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樂覺得手里的線非常重，比拉第二鉤那條藍點馬鮫的時候費力多了。
身上的汗水順著耳根流，棉衫也被汗水浸濕，手上的肉被線勒得凹陷下去了，略帶一點粉紅色的魚身才一點點浮出水面。
李二哥喊了起來，“不是金槍魚，是紅甘魚。”
紅甘魚有的又叫章紅魚，大的有一米五六長，小的也有一兩尺長，魚鱗細細的軟軟的，肉質鮮美，可做生魚片，燉豆腐味道一絕。
還有暖胃和中、平降肝陽、祛風、治痹、截瘧、益腸明眼目的效果。
“哥，我幫你。”陳永威忙幫著李長樂把魚撈到甲板上，“臥槽，都到我大腿了，至少十四五斤。”
“累慘！”李長樂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抹了一把快要流到眼睛里的汗珠，“阿威，下面的你來，我要歇會兒。”
他的手被線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紅印，拉魚拉得手抽筋，手掌都伸不直了。
“我早就想換你了。”
陳永威和李二哥小心的把鉤子從魚嘴里取出，也不抱著魚去活艙了，用力捏住紅甘魚的下嘴殼，順著甲板直接拖進了活艙。
李大哥回頭看了一眼，高興的眼角的皺紋都出來了，“哈哈，這口活艙都裝滿了，再拉上來的就要裝旁邊那口了。”
陳永威一臉可惜的說：“哥，早曉得我們就多帶點餌料來，收完就重新掛餌放下去，明早又可以來收一趟了。”
李二哥說道：“放延繩釣跟下地籠不一樣，地籠可以隔兩天收一次，漁獲在集魚袋里沒啥損傷，不會死掉。
延繩釣中鉤后的魚，掙扎一段時間就會死，天氣這么大，隔久了來收，魚就不新鮮了。”
“那我們冷天的時候多帶餌料來下。”陳永威把線組理順放好，走到船舷邊開始拉線。
“哥，紅甘魚能賣多少錢一斤？”李長樂記得前世拉到碼頭，賣給海鮮行也能賣個五六十塊一斤，送到市場價錢更高。
“這么大的鮮貨，應該能賣到兩塊一斤。”
價錢不高重量夠，十幾斤也能賣二三十塊，李長樂覺得沒白費力氣拉它上來，滿意的坐過去幫著整理線組。
陳永威手氣也不錯，第一鉤就收上來一條三四斤重的黃姑魚，第二鉤第三鉤都是空鉤，第四鉤拉上來一條三四斤重的金槍魚。
李二哥接過放了血后裝進船艙，“阿樂，第三排線我來拉，阿威把下一條拉起來，我教你放氣。”
“好咯！”李長樂把線組放好，就看到陳永威已經把線提起來了，“我靠，你這速度比機器還快哈！”
陳永威一臉嫌棄的看著拉上來的魚，“一條臭黃占，給你試針還是不錯的。”
“對，用黃占試針最好不過了。”
李二哥慶幸是一條不值錢的黃占，不然阿樂一針給扎死了，海貨活的與死的價格，可是相差一半以上。
李長樂不曉得他心里的想法，笑嘻嘻的接過魚，嬉皮笑臉的說：“哥，你盡管放心，我看一眼就會。”
李二哥白了他一眼，“牛都讓你吹上天咯！我跟你說，你可得好好學，咱們賣漁獲的，講究的就是鮮，魚放氣后多活幾個小時，我們就能多賣點錢。”
“哦，是這樣的啊！我記住了。”李長樂假裝認真的聽著，看著他手里的動作，還不停點頭。
“看你老三老四的樣子，就沒好好聽。”
“絕對好好聽了的，我的好二哥。”李長樂攬著他過去看陳永威拉魚。
“臥槽，又是一條黃占，我拉的咋都是幾分一斤的？”陳永威看著他，“哥，要不還是換你來？”
“趕緊拉，我還要學放氣，別想躲懶！”
“哦哦！”陳永威把魚遞給他，哪曉得一連拉了三鉤都是黃占。
直到拉起一條兩斤多的黑鯛、一條海鰻，才拾起了信心，接連又拉起兩條海鱸魚，幾條青占和鯔魚。
最搞笑的是還拉上來一條兩斤多重的墨魚，取鉤的時候，做餌料的蝦頭還在它嘴邊沒來得及咽下去。
收到第三排延繩釣，換李二哥上，第一鉤拉上來一條兩斤多重的鰨魚皮。
接著又是黑鯛、海鱸魚、鰻魚，接連拉了四五鉤都有貨，把他興奮的不行，拉線的手速都趕上機器了。
陳永威把魚放活艙回來，樂呵呵的說：“哥，還是放延繩釣好，上來的都是大魚。”
“延繩釣就這點好，做到了留大放小，不像拖網大小一網打盡。”
李長樂覺得放延繩釣，還得運道好才行，他以前休漁期也撐船去放釣，半桶餌料放下去，忙一天也釣不上什么好貨，連餌料錢和柴油錢都掙不回來。
“拖網還不算厲害，村里那些用絕戶網的才討厭，連那些還沒小指大的魚都網上來，吃又不吃，全都喂雞鴨了。”
“就是，也沒人管管，他們這樣干，早晚連魚都沒得打。”
李長樂想起后世還真是這樣，就拿螃蟹和黃花魚來說，如果國家不往海里放蟹苗和魚苗，漁民連柴油錢都掙不回來。
漁船緩緩朝前行駛，當李二哥收到最后一個鉤子時，覺得手上傳來的力道不小，魚線像是掛在礁石上面，把手都磨痛了都拉不動。
根據他以往的經驗，覺得這條八成是紅鯛，“阿樂，趕緊把抄網拿過來，這條可能是大貨。”
李長樂連忙提起抄網，爬到船舷邊準備接魚，看到水下有紅影在擺動，“哥，可能又是一條紅鯛。”
李二哥點了點頭，不顧不停往下掉落的汗珠，忍著被磨痛的手，不停往上收線，魚快到水面時，才覺得手上的勁道小了一些。
“我看看。”陳永威也撲了過來，李大哥聽到兩人的喊聲，想看又走不開，只能望著三人干著急。
“來了！”李二哥緩緩的將魚拉出了水面。
李長樂和阿威驚呼出聲，“臥槽好大一條紅鯛！”
“有十來斤重！”李二哥見魚進抄網了，才伸手抹了一把汗，坐在小凳上歇氣。
“阿樂，放氣的時候小心點，千萬別給戳嗝屁掉了。”李大哥伸著脖子沖抱著魚的李長樂喊道。
“放心，我的手最穩不過。”李長樂拿起放氣針給它扎了一下，等魚腹看上去正常后，拔出針，把魚放進活艙，喜氣洋洋的回去幫忙收拾。
李二哥猛灌了幾口水，高興的抹了一把嘴，“阿樂，今天的掛鉤率起碼有五成。”
李長樂算了一下，“五成咋都有。”
三排延繩釣一共一百五十多個鉤子，掛上釣的魚，最小的一斤多，最大的就是那條十四五斤重的紅甘。
對比上輩子不到兩成的掛鉤率，他覺得還是這年頭的漁業資源充足。
李大哥笑道：“看把你高興的，跑遠洋的時候，我們在荒海拉起來的大貨多的是，也沒見你這么高興。”
“以前那是幫別人干，累死累活就那么點錢，還要被阿貴擠兌，我早就干的不耐煩了。”李二哥說著看了他一眼，“大哥，你也有這種感覺吧！”
李大哥嘆了一口氣，“有啥辦法？以前跟阿爸一起出海，三個人忙一年連幫船的錢都掙不到，除了賣苦力又沒有別的出路。
李長樂笑著拍拍李二哥，“哥，今天首航就大魚滿艙，還有虎子送魚，別說這些，說點高興的。”
“對對對！”陳永威接過去說道，“哥，我們以后掙多掙少都是自己的，沒人擠兌我們了。”
“嗯！”李二哥伸手攬住兩人，一起走到李大哥跟前，“兄弟齊心，好好干！”
“兄弟齊心，好好干！”四人異口同聲，重重拍著對方肩膀，看著對方大笑起來。
“干活，干活，沒多久就要靠岸了。”李長樂不好意思的搓了搓臉，轉身去搬竹筐。
李二哥收好浮標和沉石，看了一眼兩人抬著的竹筐里的線組，見都整整齊齊的碼放好了，滿意的點頭。
“以后就像今天這樣放，下次放釣的時候，拉出來掛上餌料就行了，省時又省力。”
“曉得了，我的二哥。”李長樂抽出一支香煙遞到他嘴邊，“你先過煙癮，我跟阿威來就成。”
“好嘞！”李二哥叼著香煙，“我去把那些青占和黃占撈到一個活艙放著，其他的等靠岸裝魚的時候再弄。”
“不用，我早就把它們放一起了。”李長樂和陳永威把竹筐放好，走到李大哥面前，“哥，我來掌舵。”
“不用，一會兒就到碼頭了。”李大哥想了想，又道，“我們直接在碼頭靠岸還是去涂下橋碼頭？”
李長樂想了一下，“哥，我覺得送涂下橋好，今天又滿艙了，在碼頭停靠，那些人看到了又眼紅。”
他可不想以后每次出航，屁股后面就跟著船隊，那樣的話，還掙個屁啊！
陳永威覺得也是，“對，直接開到涂下橋碼頭，我們把漁獲挑出來送酒樓賣了，再回碼頭！”
陳永威一屁股坐在甲板上，抱著腦袋躺了下去，“哥，今天的收入又破紀錄了。”
“那是！”李長樂也躺了下去，“要是家里再多開幾顆珠子出來，就完美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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