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壓在自己的身上。
真澄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這件事。
原因無他,這種事在他身上發生的次數,已經足夠讓他達到心無波瀾的程度了。
因此也犯不著大驚失色地從床上跳起來。
“…所以是誰?”
溫暖的身體隔著布料,壓在他的腹部,真澄伸手按在那具身體最靠近自己的位置上。
圓圓的,咖啡店里誰的腦袋有這么圓嗎?
話說臉頰肉好柔軟,完全感受不到骨骼的存在。
“嗚。”
怎么回事?
這個手感…
真澄慢條斯理地提起眼皮,睡眼惺忪地看向壓著自己的罪魁禍首。
渾圓的輪廓在丘壑間有了切入般角度犀利的起伏,是相當完美的心形,像是熟美的甜杏。
這個形狀和大小是…
“澪,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唔呼。”
回應他的只有淺淺的鼻息聲。
“喂,澪。”
真澄無奈,輕輕拍了拍柔嫩的甜杏,杏肉翻滾的漣漪十分香艷。
睡迷糊的澪只是發出含混的夢囈。
“…嗯,真澄…這樣就成功懷上小孩子了嗎?因為姿勢的原因總覺得不太放心呢,再來一次…”
是說她的夢話很嚇人耶。
筆直修長的美腿仿佛要鎖住什么似的,給真澄的肋骨施加了相當大的壓力。
“唔!澪,我快不能呼吸了——”
真澄不由得從喉嚨里擠出悲鳴。
下一刻,仿佛為了尋求溫暖,澪的身體不斷往下滑,重心愈來愈往真澄的面前傾斜。
真澄的世界,頓時從膚色與奶油色構成的分界線,轉變成了一片黑暗。
“唔唔唔唔!”
就在真澄以為自己要溺死在甜杏果實的腹縫線之間時,澪總算醒了。
“這是…真澄的床…”
纖長的眼睫微微顫動,澪的雙眸維持著半睜半閉的狀態。
“早上好,真澄。”
“打招呼的時候,要看著對方的臉比較好吧。”
真澄的抗議聲全被棉柔的布料吸收,只留下一點虛弱的輕微呢喃聲,飄進澪的耳朵里。
“真澄說什么——唔。”
這邊她想說的話也被統統堵回去了。
兩分鐘后,清醒的兩人坐在床上,被窩殘留著些許濕氣。
澪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眼里的喜悅化作漫天星光。
“我剛才…難道說…夢里發生的事都是真的!?”
“…雖然不知道澪夢到了什么,但我敢肯定什么都沒發生。”
“哦。”
澪的眉梢下垂,肉眼可見地失落。
“怎么會…如果是這樣,我為什么還會在真澄的床上?”
“這是我想問澪的才對。”
真澄感覺頭疼似地按住太陽穴。
“澪為什么會在我的房間?”
“嗯…為什么呢?完全記不得了啊。”
澪故作傷腦筋的姿態,試圖蒙混過關。
“我只記得昨晚23點54分的時候去上廁所,然后回房間了,現在回想,應該是迷迷糊糊走錯房間了吧。”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時候我還沒睡。”
“是真澄記錯了。”
澪立刻否認:“真澄是在23點52分13秒的時候發出鼻息聲的…唔!”
她補救一般捂住自己的嘴巴,臉泛紅暈。
“真澄,那個,你別誤會,我只是剛剛好那個時候出來上廁所,剛剛好看見真澄的房門掩著,剛剛好…”
越想掩飾,越說得吞吞吐吐,支離破碎。
真澄悄然嘆息。
“無論澪要解釋,還是干什么別的,都先把這件衣服穿上吧。”
他說完以后,就從壁櫥里拿出一件迭得整齊的白襯衫,遞給在床上鴨子坐,抱著肩膀的澪。
與此同時,真澄也直接穿上晨跑穿的全套運動服。
話說回來,好危險:他們剛才都只穿著貼身衣物同床共枕,而且和旅行時的大通鋪不一樣,只有真澄和澪兩個人,現在回想起來實在是…
“唉,只差一點點就能和真澄擦槍走火了”
澪如此惋惜地說完后,從紅潤唇瓣間吐露出甜美的嘆息。
“不,差很多。”真澄咬死說道。
至少方向應該換過來。
澪不依地嘟起唇,妥協般換了個話題。
“最近天氣越來越冷了呢。”
“畢竟已經是冬天了,而且天氣預報說今天的氣溫會驟降。”
澪露出了然的神情。
“難怪起床后這么冷。”
“嗯,覺得冷就先把襯衫穿上。”
真澄已經穿戴整齊,滴水不漏,這邊澪還是磨磨蹭蹭的,看著真澄的眼眸泛起蠱惑的水光。
“這是真澄的襯衫嗎?感覺好溫暖呢,而且…有真澄的氣息。”
“不,這是麻美的。”
真澄面無表情地說。
澪臉上笑容凝固,下一刻倏地變得無比陰沉。
“麻美小姐的衣服怎么會在真澄這里!”
“她上次在我房間里打游戲時隨手脫掉的,混在一堆衣服里,分辨不清,我就全都收起來了,還沒來得及還給她。”
真澄不露慌張,坦然回答。
“這樣喔。”
澪嘟著唇,看起來依舊不怎么高興。
突然她放下襯衫,從床上起身,毫不遮掩地顯露自己勻稱的身材,光著腳走向門口。
“澪?”
“我回房間換衣服。”
“哦。”
澪握住把手,將房間的門從里面打開。
迎面吹來走廊泛冷的空氣。
她全身激起雞皮疙瘩。
“好冷。”
“好冷啊。”
早餐時間,麻美小姐止不住抱怨。
“感覺今年寒冷的季節要比往年來得更早耶。”
“是你穿得太少了吧。”
真澄悄然嘆息。
把麻美的裝束看在眼里,依舊是吊帶衫搭配短褲,雪白大腿曝露到空氣中的私服,沒有外人的狀況下她總是這副打扮。
簡直跟老動畫里常年穿著一套衣服的女主角一樣,是說現在經費稍有余裕的動畫,都會給女主角多畫幾套衣服了喔。
真澄以為她喜歡輕便衣物的個性到冬天就會認輸,可現在看來比想象中的要頑強多了。
這家伙,明明其他的部分都很雜魚,唯獨這里…
“也有這方面原因啦,不過冷就是冷,難道大家都不冷嗎?”
“不冷。”海月淡淡地說。
“那是因為小海月一直穿得全副武裝的關系啦。”
到了冬天,海月原本能透出足跟膚色的黑絲褲襪,也換成了更厚重保暖的天鵝絨褲襪。
“冷,但是可以忍。”凜音說。
“噫,我沒有小凜音那么強大啦。”
“話說你們往年都是怎么過冬的?”
麻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點點頭。
“喔,這么說,是該把它請出來了呢。”
“請什么?”真澄納悶。
“咳咳,等下真澄君就知道了。”
麻美高高吊起的唇角勾勒出高深莫測的笑意。
吃完飯后真澄在麻美的指引下,把她說的東西搬出來,放到自己的房間。
“原來如此,是暖爐桌啊。”
“每年冬天,我們幾個女生可都是靠著暖爐桌君取暖呢。”
麻美用熱情的目光注視著暖爐桌。
“真虧你能找到這種東西啊,應該已經很多年沒用了才對。”
這張暖爐桌依舊是真澄小時候的老古董,每年冬天,真澄會和母親一起把身體縮進這張暖爐桌里取暖。
父親宮澤井健對“上半身暴露在暖爐桌外會使人感冒”的觀點深信不疑,所以從來不用。
真澄上京后,這張暖爐桌就一直閑置在倉庫里,直到凜音她們到來。
“好了,真澄君等一下再和暖爐桌君敘舊,先把它裝好。”
“知道了。”
澪:“我來幫真澄。”
“嗯。”
裝暖爐桌一點也不費勁,三下五除二鋪好棉被和桌板,就大功告成。
麻美按下開關,便急不可耐地飛撲進桌底下,讓脖子以下都躲進暖爐桌里。
“來吧!酷熱的暖風啊!”
她瞇起眼,準備享受即將到來的溫暖。
然而——
五分鐘過去了。
“咦?怎么一點熱氣都感覺不到。”
麻美詫異地眨了眨眼。
“沒打開嗎?再試一次吧。”
十分鐘過去了。
澪也把身體縮進暖爐桌里。
“完全沒在工作呢。”
只有棉被提供的保暖效果在發揮作用。
“難…難道說?”
意識到某種可能性的麻美哭喪著臉。
“暖爐桌壞掉了!?”
“滾來滾去”
“滾來…滾去…”
“小海月,你的方向不對啦!”
三樓真澄的房間里。
凜音看著把身體裹在棉被里面,只露出頭,在房間地板上滾來滾去在玩的兩人,露出覺得傻眼的表情。
“麻美姐,你們在干嘛?”
“我們在取暖。”
“在…取暖…”
海月慢半拍搭上麻美的順風車一起回答。
順帶一提,兩人是鉆進同一張卷起來的棉被里,各自從兩端露出腦袋在翻滾。
據麻美說,這是她露營時和海月一起躲在睡袋里時,領悟的雙人技能。
對此凜音和澪同時向真澄瞥來殺手般的視線。
“我已經知道錯了。”
真澄沒兩下就豎起白旗投降。
麻美聲音慵懶,“小凜音要不要也一起來?很快就能暖和起來喔。”
“一樓就有空調吧,覺得冷的話去樓下坐坐不就行嗎。”
“誒,休息日還待在一樓,總有種完全沒得到休息的感覺。”
“沒想到麻美姐這么看重形式。”
凜音嘆一口很輕很細,幾乎不會讓人注意到的氣。
“海月怎么也跟著麻美胡鬧。”
“因為…很好玩…”
“你就干看著她們亂來?”
凜音看向真澄的眼神帶有審視般的銳利。
“抱歉,因為某些不好說的原因,我現在不太好惹那家伙不悅。”
真澄像是虛脫一般,垂頭喪氣地說道。
“那是怎樣?”
凜音不明就里地蹙眉。
她把臉轉向棉被另一端的海月。
“真拿你沒辦法,來,海月,我這里有深蒸煎茶糖果哦。”
凜音指尖夾起一顆深綠色的圓形糖果。
“凜音這是把海月當成什么了…”
沒有掩飾自己的驚訝,真澄目瞪口呆。
而海月也是的,居然就這樣老老實實地從棉被里鉆了出來,接受了凜音的投喂。
這兩人的關系總覺得怪怪的,和朋友關系比起來,也許更像母女一點。
因為是同樣缺少親情的兩人吧,真澄感慨。
另一邊,麻美依舊“滾來滾去”“滾來滾去”
在地板上滾來滾去,然后額頭撞到真澄的琴箱,“好痛!”
在地板上滾來滾去,然后額頭磕到澪琴架的腿,“好痛!”
然后被一臉陰沉說著“煩死了!”的澪用腳夾住。
“嗚,被抓住了。”
不管麻美再怎么滾來滾去,都沒辦法從澪的腳邊掙脫。
開什么玩笑,真澄今天早上可是被這雙腿牢牢鎖住,差點夾斷肋骨耶。
“去買一張新的暖爐桌吧。”
凜音突然說。
“咦?”
“好主意!”
麻美倏地從棉被里鉆了出來,雙眼閃閃發光。
“原來那張暖爐桌實在太小了,就算修好了,估計也擠不下我們所有人嘛。”
“直接買帶風扇的電暖爐不就好了嗎?這樣也不用固定身體——”
真澄才說到一半,就被麻美打斷發言,斷然反駁道。
“真澄君,冬天居然不用暖爐桌,我要質疑你身為島國人的身份,看來你已經被米國文化洗腦了!”
“笨蛋,別用那種上了年紀的老人指責年輕人邊走邊吃東西的口吻。”
麻美依舊振振有詞。
“暖爐桌可是冬季家庭團聚的象征耶,搬出暖爐桌就相當于「入冬儀式」,橘子的美味也會更上一層樓。”
真澄擺出被打敗的表情。
“就按你說得辦吧。”
畢竟他還有把柄在麻美手里,惹她生氣后沖動可不好。
“好耶!”
麻美揮舞雙手歡呼。
秋意不再,冬天已經在門口徘徊。
換上外出衣服出門的五個人推開玻璃門,就與這股寒意撞了個滿懷。
雖然天氣預報已經說了氣溫很低,但走出門口的一刻還是冷到了。
有個專業術語叫做「體感溫度」。
咖啡店靠近海邊,空氣濕潤,體感溫度也比天氣預報上的溫度有一段差距。
“好冷。”
在月臺等待電車的時間,裹著圍巾的海月往自己的手吹了口氣,但因為嘴巴也被蓋住,所以只是徒勞。
“都準備這么齊全了,還冷嗎?”
看見海月瑟縮肩膀,惹人憐愛的樣子,真澄不禁笑道。
“…嗯。”
海月點了點頭,忽然把脖子上的圍巾摘掉了,真澄順手接過。
“海月怎么拿掉了?”
旁邊凜音關心地問。
“脖子…覺得刺刺的…”
“是嗎。”
聽她這么一說,真澄發現水母少女雪白的脖頸周圍都變得紅紅的了。
她連皮膚都這么敏感啊。
“真澄的手…好像很溫暖…”
海月轉動她青藍色的瞳孔,追逐真澄的手掌。
“嗯?”
眼看水母少女試探距離一般,緩緩把臉頰湊近,這時。
“電車來了。”
澪面無表情地指著駛入月臺的電車說。
海月的動作被迫中斷。
聽到廣播電車到站的聲音,真澄幾人也跟著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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