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威將裝海蜇腦、海蜇里子和海蜇血的棒冰箱,還有兩只水桶提了出來。
“哥,箱子里和水桶里面都是,阿堂伯稱了后才裝的。”
李父笑著點頭,“阿樂,海蜇腦和海蜇里子焯水瀝干后,分別是一百九十六斤和六十三斤,海蜇血有三十五斤,曬干還要輕不少。”
“這東西本來少!”李長樂拿起賬本,李二哥伸著脖子看了看,“阿樂,一共收了多少個?”
李長樂指著賬本上周若楠統計好的數字,“三角一個的有一百一十五個,用了三十四塊五。
兩角一個的兩百四十個,一共四十八塊,一角一個有三百九十個,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一塊五。”
李二嫂接過去說道:“大的平均在三十三斤的樣子,中個的二十四五斤一個,小的有十一二斤一個。”
李大哥:“我們家最先撈,撈到的大的最多,我估計大大小小加起來起碼有一百多個,也有兩三千斤。”
陳永威咂舌不已,“算起來都有一萬八九了,埋沙脫水后才一萬兩千六百八十五斤,縮水真厲害!”
“是啊,刨海蜇的時候都把我看心疼了。”李大嫂看向李長樂,“阿樂,這些東西送酒樓,真的能賣到一兩塊一斤啊?”
“不清楚,得送去看了才曉得。”李長樂指著賬本,“加上買水缸的六十八塊,現在一共支出了一百八十九塊五。”
他估計這些海蜇腦子和海蜇里子,就能把收海蜇和買大缸的本錢掙回來。
“我這里還有!”李大哥說著從兜里掏出兩張紙頭,“海鹽周二舅收的我們五塊一擔。
我們買了十五擔鹽、十擔明礬,一共花了一百九十五塊,海鹽還不夠,把海蜇腌好后還要去拉。”
“好!”李長樂把賬記上,“不算人工,已經花出去三百八十四塊五。”
李大哥點頭,“等會兒還要給阿水兄妹兩塊錢。”
李長樂接過去說道:“阿楠和嫂子,還有阿娘、阿爸、陳阿奶也得算工錢,他們幫著干活,手上的活就要丟下,也得給工錢才行。”
“幫自己家干活,要啥工錢?”李母有些發愁的看著他,“阿樂,本錢都將近四五百了,這還沒算你丈母娘的房租錢,我擔心能掙錢么?”
李大嫂連連頭,“照算是不會虧本的,我就擔心賣不出去,砸手里了。”
“大嫂,以前買什么都要票,現在隨便買,不用擔心賣不出去。”
“這倒也是,有的東西還有議價,海蜇腌好了也不會壞。”
“阿樂!”李大哥有些犯愁的看著他,“以前村里搞副業的時候也干過,還專門送合作社賣,最后還是虧錢收場。
我們收海蜇、海貨回來加工本錢比他們還高,我就擔心跟他們一樣。
阿樂,我們這次不收已經收回來了,以我說這次賣了后我們就別干了,以后還是安安心心的淘海、出海捕魚算了。”
“是啊阿樂,聽你哥的。”
李父曉得自家這個老三,從小就是心氣高,想掙大錢,讓他試一次,曉得做買賣掙錢不好掙,以后就會安下心來干活掙錢。
李長樂看了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的父兄,“阿爸,哥,我問你們,以前村里出工的時候人多不多?”
李大哥:“怎么不多,只要能干活的都要出工掙工分,我們還要出海捕魚。”
“那你看是那時候的田地種下去的快?還分下戶后種下去的快?出海捕魚是那時候的魚獲多,還是現在多?”
“種田的話當然是分下戶后快,現在的魚獲是比以前多,但現在大多都用機動船,以前都是搖擼,生產力不一樣。”
“阿爸、大哥!”李二哥忍不住插話,“阿樂的意思是以前吃飯的多,磨洋工的多,還有不少往自己篼里裝的,真正做事的少,他們才會虧本。”
李二嫂點頭道:“阿楠都說了,海蜇皮海蜇頭能賣大幾角一斤,一千多斤海蜇隨便怎么賣都不會虧。”
陳阿奶:“副業隊跟自家干不一樣的。村里照顧我家,我在里面干了兩年,收工的時候,每個人都要揣些蝦干、魚干,魷魚絲啥的回家。”
“是啊,都在拿,不拿就覺得吃虧了,多少都會揣一點回去。”
“后巷的阿根干活的時候,最會磨洋工,挖兩鋤就抽一支香煙,撒一泡尿,等他來回兩次,就開始吹收工號子。”
“沒錯,那家伙插秧的時候也是這樣,叼著香煙坐在秧馬上面,半天不挪窩。”
“不止他們家,村里不少人是這樣干的,壯勞力十分工,差的九分,八分,女人割草才七分,不管出力多少,到最后也分那么多糧食。”
“那是以前,你看分下戶后,阿根家一畝田的秧苗,兩公婆一天插完還收早工。”
李長樂等他們說完,“對咯,你們也曉得大集體的時候,大家都在磨洋工,我們現在是給自己干,掙的錢就是自己的。”
“只要我們一條心、有勁往一處使,只是賺多賺少的問題,虧本是絕對不可能的。”
李二哥瞪了他一眼,“這還用說嗎,你愿意帶著我們干,我們兄弟幾個自己的買賣,還生外心,那還是人嗎?”
李大哥也連連點頭,“打死我,我也做不出對不起兄弟的事。”
“大哥二哥說的對!”陳永威沖李長樂憨笑著說道,“哥,你說咋干我就咋干,出腦子我不行,出力氣我行!”
李長樂拍拍他肩膀,把手放在兩個哥哥肩頭,“我還不曉得我們兄弟的脾氣啊,你們要是那樣的人,我也不會拉著你們一起干了。”
“這些海蜇我們就當試水,如果可行的話,咱們就多一條掙錢的路,因為我們都會有老的那天,不可能在海上漂一輩子。”
大家聽后覺得也是,村里年紀大點的船工,風濕骨痛愈發厲害,好點的還能搖著小船在近海捕撈糊口,嚴重的連走路都是問題。
“好,我們都聽你的。”李大哥說道,“你腦子靈活,老二腦子也比我轉的快,以后買賣的事就交給你們做,我跟阿威下力氣就行。”
李二哥笑道:“阿樂不說我哪想得到這些,以后還得他出主意才行。”
李父、李母和陳阿奶欣慰的看著幾人,“你們以后做事也像今天這樣,不管有什么話擺到桌面上來說,商量著去做,才不會兄弟、朋友反目成仇。”
“放心,我們曉得的。”李長樂對幾人說道,“等我賣了海蜇腦回來,你們把鹽也買回來了,我們就照股子把錢湊出來。”
“行,還是像以前那樣,我們仨一人兩股,你四股。”
“好!海蜇腦、海蜇里子還有海蜇血,這三樣里面海蜇血最貴,我打算留一半起來,先把那兩樣送去賣了,我覺得就那些東西,我們就能把本錢掙一部分回來。”
周若楠接過話頭,“阿樂,我覺得賣得好的話應該還不止,海蜇血干貨賣十多塊一斤呢!阿爸說了,海蜇血焯水瀝干還有三十多斤,曬干后應該也有二十來斤。”
“是哦!”李大嫂經她一說,看著桶里的東西,不由得咧嘴笑了起來,“光海蜇血就能賣兩百多,加上海蜇腦和海蜇里子起碼三百多。”
經兩人這么一算,大伙兒忽然發現把這些東西賣了,差不多已經回本,就算不夠也差不了多少。
“就是,剩下的都是賺頭。”李長樂說著揭開棒冰箱,只見煮過的海蜇血看著有點像水煮后的牛肉片,把里面的海蜇血抓了一半出來裝水桶里面,然后用舊棉絮蓋上。
又把另外海蜇腦和海蜇里子抓了一些出來,“累了一天,晚上做了下酒,海蜇血也做一些,這東西還有補血的作用。”
李母剛想說話,就被周若楠搶過去,說道:“等會兒炒雞蛋和白菜吃,海蜇血煮姜汁老酒。”
阿娘肯定又要說阿樂啥都舍得吃,掙錢不也為了吃,勤儉節約是美德,但也不能太過儉省了。
再說,阿樂都開了口,自己男人的臉面,自己幫忙維護。
見媳婦開口了,李母也不好多說,“不早了,阿安跟阿威去拉粗鹽回家,阿樂去酒樓賣貨,我們把海蜇腌起來。”
大伙兒都分頭行動起來,李長樂帶上水壺,把水桶提到三輪車上,蹬著三輪朝涂下橋駛去。
快到盤鎮時,就累得不行,歇了一會兒繼續往前,一個多小時后,總算到了鳳凰酒樓后廚的門外。
阿勝開門看到是他,夸張的瞪眼,“我靠,阿樂哥,你也太拼了吧,強臺風就要來了,你要錢不要命啊?”
“錢也要命也要!”李長樂笑著把三輪推進院子,“坤叔在么?”
“剛送鮮貨回來一會兒。”阿勝看了一眼三輪車上的水桶,笑嘻嘻的說,“一般的東西我曉得價錢,坤叔教過我的。”
李長樂見他一臉得瑟的樣子,笑著遞了支香煙過去,“看樣子,坤叔是打算培養你做他的副手了啊?”
“坤叔見我做菜不行,帶著我買了幾次。”阿勝指著水桶,“涼悠悠的,裝的什么東西?”
“海蜇腦、海蜇里子還有十來斤海蜇血。”
“這東西不常見,我得叫他來看看!”阿勝說罷一溜煙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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