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雪線沿著山脊一路壓下來，長白山像是被人按了靜音鍵，風聲裹著冰粒子，在林梢間摩挲著樹皮，呼啦啦劃過 傍晚一過，溫度像跳崖一樣迅速往下掉，吐氣成霧。
“機位一，電池上保溫套，再纏一層。”
“滑軌別抹油，凍住了推不動，換干滑。”
低溫下的拍攝現場，話語都短促干脆，沒人多余廢話。
就在長鏡頭走位試拍的間隙，林子里忽然傳來“咔嚓”一聲，像是踩斷了枯枝。
眾人側頭去看，只見一只松鼠從雪包上竄過去，尾巴甩起一小簇雪，停在一截樹樁上，好奇地看著他們，眨了眨眼后一溜煙鉆進了另一邊的雪洞里。
“別動，別笑，繼續。”
吳宸壓著嗓子，在寒氣里吐出一團白霧。
那一刻，幾名燈光組差點笑出聲，還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晚上收工的時候，吳宸電話里還和劉伊菲說起這事。
“那么可愛，你怎么不拍張照”劉亦菲的聲音隔著話筒帶著笑意。
“跑太快，來不及，鏡頭剛好沒對著它！”吳宸輕輕笑了笑，“對了，項目怎么樣了”
“晶晶說下個月尾應該能出個初稿，嗯還有一件事，江一燕打電話給我了.”
聽到劉伊菲的話，吳宸泛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江一燕怎么說呢，是那種介乎于聰明和蠢之間的心機派，心思都能擺在臉上和嘴上的那種。
這種心機反而是最沒用的，在業內殺傷力有限。
吳宸沒著急幫劉伊菲下決定，淡笑道：
“你自己得多衡量衡量，未來這種事可能不會少.”
另一邊，《潛伏2》在這個北美萬圣節也是大放異彩，承接上一部的口碑的票房走勢，兩周本土票房沖到了六千萬美元的成績。
溫子仁是十分舍不得這個系列片的，但是對于這個IP的續集也沒什么想法和把握。
按吳宸的建議，他開始有意無意地向獅門影業透露：這IP，能賣.
邁克爾·伯恩斯就很興奮，連著兩天越洋電話打到吳宸這里。
他們正處在瘋狂收購恐怖片IP的階段，而《潛伏》這種兼有票房與口碑的系列，市面上幾乎絕跡，屬于最優質的一批IP了。
“這一部的全球票房預計能到1.5億美元以上，我記得好萊塢的恐怖片IP出售的估值方式有兩種，按未來現金流折現，還有一種是按倍數收購；
依我看，《潛伏》至少還能拍個七八部吧，就像你們對于《電鋸驚魂》的判斷一樣.”
話音一落，電話那頭的伯恩斯沉默了一瞬，差點被嗆到。
若是按未來現金流折現，是用前兩部的票房利潤預測后續N部收益，按折現率扣掉風險成本。
這特么算七八部的話，那這個費用豈不是天價，這是打算反向要收購獅門影業嗎？
“吳，不可能拍七八部的，我們可不是你，創作能力那么強”
邁克爾·伯恩斯一點也不相信這玩意還能拍七八部，若是能的話，吳宸不太可能選擇在這個時候轉手賣掉。
談判就此進入你來我往的階段。
一個有意賣，一個有意買，但都不急——慢慢拉扯，暗中摸底。
當然達成的共識都很簡單，那就是無論怎么樣，第三部只要能拍出來，那必然就是賺錢的。
只是能不能銜接上口碑就不好說了.
此時賀歲檔的宣傳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三槍》、《十月圍城》、《刺陵》、《花木蘭》，各家宣發花樣百出，硬廣、通告、話題炒作齊頭并進。
來勢洶洶的還有好萊塢的《阿凡達》，只是預告片的出現則是讓業內有點疑惑。
“看這樣子，好像也沒什么啊”
“花了多少億美元來著？”
“3Dimax？到底會是什么程度呢？”
疑惑并非沒有理由。
畢竟，這部由卡梅隆耗費多年打磨、據稱成本接近五億美元的影片，要在全球回本，票房必須破十億美元才稍微算“安全落地”。
福克斯這兩周一直都在聯系中影，想要讓中國同步全球上映，甚至動用了不少關系。
一方面是中國票房在全球票房占比越來越重了，另一方面《阿凡達》是技術噱頭很強的片，越早全球上映，越容易形成媒體效應。
中影集團里，韓三評秘書再次匯報著這事。
“引進檔期的事，我說了才算，我沒說話前，其余的聲音一概不理會”
韓三評皺著眉頭道，竟然有人還想干預他掌管的事。
隨即拿出了日歷，直接翻過了今年，在明年一月份上一個日期里畫了一個圈。
中國電影才剛剛好轉，賀歲檔是不能放這么一部超級大片進來的，否則像《2012》這種影片，放在十二月，說不定就會把其他國產大片的空間給擠掉一大半。
最重要的是他之前還聽吳宸說過這部3D影片，再加上吳宸致力于拍3D電影，讓他更多留了一個心眼。
“就明年一月份了.”
韓三評直接揮了揮手，特娘的，要是再有人敢指手畫腳，他就直接放它去春節。
不過院線還是要吃飯的，他不能做的太過分。
秘書看著韓三評直接延緩了《阿凡達》接近一個月的上映時間，神色如常，常規操作！
與此同時，長白山林區，《1939》劇組的節奏已經越跑越順。
王保強和段奕弘兩人進組的第二天，第一大長段依舊沒拍完，兩人便先投入訓練。
雖是配角，但兩人的檔期都留出了整整兩周。
寒風裹著雪屑呼呼刮過山谷，吳宸站在監視器前，目光緊盯著畫面。
“咔！”
他的聲音一落，劇組里難得響起了歡呼聲，眾人仿佛吐出了壓抑許久的郁悶氣。
不少人癱在地上。
“這一段終于結束了”有人仰倒在雪地里，大口喘氣。
“不容易啊，這絕對是我拍過最難的一段場景，不知道一開始每天那上百個NG是怎么挺過來的。”
“你挺個屁啊，吳導全程都都沒黑臉，天天上百個NG還樂呵呵的讓大家放輕松，你有人導演壓力大？”
各自的嘀咕討論帶著笑意飄在寒氣里，反倒讓雪地顯得更熱鬧。
剛來訓練兩天的段奕弘和王保強對視一眼，忍不住湊過去小聲問張益和李敢：
“這么多NG啊？”
“你們前面拍什么了？”
張益嘆了口氣，用一種近乎遺憾的眼神望著他們：
“等你們開拍的時候就知道了，不過你兩是沒機會享受了，現在大家都捋順了，沒開頭那么難，很遺憾，你們喪失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體驗.”
張益這神色就像段奕弘和王保強兩人錯過什么稀罕的事一樣，兩人越是追問，張益越是不說，閉緊牙關，給兩人恨得牙癢癢.
“李敢，他不說你說.”
“哎，保強，你別欺負人家娃娃，看你一臉憨厚的，詭計很多.”
“我詭你個頭，詭你個頭。”
十個王保強來了也說不過張益，此時王保強就忍不住了，互懟起來.
兩人在《士兵突擊》里就認識，交情本來就不錯，這一打鬧，在眾人眼里那可太正常了，紛紛笑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