”李長樂沒停頓，應了一聲就朝自家屋外的弄巷走。
“你看到他桶里的大豬蹄子和肉了沒？”
“看到了，聽說這幾天都去淘海了，還帶著陳家阿威一起去的。”
“一個楞一個混，兩人一起混，倒也合適。”
“狗肚子里盛不住二兩香油，不糟蹋完哪睡得著。”
李長樂沒聽到她們的議論，就算聽到了，也懶得跟一幫半截入土的阿婆計較。
“哥哥，阿爸回來了！”弄巷里看著哥哥打紙殼的小兒子歡喜的喊了起來。
“你們玩，我阿爸回來了。”“李小海撿起自己的紙殼，兄弟倆就朝他跑。
“阿娘呢？”
“阿娘買漁繩去了。”
李長樂牽住小兒子伸來抓他的手，對大兒子說：“跟他們玩唄，回家也沒事。”
“都玩了一會兒了。”李小海說道，“阿爸，阿威叔說阿爺下午就回來，是真的么？”
“真的，阿爸買了大豬蹄讓你阿娘燉了給阿爺補補。”李長樂這才想起，就記著三輪車的事，連買年糕的事也忘了。
“哇！”李小洲驚喜的喊道，“大豬蹄子好吃，燉粉條好好吃！”
“阿爸買了兩大只，你們也有的吃。”
李小洲蹦蹦跳跳的說：“我要吃腳尖那塊。”
“好，你跟哥哥一人一塊。”
“阿爸，阿威叔帶了好多罐子回來，堆在身上連人都看不到了。”李小海跑上前推開房門，“等阿娘買鐵絲回來，我幫著一起綁。”
“乖兒子，獎勵你吃大排骨！”李長樂提起在涂下橋買的排骨笑道。
李小洲高興的拉著哥哥跳了起來，“噢噢，我們家今天過年嘍！有大豬蹄子還有大排骨！”
李小海歡喜的看著，想想又道，“阿爸，不用天天買肉的，你還要買漁船呢！”
“又瞎操心，小心變小老頭。”
李小洲勾著身子，學村里的老頭走路，“哥哥變小老頭！”
“才不會！”
李小海瞪了弟弟一眼，高興的跟在李長樂后面，“阿爸，老歪說他阿爸夸你呢，說你好厲害的，下的地籠漁獲比他下的多多了。”
“那是，你阿爸可是有海龍爺保佑的。”
李小海兩眼亮晶晶的看著他，小聲道：“阿爸，不告訴他們。”
“當然不說！”爺倆去灶屋拿了洗菜籮，把豬蹄子和排骨拿出來裝里面。
李小海忙端著送去灶屋用網罩蓋好，省得被蒼蠅盯上。
李長樂把錢放好出來，跟兩個兒子打了聲招呼，去拿了砍刀準備去小樹林，那兒有幾顆歪脖子樹，樹形跟拐棍差不多，砍回來做拐棍剛合適。
他出門就看到周若楠抱著漁繩和鋼絲回來了。
“阿爸下午回來，我去砍根棍子給他做拐杖用。”
周若楠點了點頭，“別去旁人家砍，我們家山地旁邊就有幾顆，你去看看哪顆合適？”
分田到戶后，家家的柴禾全靠西頭山地里的那點柴，哪家少一根，都跟只炸毛的雞一樣，跳腳罵個不停。
“我去小樹林砍，順便看看阿威。”
“阿威帶了地籠和蟹籠走了，說是順便把網下好。”周若楠說著放下漁繩，“我這就開始做飯，你去幫他下好就回來。”
李長樂點了點頭，大步朝村口走去，快到鹽堿地時，發覺海邊的風大多了。
抬頭只見天上的云如同一朵朵大棉花，從東南方向快速移來，速度之快勢如跑馬。
“跑馬云，臺風沒走反倒是要來了，出海的漁船應該看到了吧？”
轉念又想，海事氣象臺應該沒通知，要不村里的大喇叭怎么都沒叫，還有就是，自己到現在也沒記起今年有強臺風登陸，如果有肯定不會忘記。
李長樂胡思亂想著大步朝閘門走，還沒走到，從小樹林那邊好像傳來了阿威的嚷嚷聲。
他拔腿就朝小樹林跑，到那后看到陳永威和兩個男的，在前面那片淺水區大聲爭執。
“就是我家的蟹籠，你憑啥不還給我？”
“你叫聲看看，它要是答應了，老子就還你！”
“狗生的雜種，李長樂那猢猻看到老子都要恭恭敬敬的，你個阿烏卵，還敢跟老子搶地盤？”
“呸！老子看到你也要恭恭敬敬的，你以為你天皇老子啊？干他狗生的！”
李長樂三兩下脫掉涼鞋，淌水過去一看，覺得這人好像王麻子小舅子鄭衛武？
他旁邊吊兒郎當的燙著爆炸頭的二流子，他記憶里沒一點印象。
陳永威見他來了，指著面前的黑臉后生說道：“哥，他們把我們昨晚下的蟹籠撿走了，我要他們還他們不還，還說以后都不準我們來這邊下地籠。”
原來他到小樹林后，一邊下蟹籠一邊找今早沒找到那個。
下到最后兩個蟹籠的時候，看到不遠處的浮漂，等他把蟹籠下好去收的時候，就被爆炸頭搶先提起來了。
兩人提著蟹籠想走，陳永威攔下兩人討還，還被鄭衛武和爆炸頭辱罵了一頓。
李長樂看了看爆炸頭手里的蟹籠，抬眸斜睨著鄭衛武，“什么東西？老子看到你也要恭恭敬敬的？這么大的風，也不怕閃了舌頭。”
鄭衛武還想著讓李長樂喊阿威跟他賠禮道歉呢，聽到他的話，瞪眼道：“阿樂你這猢猻，你什么意思，你還想不想跟我姐夫哥去跑貨了？”
‘豬腦子，一家子就差昭告天下，他姐夫哥跑貨賺大錢了。難怪人說天狂有雨，人狂有禍，再狂一段時間，兄弟幾個都進去蹲著，老子看你還怎么狂？’
“不想，老子沒那本事，淘海賺點小錢足夠。”李長樂看向爆炸頭手里的蟹網，“還來！”
“你說是你的就是啊，你喊一聲，只要它應了，老子就還給你。”爆炸頭撇了撇嘴，把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
“臥槽你狗娘＊＊＊”李長樂劈手搶過蟹籠，一腳踹了過去，“你踏馬的偷網，你還有理了。”
“啊”爆炸頭猝不及防之下，被他一腳踹倒在水洼里，爬了兩下竟沒爬起來。
鄭衛武連忙過去將他扶起，“你…”
當他看到李長樂手里的砍刀，嚇得咽回已到嘴邊的咒罵，不敢吭聲。
這猢猻下地籠還帶砍刀！難不成王麻子讓我找他麻煩的事，他曉得了？
“偷你娘咯麻痹！”爆炸頭吃了大虧，被鄭衛武扶起就揮舞著拳頭，破口大罵著沖李長樂沖了過去。
“狗生的，敢打我哥！”陳永威上前一掌將他推出老遠。
爆炸頭“噗通”一聲砸在水洼里，渾黃的海水濺得老高，渾身滾滿了爛泥，一連喝了幾口腥咸的海水，趴在爛泥坑里接連嘔了幾下，都沒吐出來。
鄭衛武沒想到傻大個的力氣這么大，慶幸剛才沒動手，不然砸水里的就是自己了。
陳永威指著鄭衛武，“哥，他剛才還說你跟條狗一樣，搖著尾巴求他哥給你根骨頭啃。”
“兄弟嘴臭！”鄭衛武看著高大的兩人，連忙討饒，“阿樂哥，兄弟開玩笑的，王麻子吃你秤頭的事，我也說他不對…”
李長樂冷眼看向他，“滾！”不打自招，這兩人跟著阿威，看樣子是王麻子指使的。
陳永威沖他揮了揮缽大的拳頭，“滾！”
“是是是！”
鄭衛武忍氣吞聲的轉身，上前扶起癱在爛泥坑里的爆炸頭，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的朝岸邊走去。
陳永威看著他手里的砍柴刀，“哥，你怎么拿著砍刀來？你會算啊，曉得我跟他們干仗？”
“你哥是袁天罡轉世，能掐會算！”李長樂把刀塞他手里，牽開蟹籠，看到里面竟然還有一只青蟹，幾只石頭蟹。
“走，去砍根小樹，就回家煮蟹吃。”
陳永威點點頭，提著砍刀興奮的跟了上去，“哥，我在前面的海溝里找到一個比水桶還大的鐵坨坨，弄回去應該能賣幾塊鈔票。”
李長樂回頭看了看他，“海溝里找到的？”
“嗯！我來的時候，海溝里有條鯔魚，我去撈的時候一腳踩到的，還差點把我腳劃了。”
李長樂忽然想起上輩子有人在海邊撈到水雷，探測儀、導彈殘骸、高射機槍子彈，還有歪國人那些五花八門的竊聽器換獎金的事。
出海捕魚的時候順便立功，這是海邊漁民中間流傳的公開秘密。
還有人稱漁民才是正宗的“海底撈”，只要他們想，連美麗國的航母都撈得上來。
“什么樣的鐵坨坨？”
“就像個水桶，比水桶大多了。”陳永威帶著他往回走，到了海溝邊，指著溝里那塊銹跡斑斑的大鐵桶。
“就是這個東西！”他說著把砍刀遞給他，下水樂呵呵的將鐵桶抱了上來，“里面還有個鐵坨坨，起碼有二三十斤。”
“臥槽”李長樂瞪大眼接連退了幾步，這分明就是上輩子在電視上報道過的，漁民撈起來的水雷的樣子。
只見這枚水雷不到一米長的樣子，直徑有半米多，兩頭的蓋子都被海水銹爛，用來裝炸藥的內膽裸露出來。
天老爺，人家撈到的那個還是好好的，他們遇到的怎么就爛成這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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