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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風波惡,還童仙

  “戰斗之法,當從九天之上擊九地之下。

  九天者,春在青龍,夏在朱雀,秋在白虎,冬在玄武,四神為九天,其沖為九地!”

  如今恰好為四月春末,九天所在為四象之青龍。

  漫天身著銀甲的天兵天將集結成陣,神光暴漲之間,一條銀光閃閃的巨大蛟龍從九天之上直撲而下。

  此時黃巾力士才剛剛飛到半路,見狀也跟著搖身一變,化作一金甲神將。

  面如紅玉,須似皂絨。仿佛有百丈身材,縱橫有捍天之力。

  黃巾側畔,金環日耀噴霞光;繡襖中間,鐵甲霜鋪吞月影。

  轟隆隆.

  兩個龐然大物轟然相撞,炸雷翻滾,間或有兵刃交擊,時不時就有此方書中世界翰墨書香氣所化的廟軍鬼卒慘叫著從高空墜落。

  不等落地又重新復歸道氣消散無蹤。

  “大事不妙。”

  “羅真人跟九天玄女終究差著兩層。”

  地上諸人卻全都看得出來,羅真人雖是此書半個主人,但他麾下的黃巾力士明顯落到了下風。

  得書中世界固有陣法加持的黃巾力士,打不過有兵道密卷陰符經·九天擊九地加持的天兵天將。

  時間越長,損失越重。

  恐怕用不了半刻鐘便會被殺得落花流水,他們這些同黨也絕無好下場。

  “啊呀呀呀吾空掌水滸傳前三冊整整十載,卻未曾發現其中竟還藏著軒轅黃帝的兵法傳承。

  到頭來卻被一小小女子得去,反過來制御老夫,蒼天何薄于我?!”

  鳳洲山人氣的語無倫次。

  這《忠義水滸傳》明明是他的寶貝,卻因這美的不似凡人的白衣少女天然契合九天玄女,竟反過來成了別人克制他的依仗。

  還輕松拿走了他鍋里一只煮熟的鴨子——世間最珍貴的兵法傳承之一,心頭簡直都在滴血。

  卻全然沒有考慮過,那些民間職官被他捉來破譯寶圖,付出性命為代價,還被他無償拿走勞動成果,遠比他更加可憐。

  “賤婢!你在書中縱有九天玄女娘娘的位格,可你并非家也非儒士,純用本身道行又能呼應幾分翰墨書香氣?

  吃我五雷天罡正法!”

  羅真人足下騰云而起,直撲高踞云端的阿綃。

  使出壓箱底的絕活五雷天罡正法,胸中五廟與外界五氣相合,手中發雷,向著阿綃狂轟亂炸。

  轟隆隆.

  阿綃毫不慌亂,冷哼一聲:

  “雕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

  高上景霄,節制雷霆。召命三界,稟令行刑。九州社令,血食之神。佐理陰陽,震吼天聲。急急如律令!”

  秘傳正法布云斷霓本就是蛟龍的看家本事,就職龍后得了一道九州社令箓這一門操縱天象的本領更強。

  素手一揮,天上登時狂風大作,電閃雷鳴。

  一條條粗大的雷蛇在云中游走,不僅吞沒了那雷法,還追著羅真人一連砸下十幾道落雷。

  雖說大半都被他的替身葫蘆擋下,道袍也滿是焦黑破洞,整個人都冒著黑煙。

  卻也讓他成功欺近到了十丈范圍之內。

  “哈哈,你上當了!

  此書終為老夫道場,代入哪個角色老夫說的不算,若以自身角色為祭,剝奪某個角色卻不在話下。

  給我破!”

  身上的一道符詔被他給猛然捏碎。

  兩人周圍虛空深處響起墨水翻涌的浪花聲,自然萬象被瞬間剝離,變成了由文字墨跡組成的黑白世界。

  阿綃身上屬于九天玄女的金縷絳綃衣、藍田玉帶長裾、九龍云床.也重新化作翰墨書香氣消散無蹤。

  整個人都朝著九天之下墜落下去。

  她眉心微蹙,召來云霓護身向著遠處飛掠,卻發現那層黑白墨跡一直籠罩在自己身上,根本難以擺脫。

  家從七十二候中獲得的靈應為虛實。

  書中世界對別人來說是波濤洶涌的大海,只有靠船才能遨游其中。

  但家不一樣,他們自己就是魚,能在現實和虛幻之間隨意游走。

  這一刻,鳳洲山人這位四品家以暫時舍棄羅真人的身份為代價,強行拉著云綃一起從“岸”上跳到“水”中。

  扯掉了她身上九天玄女的身份,恢復成了原本的五品采珠女。

  而鳳洲山人本身品級更高,失去加成后受到的影響更小,本身四品的實力足以反向壓制被打回原形的云綃。

  阿綃輕飄飄地落到了聚義廳的屋頂上。

  五品心學儒士姜文淵和四品泰山姑子妙凈師太帶著一群剛剛被嚇得屁滾尿流,此時全都惱羞成怒的龜山學社職官圍了上來。

  “抓住這個小娘皮,爺爺我褲子都嚇尿了,今天一定要好好炮制她!”

  “竟敢冒充九天玄女,貧尼要刮花你的臉!”

  龍女臉色依舊不變,將他們視作草芥,不慌不忙地跳起了儺舞。

  裙裾翻卷,戴在白皙腳踝上的銀鈴隨著每一次頓足都蕩起空靈的鈴音,與雙手的節拍融合成奇異的旋律。

  歌聲、鈴聲、腳踏聲同起同落,肅穆神圣又帶著難以言喻的空靈,瞬間升上高天。

  漸漸的,阿綃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具失去靈魂的精致木偶,正在一雙無形大手的操縱下載歌載舞。

  看似搖頭,實則搖人!

  最后清冷的召請聲響徹了梁山:

  “請宴夫人麾下諸將尋聲赴感,庇佑眾生!”

  這次她求的不是天妃娘娘麾下的諸位叔伯,而是她自己的本體宴夫人。

  神道根本“供養法”說:

  “你一直在供奉著自己的肉身、自己的性靈,出則眾星捧月,入則群美環繞,如此虔誠,何人可比?

  然,你可曾求己?

  可曾求得一事?

  神道修行,求神不如求己!”

  宴云綃本身既是一位龍神,也是自己的廟祝,天天都在自己拜自己。

  對供養法的理解無人出其右。

  陽間事陽間管,陰間事鬼神管。

  如今是陽間爭斗,不是邪祟作亂,在《女青天律》嚴苛管束之下那些被鑲嵌在咒禁長城上當城磚的水班鬼神不能直接插手。

  不過有規則就有漏洞,麾下廟軍鬼卒雖然不能直接插手,卻能在同一神系鬼神之間任意調撥。

  宴云綃既是女神,也是活著的龍女,大總管宴公先用鬼神的名義給她調兵,再讓她用活人的名義對外用兵,便可略微繞開律法。

  這就是“過水蟹”和“轉口貿易”的魅力所在!

  沈月夜初入五品,只煉成了區區幾十個戰力普通的火狐兵。

  而同樣剛剛破封、晉升不久的宴云綃,麾下卻已經坐擁一千員天妃信俗特產廟軍鬼卒——高里鬼。

  “遵令!”

  應喝聲響徹云霄,場中陰風大作,憑空現出一支身披鐵甲,臉戴鬼面,騎著鬼駒的鬼卒。

  高里鬼有銅頭鐵額,能含沙射影,戰斗力還要在五峰選、海渚鬼之上。

  “殺!”

  騎兵策馬奔騰,地動山搖。

  此時,對面鳳洲山人也變回了一開始那個渾身縞素的文士。

  他是頂尖官宦子弟,妹妹嫁給了徐少湖徐閣老的兒子徐璠,與徐閣老結合堅定的政治同盟,是清流士紳一脈中絕對的中堅人物。

  去年紹治39年,他的父親王忬被嚴黨陷害處死,就連“俞龍戚虎”中大名鼎鼎的戚虎都為之寫了一首挽詩。

  家底自然十分豐厚,揮揮手,也召來幾百位家族歷代供養的廟軍鬼卒。

  只可惜,就算世代累宦的家底,又如何能比得上宴家這種個個命比朝代都長的大妖怪?

  十年寒窗之人跟他們家的差距有多大,他們跟宴家的差距就有多大!

  “妙凈師太,跟老夫一起上!”

  不過,他們這一方終究有兩位四品、一位五品,還有上百位神道職官,一擁而上不愁拿不下宴云綃。

  此刻,當真江頭水高浪急,風波險惡。

  更禍不單行的是。

  這邊還沒有分出勝負,虛空中又突然炸開一個大洞,露出外面被火燒紅的血色天空。

  洞口邊緣血霧繚繞,發出“滋啦滋啦”的腐蝕聲。

  一個身披血色道袍的總角童子手持一面血色大幡闖入書中世界。

  身后還跟著海捕文書已經傳遍了沿海二十四衛的機關師曾一本,還有眾多手握刀槍兇神惡煞的海盜。

  “是他!”

  遠遠觀望的王澄瞳孔一縮。

  這個帶領一大群海盜領先自家援軍一步入寇沿海的,竟是那個王翠翹為毛海峰生下的混血兒!

  童子雙眸鮮紅,在場中掃視一圈,對眾人視若豬羊,自顧自盯上了阿綃,舔了舔嘴角:

  “好運氣,本仙童本為天工寶船的圖紙而來,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

  此女雖是人身,體內卻藏著一道人間難得的上等龍魂。

  正好拿你做我這一面血魂幡的主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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