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離平安夜還有三天,但街上的圣誕氛圍已經濃郁到讓整座城市陷入躁動。
樹木的輪廓被圣誕彩燈的光輝所籠罩,既照亮了前進的道路,也讓人情不自禁地駐足,不愿離去。
這樣的光景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一定是「溫柔」。
包裝得華麗,只為讓欣賞者沉浸其中,充分享受片刻歡愉,倘若不是溫柔,還會是什么?
然而真澄完全沒有享受這份溫柔的余裕。
夜色加深,空氣中的寒冷程度也加重。
雪花化成水打濕了地面,漸漸結成薄薄的冰層,這想必就是剛才前輩不小心滑倒崴腳的原因。
“前輩,這條街上應該有其他的旅館吧?”
他試圖把突發事件的影響力調到最小。
我如古并沒有妥協,好整以暇地笑了笑,用手臂挽著真澄,故意做出親昵的模樣,其實是鉗住真澄,不給他隨便亂跑的機會。
“嗯…也許有吧。”
是肯定有啦。
真澄身子就這么歪了一歪,被前輩牢牢抓著胳膊。
我如古很親密地擦著真澄的耳鬢,輕聲耳語:
“誒,可是我已經走不動了呢,不過要是真澄抱著我去也可以,嗯,要用橫抱的。”
“在這條被熱戀中的情侶與曖昧的年輕男女占滿,一邊大呼小叫一邊慢吞吞移動的街上抱住前輩,我覺得不是一個好主意。”
真澄傷腦筋地按住太陽穴說道。
“那就眼前這座旅館吧,再猶豫的話說不定會客滿耶。”
前輩不由分說,不斷用身體各處撞他,催促真澄做出選擇。
雖然真澄到中途都還有抵抗,但看見我如古前輩寒冷得打顫的樣子,就在各種意義上都放棄了。
沒錯,在這個世界上,人的力量何其微弱,無法違抗從根本產生的推動事情發展的洪流。
迄今為止,真澄覺得自己仍然是隨波逐流的個性,于是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洪流吞沒。
而有辦法獨自創造出這種洪流的我如古千歲,絕對是個相當不得了的角色。
“…在想什么?”
我如古前輩伸出手指,輕輕地捏了捏真澄后頸的碎發。
涼颼颼的手指在肌膚上游移,真澄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上次在宮古島我就想說了,真澄現在的發型很清爽誒,稍微又有點孩子氣的感覺,是哪位發型師幫你設計的嗎?”
“這位發型師前輩也認識。”
“男人嘛,使用有過關系的女人是很方便的。”我如古微微一笑。
“看來前輩很喜歡川端康成。”
電梯準確無誤地到達對應樓層。
我如古不動聲色,只笑吟吟地抓著真澄的胳膊,等電梯門“叮”地一聲開啟之后,便波瀾不興地問真澄說:
“到了,我們走吧。”
真澄自覺雙腳似黏在地板上一樣,每挪動一步都不情不愿,沒關系,反正不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而且巧合的是,都是與年長他的女性一起來。
所以這次肯定也沒什么問題…應該。
兩個人走進房間,順手帶上門后,聽到“咔嚓”一聲上鎖的聲音。
“喔我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呢。”
前輩好奇地打量房間里的一切,這次當然不像在柏市那晚,訂的只是標準間。
房間中央擺著一張存在感十足的大床,幾乎占據大半空間,剩下的部分則都交給了浴室。
“好大的浴缸,就算躺進去兩個人也一點不會擠耶。”
真澄莫名覺得前輩這句臺詞有點耳熟。
面前是帶按摩的寬敞浴缸,顏色潔白亮澤,造型線條流暢,只看一眼就會有入浴的沖動。
但是真澄此時此刻完全沒有享受的心情。
“我先去把濕衣服換下來,真澄可以幫我放澡水嗎?”
“嗯,交給我吧。”
真澄點了一下頭,就看見前輩轉過身,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一邊交錯雙臂,抓住高領毛衣的下擺,一邊往雙人床走。
白皙纖細的背脊,宛如一匹質地最上等的絲綢,在昏暗光線的輝映下泛著臻白微光,骨肉精致,舒張的肩胛骨宛如蝴蝶振翅。
真漂亮。
真澄不禁這么想。
只不過看著看著,他忽地皺起眉頭。
“等一下!前輩。”
“嗯?”
我如古不明就里地側著螓首。
“你的腳…”
“又白又嫩,想摸摸?”
“這種事待會兒再說也不遲…不對!我想說的是崴腳的部分,前輩怎么突然——”
真澄后知后覺才發現自己上當了。
“哦呀真的!”我如古恍然驚覺,做出一副驚訝的姿態:“這是怎么回事?好神奇。”
她想了想,說:“大概是因為跳進水坑,替代了冷敷的緣故吧。”
“…前輩覺得我是笨蛋嗎。”
“果然行不通啊。”
我如古嘆了口氣,旋即用指尖輕撓著難為情的臉頰。
“那么…這樣如何?我今天穿的是前扣式的。”
她將手指伸進布料與肌膚間的空隙,輕松解開扣子,雪白的肌膚宛如花苞開出的碩果般跳了出來。
真澄頓時大窘:“前輩!拜托不要用那種道歉方式!”
我如古露出惡作劇得逞的表情,嬌唇勾勒出咯咯咯的愉快笑聲。
完全被前輩牽著走了。
一臉疲憊的真澄在浴室里放著洗澡水,剛放滿了半缸水,突然又聽屋外傳來我如古慵懶的聲音。
“麻煩在水里加一點精油和花瓣,我剛才看旁邊的架子上有。”
“知道了。”
真澄在浴缸周圍的架子上找到裝著精油的玻璃瓶,以及小包裝的玫瑰花瓣。
把花瓣一股腦倒進浴缸,又滴了幾滴精油在水中,等到一整缸洗澡水水放好,真澄一邊告訴前輩已經準備好,一邊往外走。
前輩沒有回應,真澄覺得奇怪。
等走到雙人床前,才發現我如古正側躺在床上,美眸微闔,從鼻子里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看樣子是睡著了。
“前輩。”
這時候可沒有讓前輩睡上一覺的余裕,真澄走到我如古跟前,俯身推了推她。
“唔嗯。”
我如古沒有醒來,反而翻了個身,睡得愈發安穩,她身子軟下來時像換了個人似的。
熟睡的美人前輩舒展著柳葉細眉,修長自然的眼睫配合清淡眼妝點綴于眼瞼,淺藏起那清亮攝人的美眸。
比起醒著的時候,前輩現在的容顏更加寧靜安穩。
真澄站在床邊看著我如古,不知不覺,就看出了神。
糟糕!這樣可不行。
他頓了頓,再次輕推前輩:
“洗澡水已經放好了,前輩。”
“唔…唔嗯…”
我如古終究慢慢醒過來,抬眼就看到近在眼前的真澄,呼出一口氣后問:“我睡著了?”
“嗯,一小會兒。”
“抱歉,我每次搭飛機就會覺得很疲憊。”
“沒關系。”
真澄說著便起身推開浴室的門,對她說道:“去泡個熱水澡吧。”
我如古微微一笑,看著真澄說:“好。”
她說著便起身,身前是蕾絲刺繡的內衣,輕柔的邊角軟軟地耷拉著,看起來很高級。
真澄只略微掃了一眼,便覺臉頰灼燙,旋即轉過身,不再看我如古。
“這是Aubade,法國的品牌,真澄很感興趣嗎?”
“不,我對前輩的內衣不感興趣。”
“這樣啊…那就是對我…”
“前輩!快去泡澡!”
真澄推搡著她走進浴室。
在那之后的一切感官,都不斷侵蝕著真澄的平常心。
首先是聽覺,流淌的水聲不斷傳入耳中,當然是前輩在沖洗身子。
精油的香味從浴室里飄出來,整間浴室都是由磨砂玻璃圍成,前輩傲人的身體線條像剪影般展現在真澄眼前。
聽覺,嗅覺,視覺三感所捕捉到的一切信息,都在不斷提示著真澄,這里是○人旅館,是情侶們互相確認愛意的場所。
“阿嚏——”
真澄想要伸手拿面紙巾擤鼻涕。
然而擺在桌上扁扁的小盒子,似乎不是紙巾盒。
在真澄拿起它打量的瞬間——
“真澄,換洗的衣服可以幫我拿進來嗎?”
“哦。”
“拿包里最上面的那一套就好。”
真澄按照我如古說的,從她帶的包里找出用塑膠袋裝著的衣物,走到浴室。
“給。”
我如古隨手指了指浴缸旁邊的架子,讓真澄把衣服放在那里。
然后她抬起螓首,微笑著看真澄說道:
“真澄剛才也被弄濕了吧?既然如此,就讓我們一起暖和暖和身體怎么樣?真澄。”
真澄看著半挽著頭發的我如古前輩,她笑盈盈地用手鞠了一捧熱水,澆在手臂上,白嫩的肌膚染成桃色,顯得格外艷麗。
“不,時間很充裕,請前輩自己先泡澡吧。”
“少來!真澄剛才不是還一直念叨著時間不夠了嘛。”
“沒關系,我剛才在LINE上和她們說明了情況,反正已經耽擱了,干脆就——”
“幫我把那張毛巾拿過來。”
前輩似乎沒耐心聽他把話說完。
這樣就好,真澄點點頭,拿起旁邊掛著的毛巾走到浴缸前,讓人難以忽視的朦朧身段映入眼簾,就在這時——
我如古突然揚起手臂,朝真澄潑水,真澄毫無防備,還來不及躲閃就被前輩弄濕了胸口,腰部和膝蓋以下的部分。
“前輩。”
真澄可沒有帶換洗的衣物。
“哼哼這下真澄就沒辦法了吧?”
我如古趴在浴缸邊上,笑瞇瞇地對真澄說道:
“把衣服脫了放進烘干機里,乖乖到浴缸里面來吧。”
真澄嘆了口氣,倘若繼續拒絕的話,還不知道接下來會被前輩如何擺弄。
“我知道了。”
“嗯嗯,這樣才是聽話的后輩嘛。”
我如古心滿意足地沉沉點頭。
結果,他們兩個人一起泡在浴缸里,這只浴缸的空間設計得十分講究。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人躺在里面很寬敞,兩個人則必須緊緊貼在一起的程度。
兩人份的體積讓熱水滿溢而出,沖刷浴室的地面。
“怎么還穿著內褲?”
我如古微微擰著眉毛。
“這是我最后的矜持。”
“誒,可是這件矜持感覺很單薄呢。”
她唇角微勾,語帶揶揄地說道,似乎已經在思考如何打破這層矜持了。
“可以的話,希望前輩不要捉弄我。”
“真澄把我想得太壞心眼了吧。”我如古嗔怪道。
“幫我擦擦背可以嗎?”
“嗯,好。”
前輩的姿態很明顯,真澄現在只能按照她所設計的一切行動,考慮到在浴缸里能做的事,這已經是風險最小的了,真澄忙不迭點頭答應。
“真心急啊。”
我如古慢慢地轉身,背對著他。
真澄拿著濕毛巾,慢慢擦拭著美人前輩蝶翼的肩胛。
水滴順著白玉般的脊背慢慢滑落,看上去竟有別具一格的美感。
他忽然覺得手里的毛巾也變得十分粗糙了,擔心這種質地的毛巾擦過前輩的肌膚,會破壞那份細膩滑嫩。
只這么想著,手里的毛巾不知為何脫手落下,滑入水中。
真澄回神,伸手去撿,卻被轉身的我如古捉住手腕。
“別用毛巾了,就用手幫我擦吧,那邊有可以在浴缸里面用的沐浴乳。”
“誒?!”
真澄一怔,看見前輩已經悠哉游哉地趴在浴缸邊緣。
她微側螓首,高高挽起來的頭發微微濡濕,看起來亮盈盈的,露出一整片白皙水嫩的背脊,打著拍子般愉快地微微搖晃腦袋,輕哼著歌。
就像是一條出水的美人魚。
“喔、哦…”
真澄從架子前面拿起沐浴乳,倒了些許在手掌上,揉搓出泡泡后慢慢撫上前輩的脊背。
滑嫩可親的觸感像是注滿水蒸氣的霧靄一般,順著接觸到肌膚的手掌,毫無顧忌地蔓延而上。
他不禁看出了神。
“你在想什么?”我如古突然出聲問。
“咦!沒什么。”
我如古扭了扭脖頸,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真澄好像看我看得入神了啊。”
真澄一窘:“我沒有。”
“真是不誠實的壞孩子,必須要得到懲罰才行呢。”
真澄緊了緊喉嚨,沉著氣問:
“前輩想怎樣?”
迎著真澄畏顫的視線,她瞇細了眼,輕啟紅唇:
“罰你認真仔細地給我擦洗身體。”
“哦…”
真澄欲言又止,最后閉口不言,依前輩的吩咐,替她擦洗身體。
時間的流速仿佛蓬蓬頭里黏著半天,才落下一滴的水滴,即便用冷水洗了把臉,真澄火熱的身體也依舊沒有冷卻下來。
“前輩要喝點什么嗎?”
泡了那么久的澡,感覺有點口干舌燥。
“我要天然水。”
“知道了。”
“三瓶。”
“咦?那么多。”
“不事先喝點東西的話,就做不到呢。”
“前輩是要做什么啊。”
在這句話之后得不到回應,讓真澄的心情更慌張了。
“那么前輩,我們休息一下就該…”
真澄拿著兩瓶水走到床前,我如古披著白色浴袍,一邊還用毛巾裹住長長的黑發擦拭水分。
“嗯。”她靜靜地點了一下頭:“休息一下就該進入下一步了呢。”
“下一步?”
天旋地轉。
我如古原本抓著毛巾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緊緊抓住真澄的手腕,然后適時用力。
真澄措不及防被前輩鉗制,我如古倒不是力大無窮,但有心算無心,力道有很有巧勁。
真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就往后仰躺在雙人床上了。
聽到了彈簧床墊被微微壓彎,發出聲響。
我如古前輩旋即動作流暢地跨坐在他身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前輩!?你要做什么?”
“還需要問嗎?一旦進來這里之后,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了吧?”
我如古理所應當道。
“前輩不是只打算…”
“那只是騙真澄的話啦,就和「我家的貓會后空翻耶,要不要來看看?」一樣,是扯謊而已。”
雖然真澄早有預料,但前輩這么直言不諱地承認,還是讓他心情有如鉛重。
他頭皮發麻,繼續找著借口:
“不,那個,時間的話…”
“「沒關系,我剛才在LINE上和她們說明了情況,反正已經耽擱了,干脆就——」,這句話是誰說的?”
前輩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黑發垂落下來,散發著香甜的氣息,身體也有點熱,大概是因為剛洗好澡的關系吧。
“我知道的,真澄并不遲鈍,之所以抵觸和女生們的親密接觸,是覺得如果和其中一人牽絆過深,就必須只對那個人負起責任,從而傷害到其他人。”
“…”真澄沉默。
“不過,在大姐姐這里完全不是問題哦,我說過,我是永遠站在你這邊的。”
她透過眼神和嗓音格外強調著這一點。
真澄想起前輩曾經說的那句話,“我想成為真澄的幸福。”
在這種時候說出那段溫柔的話根本是犯規。
“而且…”
我如古不斷靠近,依偎在他懷里,以快哭出來的聲音開口:
“我又不像那些女孩子一樣,每天都可以陪在真澄身邊,如果錯過這次機會,下一次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前輩將臉埋進他的脖頸處,輕聲低語。
洗發水的香味撩撥得鼻腔發癢,連真澄自己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胸口傳來的怦怦心跳聲。
“所以,我要趁現在,補充這段時間的份。”
嗚哇,明明是憧憬的前輩,現在卻在他面前擺出這樣柔弱的姿態,可愛到犯規了。
我如古把手迭在真澄的掌心,與他十指緊扣,發出妖艷的聲音:
“請享用吧。”
“…前輩。”
真澄咽了咽口水,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身體已經微微前傾。
腦中仿佛有什么東西啪的一聲斷裂了。
已經可以了吧?
再繼續壓抑自己,又有什么意義?
“在這種時候,可以叫的親密一點哦,比如千歲。”
“千歲…前輩…”
我如古笑起來,“嘛,如果真澄喜歡「以下犯上」的話,就由你開心好了。”
真澄深深吸入那甜美的氣息,身體逐漸向她靠近。
糟糕,住手,快停下來!
然而,他的身體無視了大腦的命令。
美人前輩令人神魂顛倒甜美的香味將他緊緊纏繞,朦朧了景物,也對真澄恣意妄為。
請:m.badaog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