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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窺密里應外合,坑殺總督

  “使不得,王大人使不得啊!”

  “巡撫大人只是一時急切,并非有意,我等武官怎能對文官如此無禮,快快住手。”

  “縱使白鱗衛指揮僉事親至,對一州督撫也不能就地炮決,王大人快制住那桀驁不馴的艦靈。”

  巡撫游震得可是一位封疆大吏,比起人緣本就不好的侄子游雙雄身份截然不同。

  那些躲到一邊看熱鬧的官將們連忙紛紛涌了上來,出聲制止,防止事態擴大。

  一時半會兒,顧不上思索為什么一個五品白水郎,只用一擊就能打散四品儒士號令官氣形成的大印鎮殺。

  堂堂巡撫的官威竟對他一個小小武官毫無效果?

  或者說大多數人都不敢去想,只有少數人暗暗投去羨慕的眼神:

  ‘這鬼神驚真是簡在帝心,運道通天了。天子近臣的待遇也不過如此了吧?’

  至于那位被幾十門火炮指著的游震得,也沒有料到王澄的對抗這么激烈,這么有恃無恐,心里驚疑不定:

  “難道這王富貴知道我們龜山書社要害他,才故意借機生事,真要告我們通倭?

  這段時間事故頻發,從王本固的明升暗貶就知道皇帝對我們龜山書社起了警惕之心,會不會真的給了白鱗衛圣旨駕帖讓他們追查線索?”

  王富貴崛起的時間雖短,但自家龜山書社跟他打過的交道卻實在是不少。

  他還是白丁的時候就站在互市派海商一方,徹底將清流士紳趕出了世界貿易中心月港,自己則成了管理月港的三大船頭之一;

  接著又投靠皇帝死忠白鱗衛陸家,成了皇帝將手伸進鎮海衛的一員干將,天然就站在了他們士大夫的對立面;

  接著去瀛洲后跟清流死敵嚴黨骨干羅文龍、東海國二代靖海王眉來眼去,擊殺毛海峰,逼退徐閣老弟子姜文淵;

關鍵是羅文龍靠他走通了二代靖海王的關系,為皇帝獻上兩朵不死仙藥,得到皇帝青睞,越發勢大難制  雖說王富貴從來沒有主動與清流為敵,都是被逼的,但他們可不管這些,敢跟我們作對那就必須得死!

  游震得瞇了瞇眼睛,死死盯著頭頂那條神威凜凜的青龍,他們一個不留神,這位鬼神驚竟然更強了:

  “我本來和王本固定下了要用五品都水官之位坑死這王富貴的計策。

  我們土地士紳握著海貿上游的貨源、港口,占據了主動,只要在港口上刁難那些被招安的海商、海盜,對他們的貨船區別對待。

  就必定可以暗中激化矛盾,逼他們攻打官軍。

  不僅能巧借戚家軍、俞家軍對那些人下手,都水官也得第一個就要被問斬,一石二鳥解決兩個麻煩。

  我們再造出天工寶船·太虛鯤鵬艦,就可以牢牢掌控東海和南洋海貿,足不出戶豪取世界三分之一的白銀,不用給朝廷交一分商稅。

  卻沒想到這段意外頻發,打亂了所有布局,讓這王富貴像只惡心人的癩蛤蟆一直蹦跶到了現在.”

  游震得想起這段時間的倒霉事,就感覺自己的腦仁隱隱作痛。

  “先是鳳洲山人和劉大夏家族丟失了超過三分之二的鄭和寶圖,各家解讀寶圖的精干人手也損失慘重;

  同一天晚上王本固死了,邢百川也死了!

  王本固被皇帝猜忌,沒了用處也就罷了。

  丟了鎮海衛指揮使邢百川這個得力打手,鎮海衛指揮使之位還被皇帝拍板指給了鬼神妒陸云塵。

  想要給那些招安的海盜們找麻煩,誘使他們造反變得遙遙無期。

  我們龜山書社調查許久,最后確定造成王本固和邢百川身亡的罪魁禍首,就是那個墻外來客還童仙!

  留下的氣息和奪走我們手中鄭和寶圖的仙渣一模一樣。

  屋漏偏逢連夜雨,鳳洲山人聽到消息嘔血三升,發誓一定要手刃此獠,奪回寶圖,為王、邢二人報仇。”

  “書社早已派出了眾多廟軍鬼卒刀筆吏去尋找那還童仙,還沒等找到人,靖海王的《海權論》又忽然橫空出世。

  隨后東海國徹底占據九藩島,一下子點燃了太多人的野心.

  如今那些鎮海大將軍、蹈海將軍手持合法貿易的船引,都從被鎮海衛和王富貴控制的月港進貨。

  軍民一家親,買賣做的好生興旺,無形中大幅提升了月港的貿易額,侵占了我們江南士紳豪族的利益。

  這股子歪風邪氣必須狠狠殺下去,再踩上一萬只腳。

  好在”

  游震得心中冷笑:

  “這些意外很快都會煙消云散,東海也將撥亂反正重回正軌。”

  他卻不知道,就在自己因為“通倭”這頂大帽子而心情劇烈起伏之時,心中的念頭也在不斷翻滾。

  這種狀態正中王澄下懷。

  四海通寶尋著對方的執念閃爍了一下。

  王澄大喜:

  “抓住你了,清流身上果然有情況!”

  他一開始聽說信仰圣十字教會,構成成分復雜的切支丹倭寇進犯大昭,就對他們教會和倭寇的雙重身份產生了應激反應。

  忍不住懷疑對方有沒有可能是沖著自己和師姐來的?

  只是苦于沒有辦法近距離接觸切支丹的成員,窺探不到他們身上的情報,只能轉而把目光落到了清流身上。

  反正只要是跟倭寇有關系的壞事,找這些利益相關方就對了。

  于是仗著自己手里真有皇帝的“尚方寶劍”,而不是虛張聲勢,不斷給伯侄倆扣“通倭”的帽子,一次次調動他們心里的執念和各種念頭紛飛。

  再用獨一無二的靈應通神和奇貨可居配合,讀取他們身上不斷變化的交易信息和執念,終于有了收獲。

  游雙雄腦子里空空如也,雖然是一位五品的天班道士,但明顯還沒有資格介入到更高層的機密事件里。

  “他的長期執念是:成為閩州治備倭總兵官,統帥一州軍務。

  短期的執念則是:拿下五峰旗號這艘近在天工寶船之下的艦妖,改造成強大的天工密寶,用來突破四品。

  全都跟切支丹倭寇沒有關系。”

  直到自衛反擊將他打成重傷,順利把他的大伯游震得引出來,才終于得到一份至關重要的情報。

  短期執念:

  “完成龜山書社交代的任務,與切支丹倭寇里應外合,坑殺七州總督胡汝貞,徹底攪亂東南!”

  王澄看到這條信息,心里一怔:

  “切支丹倭寇和龜山書社的目標不是我們,而是胡汝貞?”

  先是松了一口氣,旋即又立刻提了起來。

  那位七州總督如果倒了也不行,失去了他對清流的壓制,王富貴這個小蝦米在閩州治可就真的寸步難行了。

  連陸云塵這個背景通天的二代都得拍拍屁股當場滾蛋。

  王澄心思電轉,回想著那位七州總督的情報。

  “大約在六七年前胡汝貞被嚴黨核心人員趙文華推薦,升任抗倭總督。

  他又陸續提拔俞龍、戚虎兩位大將,又用募兵制拉起一支可戰之兵,在江南筑起一道鐵壁。

  只是,他除了鎮殺倭寇,也一直在強化海防、整頓衛所,切斷官兵與走私商的勾連,直接損害了士紳的利益。

  這些年龜山書社麾下的假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胡汝貞手上,造成的經濟損失更是不可估量。

  清流彈劾他的奏章上說:‘汝貞在江南亦恣情妓樂,自負嫪毐之器,至擁諸倡女,與幕客宣淫于制府。’

  坊間盛傳,胡汝貞還收藏了符應鎮物嫪毐的桐木輪,府里藏著一座銀山。

  掌握士林喉舌的清流是既要殺人又要污名,將他比作嫪毐,簡直比被比作司馬懿的嚴介溪還要慘。

  比對付我的時候狠太多了。

  可想而知清流士紳對胡汝貞是有多么的恨之入骨。”

  眼前這位清流的游震得,也是在胡汝貞被王本固彈劾后,政治資本遭受重創后才得以上位,主管閩州治。

  自然屬于倒胡的急先鋒。

  王澄得到了關鍵提示,頃刻之間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放在以前,這位七州總督胡汝貞的優先級要在那位內閣首輔之后,只要中樞的后臺倒下,胡汝貞就必死無疑。

  但現在我的《海權論》出世,大昭朝野上下風向突變。

  無數人都看到了海外的利益是有多么驚人,不想再讓士紳豪族吃獨食,海禁之策開始動搖。

  龜山書社明顯是已經等不了三五年慢慢布局,必須立刻砍掉他這根定海神針,徹底摧毀東海海防。

  不需要借外敵之手斬殺這位封疆大吏,給他一個壯烈殉國的完美封神科儀。

  只要在閩州治送給他一次前所有的大敗,就能找自己人取代他的位置,沒了兵權再拿捏他還不是輕而易舉?”

  想到這里時,忍不住心頭發寒:

  “去年王本固為了清名和龜山書社的利益,坑殺我王家全族,彈劾胡汝貞通倭,寇掠派海盜失去約束,開啟了東海倭亂。

  今年情況才剛剛有所好轉,他們就要再來一次更大規模的爆破。

  只要有沿海大城被攻破,比如州治榕城、經濟中心月港、歷史名城刺桐港、南直隸等等有任何一個地方被洗劫,再出現一場大屠殺。

  配合中樞發力彈劾,胡汝貞必定鋃鐺入獄。

  為了達成龜山書社的這個政治目的,注定會有成千上萬的沿海百姓變成切支丹倭寇的刀下亡魂。

  士大夫們沒人在乎他們是不是人,反正無論死多少人都只會變成奏折上的一串數字,化作刺向政敵的穿心利刃!”

  王澄算是見過大場面,也曾一招水攻滅殺上萬倭人軍勢。

  但在此刻依舊怒火中燒,比起切支丹倭寇去攻打他們東海國更加難以接受:

  “我們平頭百姓、沿海疍民的命,在你們眼里真的就比雜草還要低賤!

  我是大昭人,殺倭人合情合理。可你們也是大昭人,用同族的血染紅自己的官袍,這還能算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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