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稍稍提前。
在天工寶船和傳奇戰艦展開直接對決,勝負漸漸分明的時候。
率先開打的瀨戶內海,大戰也進入了尾聲。
這里雖然沒有天工寶船和傳奇戰艦參戰,但有四十艘主力風帆戰艦加入戰場,也創造了東海之上有史以來所有海戰的火炮數量和口徑之最。
所有派出人手偵查戰況的大名無不為之咋舌。
“此等軍勢,已然在東海無敵了。”
“陸戰或許有待商榷,但若是打海戰,整個瀛洲加起來都不是東海國一國的對手。”
他們看不到對馬海峽深處的真正大戰,甚至很多人都沒有注意到,正有兩家外來者勢力在自家的地盤上殺得昏天黑地。
每一家都有碾壓全瀛洲所有水師的力量,戰爭的結局直接關系到瀛洲這塊地盤的未來歸屬。
但這瀨戶內海的戰況卻被他們看的清清楚楚。
除了毗鄰東海國的少數勢力,比如通過關門海峽隔海相望的毛利元就對此深懷戒備之外。
其他人的第一個想法卻是:“東海國的這些戰艦到底賣不賣?”
如今所有大名、豪族都能將四海貿易公司的推銷詞背得滾瓜爛熟:
“為什么要買我家的軍火?因為我的矛能捅穿別人的盾,我的盾能擋住別人的矛!
你問我的矛遇上我的盾怎么辦?
真是一個好問題,當然是誰買的多誰贏!”
瀛洲四島上的一次次實戰都證明,這句話說的實在是太有道理了。
大名之間另類的軍備競賽早就悄然拉開。
武家的大名、家督們爭先恐后開啟“買買買”模式,生怕比別人買的少,就被敵人甚至是麾下的強力家臣以下克上摘走了腦袋。
既然燧發槍、野戰炮誰買的多,誰就是強。
如果能開上這樣的風帆戰艦從海路進攻對手的沿海城市,那還不是強上加強?
反正在大多數人的認知里,王澄這位外來的王家當主,既沒有武家的“天命”,也沒有公家的“天命”。
理論上與天下人和倭國國王之位絕緣,充其量也就是個西海道豪強而已。
呃,大概。
不管他們心里到底怎么想,激烈的生存壓力下,所有人都不得不變得短視,不得不只顧眼前。
家臣們發出的任何長遠理性的聲音都會被瞬間淹沒。
畢竟當生存下去都是問題時,所謂的國家未來便不得不暫時放到一邊,“攘外必先安內”正是此理。
瀛洲五畿七道不是一個整體,而是有著數十上百股大大小小的獨立勢力。
就像那句名言說的:“你不干咳,是你不買有的是人買!”
一座互相猜忌的黑暗森林完美達成。
每一方勢力都拼命干活攢錢,或者攻打鄰國搶錢,然后再到王澄這里一把梭哈!
王澄沒時間理會韭菜們的想法,這次切支丹倭寇難得露頭,他可不想再放他們逃走,繼續去禍害大昭沿海。
于是指揮艦隊著重消滅切支丹倭寇的一切有生力量。
而天草四郎一直懸停在旗艦上空,不管他們怎么狂轟亂炸就是不下來,打定主意用外圍手下的命爭取時間。
雙方心知肚明,只靠切支丹倭寇這支偏師根本拿不下東海國,戰爭的勝負完全在于弗朗機遠征軍。
即使有一位上三品在世鬼神也改變不了大勢,不約而同都在拖延時間。
直到對馬海峽戰場上,公爵使出了接舷戰這個昏招,導致迅速分出勝負,王澄終于能集中全部精力爭取拿下天草四郎這個心腹大患。
站在旗艦圣地亞哥號上,手掐印決,口中誦咒:
“舵者,猶人之心也;繚﹑斗﹑碇、火,猶人之四肢也;船上眾兵,猶人之百骸也。
心若主持得正,則四肢百骸,皆得其道;心若主持不正,則四肢百骸,盡失其宜。故一船著力,全在舵手”
海上一聲龍吟響徹,大風席卷間絲絲縷縷的白霧從水中升起,迅速纏繞在圣地亞哥號身上,化作一顆頭角崢嶸的巨大龍頭。
然后又沿著由十幾艘風帆戰艦組成的單列縱隊飛速蔓延,連成一條幾公里長的白色巨龍。
艦隊中所有人的心光全都借由這一條長龍融為一體,賦予它千百人一同托舉的浩蕩偉力。
隨后這一條霧龍便像活龍一樣在海面上蜿蜒游動起來。
得到兵道密卷將軍令和艦艇機動戰術雙重加持,以150%的驚人航速沿著被百鬼夜行打開缺口,直插艦隊腹心。
這正是用來建造天工寶船的秘傳正法共駭群龍!
據說修行到極處,能木舟化龍,興云吐霧。
過去即使以老父親靖王爺的二品道行都沒能讓五峰旗號化龍,他們都以為這術法言過其實。
直到拿到鄭和寶圖他們才意識到,還需要天工寶船蜃樓云龍艦這個物質載體才能發揮出共駭群龍真正的威能。
天工寶船在誕生艦靈后,就相當于是一只擁有了自我的妖怪。
而且還是繞過了命功無路的限制,一步觸及上三品,達成成就“一艦傳十代,人走艦還在”的長生種妖怪。
可以通過不斷傾注心血一轉、二轉重新煉制;或者創造非凡的戰績、傳說;亦或攻滅國家汲取龍氣等等方式繼續提升實力。
理論上神道職官能達到什么層次,它們也可以,化龍自然也不是天方夜譚。
只是需要消耗的資源遠比一個人類多得多,甚至連那些仙人也比不上。
轟隆!!!
王澄抬手,共駭群龍猛然揮爪,兩艘沖上來用船身擋路的小型戰船,瞬間就被大力掀翻。
就算不去煉制天工寶船,這門秘傳正法也是第一流的“集眾之術”。
在一位四品水衡都尉手中展現出了驚人的偉力。
“開火!”
霧氣鱗片張開,鐵棒飛雷炮對著兩側的倭寇瘋狂傾瀉火力,本就已經損失慘重的倭寇艦隊里再也沒有人敢上來送死。
甚至有意無意將自家旗艦和首領天草四郎對這條霧龍拱手相讓。
于是,還沒等東海國艦隊沖到近前,船上的金錢力士就將一輪又一輪彈雨傾瀉到了天草四郎身上。
這位自認龍游淺灘,虎落平陽的三品陰陽師忍不住咬牙切齒:
“這王家的愣頭青怎么根本不怕死?
我可是一位在世鬼神!
除了俞龍戚虎,就連切支丹的自己人都不知道我傷的有多重,他怎么敢直愣愣地跟我玩命?”
天草四郎自從被俞龍戚虎打掉了心氣,從一個極端極度膨脹不可一世,掉到了另一個極端極度謹慎畏首畏尾。
這種縮頭烏龜一樣的打法早就讓軍心動搖。
剛剛連神通建御神風都被將軍令破掉,更讓麾下那些被堵在下風的倭寇們到了崩潰的邊緣。
天草四郎又遲遲收不到遠征軍那邊的情報,忍不住心生焦躁,束手束腳,直到現在終于被逼得躲無可躲。
到了這一步田地,他要是還敢丟下中軍繼續往后退,士氣必定當場崩潰,演化成一場大潰敗和大屠殺。
迫不得已,取出一柄大弓,朝著旗艦上的王澄射出一道道威力驚人的箭矢。
但兩只巨大的龍爪靈巧舞動,以千人集眾之力將箭矢強行拍飛,偶爾有漏網之魚也會因為風險對沖莫名其妙射空。
每一次被激活,法財庫里的香火法錢都會下降一部分。
強行撐過了短短幾輪箭雨后,王澄的旗艦還是順利沖到了天草四郎和倭寇旗艦的面前。
“跳幫,不要讓天草四郎跑了!”
第一個沖上倭寇旗艦的是招財進寶這兩個童子,徑直找上了四品武士伊夜。
然后是王澄身邊的嫡系禁軍。
密法僧禿驢、公羊儒徐有德、賒刀人彭無咎、針筆匠孫天霸帶領一群五峰選將倭寇旗艦淹沒,甚至能壓制天草四郎。
五峰選的絕活名叫五神炁禁。
根基是五行五臟,通過截斷或增強五臟間氣息流轉,短時間增加一種或數種臟器功能,配合觀想對應五臟神的形象,發揮出種種神奇的效果。
比如此時全員面色赤紅,口呼:“心神丹元字守靈!五神降靈!”
心臟得炁,火行大盛,他們呼吸都帶著灼灼熱流,力量、爆發力全面提升,滾滾軍氣都被點燃成火云,集結到一處最克制屬于陰質的陰物、鬼神。
“欺人太甚!”
天草四郎怒吼一聲,終于放出了自己只剩下了一個神號的鬼神法相。
外表是一只通體純白的天使。
戴著金質鳥嘴面具,呈現出半人半鳥的模樣,一手持十字劍,一手持十字架,背后還長著一對潔白的翅膀。
戰力強橫的鬼號丟失,豢養的式神和神風死士也損失殆盡,只剩下超越四品的“天人合一”境界這最后的優勢。
剛一露頭,便被四面八方的浩蕩軍氣和陽氣烘爐籠罩,不僅感到手腳像是戴上了鐐銬,還時刻都承受著陽氣炙烤。
剛剛鼓起的勇氣再次被謹慎取代。
沒有下來,一個折身又飛了回去,只用更強的天人合一放冷箭。
甚至在心里天人交戰,要不要放棄自己的手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王澄見他還在退縮,也是服了此人的穩健,決定加上最后一把火。
抬頭冷笑道:
“天草四郎,才幾天不見,怎么這么拉了?你的鬼號不會留下給俞龍戚虎當紀念品了吧?
仔細想想,你當時像喪家之犬一樣夾著尾巴逃跑的時候,到底是什么東西.撞到了你的頭?”
聽到他突然揭穿了天草四郎當初不為人知,也最難以啟齒的慘敗內幕,戰場上的那些切支丹倭寇一片大嘩:
“首領獨戰俞龍戚虎還能全身而退的戰績都是騙人的?”
“被人家打的只剩了神號?這不就是差點連上三品的境界都保不住了嗎?”
倭寇心里靠著天草四郎自吹自擂才支撐起來的士氣當場崩潰,許多武士第一時間指揮自己的戰船調頭就跑。
追隨這樣的主公已經沒有任何前途,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天草四郎被王澄當眾撕開傷疤,那一根理性的神經徹底崩斷:
“當時擋住我逃生去路的是你?!
啊啊啊,狗賊,拿命來!”
終于怒吼著直撲王澄,擒賊擒王,要讓這個可恨程度還要在俞龍戚虎之上的罪魁禍首付出血的代價。
“來的好!”
王澄不慌不忙地從錢眼里拔出五帝金錢劍,雙手持劍豎在面前,雙眸猛地化作兩只恐怖的方形錢眼。
背后劍光一閃,一線百丈劍痕化作橫亙在天地之間的通天之門。
接著似乎有什么東西不斷膨脹著撐開那一條細細的門縫。
最后,在戰場內外所有人駭然的目光注視下,一只只外金內黑,仿佛深不見底的方形錢眼猛地睜開,瞬間擠滿了那扇大門。
“金錢劍氣,斬!”
王澄暴喝一聲,將手中的五帝金錢劍朝著天草四郎狠狠刺出。
咻!咻!咻!咻!咻!
那些錢眼中頓時綻放無窮金光,一枚枚金燦燦的香火法錢燃燒殆盡,被轉化成鋒銳無匹的金錢劍氣沖天而起。
在半空化作無窮燦爛金線,陡然照亮了這一夜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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