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掌柜的妹夫叫八十六。
那拉八十六。
有點像山本五十六。
鬼知道咋起的這名。
八十六是滿洲鑲白旗人,祖上順治年間就被調至江寧駐防,到他這已經是“駐七代”了。
乾隆四十年以領催身份被抽至攻打小金川,回來后給升了佐領。
滿洲八旗佐領是正四品,比內務府包衣佐領高一等,于八旗系統中相當于大校軍官。
不過八十六做人有些耿直,不太善于經營上司關系,導致升佐領十幾年了也沒能再進一步,平日也沒什么進項,家里經濟條件不太行。
作為大舅哥的石掌柜尋思包食堂這買賣不僅來錢快,而且不存在任何非法勾當,實打實的正經買賣,便想拉那耿直的妹夫一起干,這樣既能把家里條件搞上去,也能有錢活動關系。
同時也能有效威懾競爭者。
屬于一舉三得了。
一聽是個軍官,趙安這邊自是一口應了,巴不得石掌柜介紹更多的軍官給他認識,倒沒存什么壞心,就是單純仰慕這些為大清保家衛國的英雄們,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大幅提高這些英雄們的收入水平。
當下讓石掌柜趕緊給那位在“皇軍”當大佐的妹夫八十六寫信,如果八十六那邊沒問題,他過完年就先去江寧推進府學借讀,到時八十六打報告他來批。
搞定江寧,其它地方就更容易搞了。
也沒心疼那連過手都沒過的八萬兩,給和中堂送禮,就得大手筆。
要么不送,要送就得讓和中堂印象深刻!
不過石掌柜多了個心眼,友情提醒趙委員以你的身份地位哪來八萬兩送禮的。
“借的啊。”
趙安給了石掌柜一個燦爛笑容,“和中堂應該知道我在莊上借了十萬兩,掌柜的不用擔心這件事,只要替我把這八萬兩送到位就行。”
說完,起身告辭。
留下石掌柜在那胡思亂想。
跟錢莊借高利貸只為給和中堂送禮?
這什么操作?
和中堂又會怎么想?
這錢怎么感覺就是出來轉了一圈又回去了的 不對,錢原本是皇上的,現在卻成了和中堂的。
望著遠去的趙大人背影,石掌柜的眼神漸漸有了變化。
這是難得一見的人才啊!
趙安這邊跟石掌柜告辭后馬不停蹄就趕到了飯店。
到地方后因為沒有穿官服同樣沒被伙計認出來,等他自報職務后伙計趕緊將掌柜請下樓。
“趙大人?!”
黃掌柜顯然聽說府學教授去省里開會被老宗師“辦”了的,但應該不知道趙教授不僅刑滿釋放,而且還成了督學江蘇的欽差委員。
故而一臉驚訝的樣子。
“黃掌柜別來無恙啊,”
趙安笑了笑,讓對方在樓上開個雅間包廂,校長大人今天要招待貴賓。
上樓時又吩咐仍在發懵的掌柜:“另外請掌柜派人到府學跟馬學正說一聲,就說本官回來了。”
“是,是,大人!”
黃掌柜不敢怠慢,趕緊安排伙計去府學通知。
府學離飯店不遠,沒用半個時辰馬學正就帶著童訓導趕了過來,看到明顯有些清瘦的校長大人,二人表現的相當激動。
“知道大人出事后,下官愁的成宿成宿睡不著覺,還好大人洪人有大福,好人有好報,下官得知大人回來可歡喜了”
馬學正歡喜的樣子一點不假,因為人眼中都含淚。
喜極而泣,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童訓導那邊也是哽咽連連,幾次說話都被幸福的淚水打住。
趙安很欣慰,告訴兩位好下屬他等會要宴請鹽政衙門的主事吳德松,讓他二人做個陪。
繼而問了些府學情況。
府學這邊并沒有因為趙安下獄受到波及,已經完全上了正軌,等院試結束就能放寒假了。
“好!”
趙安點了點頭,“我們揚州府學能不能在這次院試中一舉壓過江南,就全看這次院試結果了。”
聞言,馬學正忙低聲道:“大人,您說今年院試策論題是伊尹佐湯、傅說輔高宗、呂望遇文王,論用人之道?”
“不錯,就是這個,你們組織學生突擊沒有?”
作為校長,趙安還是關心學生們的。
“突擊?”
兩位好下屬沒理解什么意思。
趙安解釋就是有沒有組織人員給學生重點講這策論題目,然后舉一反三之類的。
馬學正忙道:“接到大人書信后,下官就連夜組織老師們研究這題目,該與學生們講的都講到位了。”
“不能光研究這個題目,你們明天再出些關于用人的其它題目讓學生們研究復習,這樣我們揚州就是押中考題,而不是.”
趙安輕咳一聲,意思你們倆應該懂。
“明白明白!”
兩位好下屬心照不宣的直點頭。
外面伙計來報,說有位姓吳的大人來了。
趙安忙讓伙計將人請上樓,并將自己常務副校長和教導主任介紹給吳主事認識。
言語間委婉表示兩人都是自己的心腹,有什么話都可以說。
一番客套寒暄后,賓主落座。
伙計將早就準備的精美小碟冷菜給端了上來。
“熱菜等會再上。”
趙安叫住準備讓廚房上菜的伙計,看了眼童訓導,后者忙起身給人吳主事倒了一碗沏好的茶。
“鹽引的事還請吳大人幫幫忙,事成之后趙某必有重謝。”
面帶微笑間,趙安就將一張一千兩的銀票推到了吳主事面前。
“這”
吳主事猶豫了下沒有接那張銀票,而是說道:“趙大人的事在下肯定幫忙,不過在下也有件想請趙大人幫個忙。”
“好說好說,為官之人理當互幫互助嘛,今日我幫吳大人,明日吳大人幫我,一團和氣,熱熱鬧鬧的最好不過。”
說完,趙安看向兩位下屬,“二位說是不是這個理?”
馬學正忙笑道:“可不就這個理么,都不幫忙這官做的豈不是太無滋味。”
“官場如人情,這人情有來有往才能久遠,不來不往哪來人情的?”
童訓導笑著給校長大人和吳主事將酒杯倒滿。
見狀,吳主事也就直言了。
卻是有個侄子21歲了,本來是在淮安那邊念的書,也成功考取了秀才功名,可是上半年因與同學去了趟青樓被人舉報,結果府學教授奏請省里老宗師把他侄子的功名給革了。
這一革,就把人革廢了,如今窩在家中天天睡在床上,父母急的團團轉,當叔叔的知道這事肯定也不好受,就琢磨著能不能請趙委員幫個忙,把他侄子的功名給恢復了。
“這樣啊,”
趙安點了點頭,看向馬學正隨口吩咐道:“你明天以我名義寫份公文送到省學政衙門,讓他們將吳大人,你那侄子叫什么名字來著的?”
吳主事趕緊道:“叫吳國棟。”
“吳國棟,好名字,國之棟梁嘛。”
趙安隨手一指馬學正,吩咐對方讓省學政衙門把吳國棟的學單快馬加鞭送來。
“孩子還小,犯的又不是什么大錯,前任老宗師處罰如此之重確實不太妥當,吳大人放心,本委員親自將你侄子學單污檔取出銷毀,并發文淮安府學恢復你侄子的就讀資格。”
言罷,趙安端起酒杯:“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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