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蓋子,壽司盆里的種類相當豐富:鰻魚手握,鮪魚,鯛魚,金槍魚壽司…真澄聽千愛一一介紹,感覺自己像在看魚類百科。
“我推薦的是這個,喉黑魚壽司,喉黑魚用噴槍稍微烤過,吃到嘴里油脂就潤開了,非常好吃。”
朝比奈千愛給兩人介紹道。
“喉黑魚,我是第一次吃。”
麻美兩眼放出精光,凝眸深處晶晶亮亮地仿佛有萬千星辰閃爍。
喉黑魚又名赤鯥,因喉嚨深部呈現涂墨一樣的黑膜而得名,肉質鮮美,油脂豐富,是一種高級食材。
“難怪買了這么多。”真澄適時插嘴說:“花了不少錢吧。”1
“這種時候說這樣的話,很煞風景誒。”
千愛用筷子夾起一貫壽司,放進真澄的盤子里。
“嘗嘗看。”
鮮切的魚片臥在飯團上,細膩的脂肪紋路宛如落在魚肉上的白霜,表面有火焰炙烤的痕跡。
“噢,謝謝。”
筷子上的魚肉蘸上些醬油,真澄放進嘴里,被火炙過的魚肉入口即化,給人以肥而不膩的滋潤口感。
不愧是高級貨。
比壽司郎之類的回轉壽司果然要強多了。1
絲毫感覺不到魚類的腥氣,只有油脂的豐潤在口腔里融化開來,米飯軟糯甘甜,略帶淡淡的醋味。
無論是哪種味道都不會太強烈,味道可以用“溫柔”這個詞來形容。
聽說這家店在大阪,對真澄來說是有點可惜的美味。
如果可以,真想每天都能吃到。1
真澄以一副被折服了的表情看向千愛。后者像是在說「還沒吃夠吧」一樣報以微笑。
“嗚,魚肉軟綿綿的,好好吃。”
麻美夾起一貫鰹魚壽司放進嘴里,按著臉頰發出聲音,臉上流露出饜足后笑瞇瞇的神情。
“麻美姐,我推薦的明明是喉黑魚,你怎么先吃鰹魚?”千愛納悶。
“小千愛,我看你完全是不懂啊,喜歡的東西當然要留到最后吃。”
“只有懂得延遲滿足的人才能贏得人生,這可是太宰治的名言。”13
“是…這樣嗎?”
“沒錯沒錯。”麻美一本正經地講著歪曲名言,同時伸出筷子夾起一貫鰻魚壽司,放進嘴里。
“我是不懂什么太宰治,不過只要麻美姐開心就好。”
千愛撐著下巴,看到麻美大快朵頤,露出微笑,桌子下的雙腿歡喜地擺動。
風鈴聲響起。
“啊,凜音回來了,我買了壽司,一起吃吧!”千愛看著來人揮舞雙手。
“謝謝,讓你破費了。”
出現在休息室里的黑發紫瞳的少女,正是下課歸來的神代凜音。2
“沒關系啦,因為繁星的大家一直都很照顧我。”
坐到桌上,凜音將鬢邊的發絲撥到耳后,低著頭,夾起一貫鮪魚壽司,將米團翻轉過來,用魚肉的部分淺蘸一點醬油,湊到唇邊咬了一口,細細咀嚼。
“嗯,很美味。”
抬起頭,看到翡翠色眼瞳的少女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瞧。1
“怎么了?我臉上有沾到米飯嗎?”
凜音不解地側著頭。
“沒什么,只是覺得凜音的吃法好文雅,美少女吃東西也這么賞心悅目,真好啊。”1
“太夸張了。”凜音嘆息。
“這次參觀實習怎么樣?”
“很有意義,親身體驗過服裝設計師的工作后,感覺離夢想又近了點。”
“那就好。”
享用過美味的壽司大餐,就到了中午,總算迎來了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來人是一名三十多歲的男性,滿臉寫著疲憊,雖然穿著寬松休閑的常服,也完全掩蓋不住那種生無可戀的社畜氣息。
“歡迎光臨,伊達先生。你的臉色看上去很難看啊,發生了什么事嗎?”
麻美語氣熟絡地和男人打招呼。
原來是個老顧客。
“沒什么大不了的,不過是因為原畫全部被作監打回,要求全修,現在還沒畫完,所以從昨天到現在,只睡了三個小時而已。”5
伊達先生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講述著令人頭皮發麻的悲慘境遇。
“動畫行業還真是辛苦呢。”1
在沉重的壓力面前,麻美難得流露出體貼的表情。
“請給我一杯濃縮咖啡。”
伊達先生對著真澄招呼,繼而后知后覺道:“誒?瀨野小姐,你們招了新的咖啡師嗎?”
“嗯,”麻美點點頭,“介紹下,這位是井健先生的兒子,真澄君。”
話畢,又轉過身面向真澄,“這位是伊達先生,播磨動畫公司的原畫師。”
真澄向他點頭致意。
“誒——這位就是井健先生經常念叨的不肖——抱歉,我太累了,剛才是在說夢話。”4
要是現實的小村子,能念叨你到老死這不是當年那個xxx,他當初可真是個xxx之類的語法 伊達先生枕著手臂,將頭埋了進去。
真澄平靜地走到料理臺前,稱量足克已經深度烘焙好的咖啡豆,用磨豆機研磨,接著放入粉碗里壓緊實后,泄出咖啡粉的淡淡芳香。
他操作咖啡機,用高壓將熱水通過緊密壓實的細粉,快速萃取出一杯濃郁的意式咖啡。
“請用。”
“謝謝。”
伊達先生端起咖啡,不顧熱氣騰騰,猛地灌了一大口,臉頰旋即皺成一團,“啊,好苦。”
“需要幫您加糖或者牛奶嗎?”真澄問。
“不不,這樣就好。”
咖啡因滲入疲憊的身體,濃郁的焦苦味道相當提神,伊達現在需要的就是這種刺激。1
“呼——”自然地呼出了一口氣,壓抑和不快的情緒消散了。
“謝謝招待。”
風鈴聲接二連三的響起。
店里陸續有客人上門,基本都是附近的上班族。
中午的客流量大概五六桌的樣子,相比真澄在東京打工時可以算是“蕭條”了,因此每逢有女性顧客,他都頗有余裕地在上面拉花出可愛的圖案,以此討好客人。
效果似乎很成功。
“真澄哥,咖啡做得有模有樣嘛。”
過了午后,店里的工作又重歸清閑。
朝比奈千愛還沒走,從吧臺上探出身體,和真澄聊天。
“真澄哥的咖啡全都是用咖啡機煮出來的呢。”
“做咖啡不用咖啡機用什么?”7
“別用那種看傻子的眼神看我啦!”千愛拍桌抗議,“不是還有什么手沖之類的手法嘛。”7
“我看井健叔叔在店里的時候,做意式濃縮都是用一個長形的銀色水壺。”
“是說摩卡壺吧?”
那是一種用來萃取濃縮咖啡的工具,真澄的父親喜歡用摩卡壺明火制作意式濃縮,用他的話說,是喜歡手工制作時,那種用時間和細心提取的感覺。3
“沒錯沒錯,真澄哥不需要嗎?”
“沒有那個必要。”真澄說得理所當然,“喝意式濃縮的人,本來就是為了追求強烈的刺激,實現快速提神的目的。”
“意式濃縮的初衷,就是為了快速制作一杯口感濃郁的咖啡,為了保證味道統一,會采取深度烘焙到焦苦,本質上不存在所謂的品嘗風味,到了這個濃度,各種風味和層次感都已經被苦味蓋住了。”
“手沖講的是精品咖啡,把精品咖啡用來追求特殊風味的萃取邏輯,硬套在商業咖啡的制作上,我認為沒什么太大必要。”2
“停停停!”
千愛連忙叫停他長篇大論的科普,“你說的這些我完全聽不懂。”9
(๑_๑)
“總之,你話多,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