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過來的李母怒目圓睜,指著她鼻子破口大罵,“放你娘的屁,一大早你就來老娘家觸霉頭,慣的你…”
“爛舌根的臭婆娘,阿水一大早就吵著要分家,就是你們攛掇的…”
“阿娘”李長水一聲怒吼打斷了兩人對罵,氣喘吁吁的跑上來一把揪住許仙梅,瞪著滿是血絲的雙眼沖她喊道:
“你這么舍不得娘家人,為啥要嫁人,為啥要生孩子?你不給我們活路是吧?玉芳拿了繩子去達道你娘家上吊去了,反正沒活路了,我也去,一起吊死在你娘家。”
說罷一把將她搡在地上,撿起地上的繩子,轉身就跑。
“啊”許仙梅雙眼眨巴了幾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什么,急忙爬起來,大聲咒罵著追了上去。
“天殺的短命鬼,你們怎么能干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來…”
圍觀的村民聽得瞠目結舌,“老天,哪有這樣的親娘,逼得阿水跟玉芳去外家上吊。”
“換成老子,早這樣干了,生在這樣的人家,真的倒了八輩子大霉!”
“走,跟上去看看!”圍觀的村民,連家里的房頂也不管了,一窩蜂追了上去。
李父沖李長樂幾個說道:“阿樂,阿平,阿芳,你們幾個趕緊跟去看看。”
李長樂幾個拔腿就要走,都想去看看李長水兄妹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剛才那些人看的是自家的熱鬧,心里當然不樂意,現在去四房看許仙梅的熱鬧,大家都喜歡。
“不許去!”李母叫住了幾人,鐵青著臉指著李父,“你還管?以后再管四房的爛事,你就跟四房過去!今天要不是阿樂和阿水,我看你怎么收場?”
“爛心爛肺的臭婆娘,明明曉得我家才批了地基建新房,她來我們家上吊,安的什么心?”
李父也氣不行,“我,我就是看孩子可憐,沒想到她竟干得出這樣的事啊!”
李長喜忙拉著李母,“阿娘,你別怪阿爸,要怪就怪心黑的許家,既然想要姑娘幫忙養兒子,就別把姑娘嫁出去,還要嫁出去多拉幾個幫著養。”
“許家就四嬸是這樣的,聽說她幾個姐妹剛開始還管,后來有自己的孩子了,也不管了。”
“二伯,四叔同意分家,我阿爸讓你過去一趟。”李長清老婆陳麗萍跑來喊道。
“哎哎!”李父接連應了兩聲,喜笑顏開的看向李母,“你看,老四同意分家了,不鬧這一場,還不曉得拖到什么時候呢?”
李母剮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就你良心好!”
“良心好才好,遇事有救星!”李父也不生氣,樂呵呵爬上三輪,讓李長樂載著他去阿四家。
李大嫂看了李長喜一眼,姑嫂倆也跟了上去,“阿萍,玉芳和阿水呢?”
陳麗萍撇了撇嘴,“攔下來了。玉芳拿著繩子邊跑邊哭,四叔拿著棍子在后面追,路過我家小賣部,被我阿爸攔住不讓他打玉芳。
還把他罵了一頓,說虎毒不食子,連狗也曉得護崽子,你自己愿意給許家當牛做馬,沒人攔著你,但得給兩個孩子一條活路。
還問他以后老了動不了了,是不是要去達道村,找小舅子家的孩子養老?四叔可能怕阿水以后不供養他,才同意分家的。
要我說,就不該攔著他們,這些年我公婆沒少為他們的事吵架,害得我們家也不安生,讓他們去許家鬧一場才解氣。”
李大嫂和李長喜連連點頭,“沒錯,我家兩個老的也沒少為他們家的事吵架,就該去許家鬧一場,讓別人也小心點,千萬別討他們家的姑娘。”
李長樂慢悠悠的蹬著三輪聽姑嫂幾個,嘰嘰喳喳的說著許仙梅這些年,跳井,抹脖子、喝藥的光輝事跡,很快就到了大隊部后面的李家老宅。
屋子是那種半截石頭和木板圍建而成的板屋,大的三兄弟建了房子搬出去后,就剩下他一家住在這里。
這時院子里已經站滿了看熱鬧的人,王支書、陳會計還有李三叔、李大伯都在。
李長水和李玉芳靠墻蹲著,許仙梅頭臉上還糊著黏土,要死不活的坐在竹椅上,一雙死魚眼陰沉沉的睨著院子里交頭接耳的村民。
皮膚黝黑的李四叔叼著煙桿吧砸、吧砸的抽個不停,煙鍋里的亮光一閃一閃的,映的大大的酒糟鼻亮紅亮紅的。
李長樂把李父攙下三輪,扶著他走到廊檐下,李阿水就端了把椅子出來給他坐下,不安的沖他道歉,“二伯,對不起…”
李父抬斷了他,“沒事,她不是還沒吊么!”
李玉芳氣呼呼的說:“她才不會真的吊死呢,許家那一窩子還靠著她吸血呢!”
“玉芳住嘴!”李大伯喝道,“你還要不要名聲了?”
“我要啥名聲。”李玉芳抬頭指著自己,“像我這樣的反正都嫁不出去,我以后就在家盯著她,只要她敢找我哥拿錢,我就去許家抹脖子上吊。”
許仙梅立馬來了精神,指著她罵道:“短命鬼,你敢!”
李玉芳也豁出去了,上前一步陰惻惻的看著她,“你看我敢不敢,我才十五歲,你都四十多了,你還能看著我一輩子不成?”
許仙梅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腿一軟跌倒在地,扯著嗓門哭嚎起來,“天打死…”
“好了,別嚎了,你不要臉,我們還要臉!李家真是倒了八輩子霉,討了你這么個敗家精。”
李三叔氣呼呼上前踹了李四叔一下,“人到齊了,趕緊分了。”
李四叔抽了兩大口煙,這才起身說道:“我又做不了主,他們愿意怎么分就怎么分?”
“沒用的東西!”李大伯氣得橫了他一眼,“糧食一家一半,漁具分一套,屋子從中間分,一家兩間,廂房各一間,錢…”
李長水上前一步,“大伯、二伯、三伯、王支書,陳會計,我家現在就還剩兩麻袋谷子和幾袋番薯絲。”
李父幾個聽后都愣住了,早稻才割了一個多月,晚稻還有兩月才割,他們就只剩兩袋谷子?
“你家的糧食呢?”
李玉芳氣呼呼的指著許仙梅,“糧食都讓她送許家了,每次去都是大包小包的,回來就空著手,連棵菜都沒有。”
李長水接過去說道:“家里除了阿爸隔三差五的還有頓白米飯吃,我和小妹頓頓番薯絲稀飯,吃的流清口水,上船拉網都沒力氣。”
“天啊,這哪是親娘,舊時的地主婆都沒她刻薄吧?”
“阿水和玉芳姐妹幾個命苦,投生在李阿四家,遇到這樣的親娘,簡直比后娘還不如。”
“是哦,難怪玉娥、玉蓮連娘家都不回。”
李大伯聽到圍觀村民的議論聲,臉黑的像鍋底,沖李阿四說道:“兩袋谷子你和阿水一家一袋,番薯絲一家一半,魚具也分一套給他們。”
“大伯,手拋網還有抄網是大姐二姐給我和玉芳織的,我們要分走,地籠我要十口…”
“天殺的!”許仙梅捶胸頓足的沖著他喊了起來,“糧食你分一半走了,還想分漁具,你干脆拿刀把我砍死算了…”
“不用我哥砍你,你不是最喜歡那口大水井了么,我跟你一起跳井,只要你死,大家都太平了。”
李玉芳沖上前,拽住她就朝后院走,村里的大水井就在屋后,許仙梅要死要活跳過幾次。
許仙梅見她一臉狠厲,嚇得連忙抓住門框,“阿四,你看這忤逆不孝的…”
“死了好,省得活受罪!”李阿四一臉漠然,像她們不是他老婆孩子。
“沒錯,雞圈里的雞還有頓飽飯吃,阿奶走了,我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活的還不如圈里的雞。”
李玉芳發狠的拉著她朝后院走,圍觀的人神色復雜的看著,沒一個伸手來拉一把勸一聲。
許仙梅嚇得魂飛魄散,抬腿踹向李玉芳,“挨千刀的死丫頭,要死你自己去死,放開老娘…”
李長樂見狀急忙拉開李玉芳,“小芳,馬上就分家了,好日子還在后頭,死了多劃不來?”
李玉芳松了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看著癱坐在地的許仙梅,“這次沒人拉著你,你怎么不死了呢?”
好事的趁機拱火,“許仙梅,那口水井你也跳了幾次,這次由著你心意,你怎么不去了呢?”
年紀大的說道:“千萬別跳,大旱天就這口井有水,以后還指著這口井活命呢!”
王書記沖大伙兒揮手,“好了,都少說兩句,趁臺風還沒來,回去檢查一下還有沒有哪里漏雨的,不然,等臺風來了,家里又擺滿了盆盆罐罐。”
“阿水,漁具和糧食在哪?我們幫著分了,你們也趕緊把房頂修補一下。”李大伯接過去說道。
“在廂房里放著,我去搬。”
李長樂也跟著上去幫忙,水桶里裝著淘海的工具,背簍里是漁網,全都收拾的整整齊齊的放在里面。
角落里有一個用竹篾編制的篾倉,里面放著谷子和紅薯絲。
兩人把東西分揀好,將麻袋里的谷子和還有番薯絲抬出去,在王支書和陳會計,還有李家兄弟仨的見證下,李長水兄妹倆總算分了出去。
李大伯大方的把老太太以前住小屋時,用過的鍋碗瓢盆,還有小飯桌都拉過來給了他們。
李父和李三叔一人給了十塊錢,李長樂兄弟仨和李水清湊了二十塊錢給他們,兄妹倆買了油鹽,正式單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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