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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沒資格上桌啊

  禮部“除夕晚會邀請函”請的只有趙安這個署理安徽巡撫,小栓和徐霖他們是沒法跟著一起去的。

  晚會地點就在乾清宮,自乾隆二十五年以來每年除夕夜宮中都會擺設除夕宴,出席人員除嬪妃、皇子皇孫、親王、郡王、貝勒等皇室成員外,軍機大臣、御前大臣、領侍衛內大臣及六部尚書等在京三品以上官員都會參加。

  除此以外,趕到京師參加正旦朝賀的蒙古王公與藩屬國使臣也會參加,根據禮部過往名單顯示至少有上千人參加這場盛宴。

  地方官按例不邀請,因功獲邀或皇帝指名參加者除外。

  趙安就屬因功獲邀,今年因功獲邀參加除夕晚會的只有他一個地方官。

  指名參加者倒是有幾位。

  晚會正式開始時間大概是后世的晚上七點鐘,除廣場上有大型歌舞、戲劇表演外,還有盛宴招待。

  本朝老太爺年輕時就喜歡熱鬧,上了年紀更喜熱鬧,以致千叟宴都不知辦了多少場,內務府和禮部對舉辦相關活動早就熟絡,有經驗的很。

  原先除夕晚會是設在漱芳齋的,后來因為參加的人多,漱芳齋地方小就給挪到了乾清宮。

  七點開始,趙安約摸五點就要出發前往宮中,因為需要接受安保檢查,這個過程很長,至少要半個時辰。

  沒辦法,人多。

  徐霖帶著幾名護衛送趙安到皇城東華門,趙安持身份證明去排隊入場,徐霖則帶著護衛在外面找個避風地等候。

  東華門外此時已經停滿各式馬車和大小暖轎,真正能進宮參加晚會的一千人,外面等候的仆從卻足有上萬人之多。

  一眼看去,密密麻麻,好不熱鬧,要不是侍衛處專門安排人員維持秩序,肯定交通擁堵。

  今兒依舊冷的很,風還不小,刮在臉上跟小刀子似的,以致趙安雖然穿的很厚,但南方出身的他還是被凍的直哆嗦。

  視線內,一個熟人沒有。

  本來也沒熟人。

  東華門是專供官員和宗室入場的通道,皇子皇孫和軍機大臣們走的是西華門,因此東華門的安檢時間就顯得特別長。

  無須打聽怎么安檢,趙安拿著自己的身份證明就排在了最右邊那條隊伍后面,前面是一幫操著純正京片子的“京爺”。

  不用問,肯定都姓愛新覺羅,估摸是有資格參加晚會的黃帶子們。

  對于跟在后面的趙安,這幫黃帶子京爺瞧了一眼就都扭過頭去繼續閑聊,對趙安這個從二品身份一點興趣沒有。

  倒不是說京師二品官不如狗、一品官滿地走,而是宗室最低爵位都是比一品官貴重的奉恩將軍。

  甭管有沒有一品官的權力,這份尊貴一品大員就是沒資格享受。

  宮門處是幾十個正忙著安檢的侍衛,清一色黃馬褂,其中一人趙安認得,正是昨天晚上在白魁老號一起喝酒吃肉的二等侍衛三十五。

  二等侍衛是正四品,放地方就是滅門知府級別,可放在宮中也就是個生產隊副組長的干活。

  正三品的頭等侍衛才是組長,上面的散秩大臣則是生產隊的隊長。

  不過散秩大臣多是由宗室中有爵位的人員擔任,什么鎮國公、輔國公、鎮國將軍之類的。

  如此安排,顯然是確保侍衛無限忠誠于皇室。

  三十五這會忙的團團轉,剛讓一個黃帶子脫下鞋檢查完畢,抬頭時便瞧見在隊伍后面朝他看的趙安。

  “趙大人!”

  三十五想都沒想就小跑過來,當著那幾個黃帶子面一把拉住趙安,“大人,走,到前面去!”

  有個黃帶子見了頓時不快:“嘿,我說這人是誰啊,憑什么到前面去,凡事總有個先來后到吧!”

  趙安也覺插隊不好,剛想說自己還是老實等候,三十五卻摞給那黃帶子一句:“和中堂等著見呢,怎么,幾位爺要不要跟和中堂說一聲?”

  聞言,那黃帶子臉上頓時一滯,訕訕不敢吭聲。

  其他幾個黃帶子見了也自覺別過頭去,全當沒看到。

  很明顯,和珅的名字對這幫黃帶子有著莫大威懾力。

  什么和珅見了旗主要稱奴才,要磕頭,怕是那旗主見了和珅躲都來不及!

  檢查口的侍衛見三十五帶著趙安過來,有人好奇問了句:“三十五,這位是?”

  “安徽來的趙大人,哥幾個頂一下,我帶趙大人進去。”

  三十五隨口說了下,那幾個侍衛竟是沒任何意見,連搜都沒搜就讓趙安跟三十五進去了。

  看趙安的樣子都好奇的很,想來是聽三十五說過安徽平教亂的事,對趙安這個八百破十萬的“猛人”很好奇。

  過了“安檢口”,三十五朝前面指了指,低聲告訴趙安等會有內務府的人過來帶路,宮中規矩大,也多,叫趙安跟著內務府的人走就行,千萬別亂走。

  結束后也是一樣。

  趙安點了點頭,隨手摸出塊銀錠塞在三十五手中,三十五剛要推脫就聽趙安說:“不是給你的,回頭你請同僚們吃頓飯,就說我謝過弟兄們行的方便。”

  “大人這話說的,都是一塊當差的,誰還沒個親朋好友?”

  嘴里這么說著,銀錠還是到了三十五兜中,不能拂了趙大人一片心意嘛。

  告別三十五,趙安跟著過了安檢的官員們一同向內務府設在前方的“禮賓點”走去,雖然前世來過紫禁城,但作為游客前來與作為客人前來感覺是大不相同的。

  怎么形容這份感覺呢?

  無非就是大丈夫當如是,亦或他愛家能住得,我趙家住不得?

  舍得一身剮,就啥都敢想!

  內務府的禮賓點同樣有幾個侍衛站著,不過明顯是“樣子貨”,就是站著給人一種威嚴感,并不干涉內務府人員的工作。

  禮部負責派發邀請函通知,侍衛處負責人員安檢,確保進宮人員不會隨身攜帶違禁物品。

  內務府這邊則是負責把相關人員帶到指點位置上去。

  負責的內務府郎中正在登記眾人身份,等趙安遞上身份證明自報姓名時,那郎中立時抬頭看向趙安,臉上緊繃的線條瞬間柔和下來,繼而笑道:“趙大人來了?和中堂吩咐過,趙大人要來了的話,直接領您過去。”

  言罷,揮手叫來一個筆貼式,吩咐道:“你帶趙大人過去。”

  “嗻!”

  那筆貼式朝趙安欠了欠身:“趙大人請!”

  “有勞!”

  趙安自是客氣給人郎中一個微笑,內務府是和珅的地盤,叫人關照一下自己很正常。

  不過這內務府可厲害的緊,從上到下有編制的品級官多達三千余人,比朝廷六部在編的官員人數都多,明朝的內廷都比不上這個內務府。

  說是專為皇室服務的機構,倒不如說是一個獨立于朝廷以外的朝廷!

  內務府的當家人,毫不客氣說哪怕沒有和珅的權勢,也能稱為“半相”。

  一同排隊登記的官員和宗室成員自是被趙安的待遇吸引,繼而紛紛向趙安投來疑惑目光,竊竊私語聲像蚊子一樣嗡嗡響起。

  “這人誰啊,面生得很,怎么內務府的人對他這么客氣的?”

  “從二品,看補子是個藩臺?”

  “哪個省的藩臺如此年輕,還賞了雙眼花翎?”

  “忘了,真有一位。”

  “誰?”

  “安徽那位狗腿子啊。”

  “噢難怪。”

  眾人目光有羨慕,有鄙視,卻無一例外將趙安的“和黨”標簽給焊死了。

  給趙安帶路的筆帖式應是內務府包衣出身,很有眼力界,低眉順眼腳步輕快帶著趙安穿過一道道宮門,沿著清掃得不見一片落葉的宮道往乾清宮方向走。

  路上,碰見幾撥從西華門過來的宗室王公,一個個蟒袍補褂頂戴輝煌,三五成群嘻嘻哈哈的。

  趙安也不知道他們是愛新覺羅家的人,還是蒙古過來的。

  這些個王公身份顯貴,互相打著招呼,說著些趣事,對于打他們邊上經過的大活人趙安,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完全無視。

  也是,一個從二品的官員在這些王公貴族眼中,還真不算什么。

  沒一會到了乾清宮,宮中早已燈火通明,華彩異常,廣場上搭了好大一個舞臺,內務府的人和一群太監正在那忙碌著。

  大殿和殿外全都布置了桌椅,已經落座的官員互相寒暄客套著,這個大人那個王爺這個貝勒爺的,就跟百姓家辦喜事般熱鬧的很。

  不過趙安的視線卻被兩個奇裝異服者吸引住——兩個穿著早已在華夏大地消失上百年的漢服官員。

  當是朝鮮國派來的燕京使。

  均四十左右年紀,坐在那板板正正,不茍言笑,默默打量著眼前的清國官員,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趙安收回視線,領路的筆貼式已將他帶到指定位置。

  這個位置不好,不在殿內,而是殿外寬敞但四面透風的廊廡下。

  冷風一吹,渾身哆嗦的“風水寶地”。

  得,這是連大殿的門檻都沒摸到!

  想想也在理,就他這個從二品身份,怎么有資格坐大殿呢。

  和珅再是照顧他,也不能壞了規矩吧。

  穿堂風“嗖嗖”吹的趙安下意識把脖子縮了縮,不太情愿坐下,雖然凳子上有坐墊,但跟殿內那些鋪著厚厚錦墊、圍著暖爐的座位比起來,簡直是冰火兩重天。

  再瞧那些高談闊論哈哈大笑的王爺們,趙安覺得自己就像個誤入高端會場的小嘍啰,還是自帶板凳坐在門口的那種。

  既來之,則安之。

  就這冰火兩重天的待遇,多少人一輩子都得不到呢。

  剛坐下,一個身影就打面前停了下來,奇胖無比,肚子比人家女子懷胎十月還大,手里還拿了根大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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