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丹陽女帝詢問,半瞇眼睛仿似假寐的九龍道人,終于睜開雙眼。
一縷如同刀芒般鋒銳的目光自眼隙中閃現!
白如雪,垂落到臉頰骨的長眉,微微顫動了一下,看了看白素素與陳海。
隨后淡淡說道:“此降妖杵部件,對本國師極其重要!”
“取回部件,持杵之人殺了!”
“若取不來降妖杵,你們也別回來了。”
聲音雖淡,但其中蘊藏的殺意,沒任何人會懷疑,死在他手中的人已不計其數!
白素素心中凜然。
旁邊陳海陰鷙臉龐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看著與九龍道人倒有些相似。
丹陽女帝柳眉又是微微一皺:“此降妖杵,對國師真如此重要?”
九龍道人緩緩道了一句:“重要!”
略微一頓之后,肅容看向女帝:“此不但關乎本國師的無上仙道,更關乎陛下的大乾國運!”
“只要得此部件,本國師便能尋回失落各處的降妖杵,重回巔峰道行!”
說到這里,九龍道人,聲音忽然變得陰沉,原本仙風道骨的臉頰突然猙獰起來,深深恨意及恐怖殺氣,仿佛從眼瞳深處溢出來!
“屆時,本國師定殺入神京,一雪前恥!”
“哼!”
“只要將那偽帝斬殺,冷家人屠戮殆盡,天下誰還敢不服陛下?”
“陛下自然便可重掌這江山社稷!”
話畢,雙眼又閉合回去,再次進入假寐狀態。
丹陽女帝看著卻沒多少激動,也沒再多說。
目光落在陳海和白素素身上,淡淡說道:“去吧!”
“此行需多加小心,莫要讓國師失望!”
陳海和白素素同時跪拜在地:“多謝陛下關心!臣/老奴領旨!”
拜別丹陽女帝與九龍國師,兩人離開大殿。
白素素看向陳海,沉聲道:“此去神京,不知陳公公有何打算?”
陳海笑了笑。
只不過,這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配合陰鷙相貌與陰惻惻神情,總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甚至,聲音都透露出陰險狠辣!
“咱家從不曾到過神京,自一切聽白大人的。”
停了停,他又淡淡說道:“咱家讀書少,懂的不多,除伺候別人外,無非殺人而已。”
白素素顰眉想了下:“我朝雖出海許久,但偽武之人,仍在到處尋覓我朝行蹤!”
“天母島距海岸數百里之遙,若乘船渡海,定會引起偽武注意。”
她略微一頓:“陳公公可有渡海之法?”
陳海點頭笑道:“這渡海的手段,咱家自然是有的。”
“聽聞白大人上回得一妖蝗母,此蟲品階雖低,用處倒是不少,可騎乘之跨越海域。”
白素素點點頭:“國師任務為重。”
“如陳公公無他事,我等盡快出發的好。”
陳海陰惻惻的笑道:“咱家身無長物,也無甚牽掛,隨時可動身。”
白素素沒再猶豫,口中發出一陣清越哨音。
片刻之后。
巨大的飛蝗,渾身妖氣籠罩,自蔥郁的林木間震翅飛起,極快的飛臨白素素身前。
白素素飛身上了妖蝗背部,微微一拍妖蝗頸:“走!”
眨眼睛,妖蝗便帶著白素素飛出百丈之外。
陳海大袖一揮,渾身冒出一團血光,竟化作一團血霧,速度奇快的追著白素素而去。
白素素回頭一看,心中忍不住暗暗吃驚!
只修行三十年,便晉升天嬰境,陳海的修行天賦果真恐怖到極點!
血遁法之精妙,怕是陛下都難以和他相比!
陛下雖也贊自己天賦驚人,只兩枚真虛丹,便突破境界,晉升歸竅境。
但到底不如陳海!
只不過,血遁雖然厲害,卻極其耗費法力。
出島不久,陳海便顯露身形,揚手放出一物,見風而長,化作巨大的葫蘆懸浮浪濤之上。
陳海腳尖落在葫蘆之上。
法力驅動下,葫蘆逐浪而行,速度竟不慢白素素的妖蝗多少!
四五百里的海域,兩人分別駕馭飛蝗、寶葫,只一時辰便已跨越!
孤峰山。
林墨音欣喜的帶著蕭離妝,挑選合適的房間。
蘇陌則回了書房,反鎖房門,拿出降妖杵,置于記載黃泉秘法的金線冊子之上。
不出所料。
降妖杵一如既往的給力。
輕易將黃泉秘法的文字,化作金色符文的浮現,涌入蘇陌眉心之中。
轉眼間,蘇陌便徹底的掌握了這門修煉秘法。
也終于明白,為何自己要給林墨音、寧小小祛除陰寒煞氣,蕭離妝還會給這門秘法自己修煉。
黃泉秘法,其實與自己從青蛟妖道手中得道的劍胎術差不多。
這并不是修煉法力,提升道行的法門。
嚴格來說,黃泉秘法其實是一門煉器術。
只不過比劍胎術更邪門得多。
劍胎術需要劍胚,黃泉秘法,則需要黃泉引作為藥引!
事實上,黃泉引吸收的不單單是精血、法力。
除了煉化生靈的精血、法力乃至神魂之力外。
香火愿力、靈藥等等蘊含靈氣之物,黃泉引都能汲取吞噬,最終煉出一枚身外之丹!
外丹與劍胎一般,算是本命法寶。
在不知底細的修士眼中,以為黃泉引煉出之外丹,便是金丹術士之金丹。
事實上差別也是不大。
是那等金丹無望的修士,另辟蹊徑之術,從而使得自身擁有金丹術士一樣的手段、法力!
難怪葉問山、卜八指等,都說此乃邪修法門!
在許多術士眼中,黃泉秘法乃邪修之術。
但蘇陌不得不承認,此法確實是精妙絕倫,比陽天訣更高幾籌!
難怪這世界沒多少科學發明,各種民生科技,甚至軍事技術,極度落后。
創造力都用在研究修仙法上了!
黃泉引只能練出外丹,讓自身擁有金丹術士的手段,對壽元提升并無多少用處。
但蘇陌還是異常激動!
別人無望金丹,才不得不這樣做。
自己不一樣!
自己還能繼續修行陽天訣,從而練出一枚純陽金丹,登臨金丹之境!
修煉黃泉引,會極大的損耗自身精血法力,從而無法得窺金丹道?
開什么玩笑!
自己有的是錢購買各種靈藥供黃泉引吞噬!
就算買不到,不還有一個大武女帝作為堅強后盾嗎?
九靈歸一湯了解一下?
再說。
即使無女帝相助,自己亦無需以自身或者他人精血喂養黃泉引。
降妖杵的香火愿力不要太多!
外丹!內丹!蘇陌都想要!
男術士有兩顆金丹,才是最合理的,多一顆少一顆都不正常。
兩顆金丹,雙倍快樂!
蘇陌美滋滋的收起黃泉秘法和降妖杵。
若蕭離妝在,高低親一口,以感謝給自己送來如此一門高端秘法!
道德經還能這樣用!
盡管自己看道德經沒用,但別人有用就行!
以后真不能輕易把道德經傳出去,得留著關鍵時候用!
此時的蕭離妝,自然不知蘇陌如何狂喜,更不知道蘇陌已經掌握了黃泉秘法。。
待林墨音逐一跟她介紹了套房內的各種設施,蕭離妝心情越發復雜。
想不到蘇陌為了享樂,竟研究這么多新奇玩意出來。
問題是,人家頓悟跟吃飯一樣。
修行不足一年,便晉升離神境!
就問氣人不氣人!
換了自己有那小子的悟性與天賦,不,哪怕僅一半的悟性,那定也往死里修煉!
說不定現在已經是天嬰境甚至神游境界!
傳說中神游之境,足不出戶,便能神游千里。
想想都讓蕭離妝無比的向往。
林墨音見師尊神情復雜的樣子,略微不解,忍不住問道:“師尊,您還有什么需要的,吩咐弟子便是了。”
蕭離妝回過神來,擺擺手道:“不用了,此處設施已是極其完備。”
“這些都是身外物,有無亦是一樣。”
“為師以前只一凈室,同樣可以靜心修行。”
稍微一頓之后,她表情突然嚴肅起來,沉聲說道:“蘇大人雖略顯跳脫,但只年少不經事,不甚穩重而已。”
“你已決定與他結作道侶,同修共枕,為師再說亦是無用,切記日后不可相負,否則為師饒不了你!”
林墨音俏臉頓時微微一紅。
師尊這話說的太直白了,就差沒明著說自己已與陌郎度了那魚水之歡。
不過她心中也是詫異。
她是知道的,師尊其實刻薄得很,人緣極差,修行界中幾無至交好友,向來極少贊譽別人。
萬萬想不到。
師尊居然說起陌郎的好話來。
林墨音當然不敢直言師尊刻薄,連忙輕聲應道:“弟子知道的。”
蕭離妝點點頭,又道:“為師留在此處,參悟天嬰大道。”
“你那些師姐妹與師侄們…”
林墨音連忙說道:“離琴島有莫師叔等看著,應不會出什么變故。”
“師妹她們也住山中得了。”
蕭離妝瓊鼻微皺,略微遲疑了下:“如此打擾蘇陌可好?”
林墨音笑道:“不打擾。”
“師尊有所不知,陌郎最喜熱鬧,常道人多才熱鬧。”
“此宅房間極多,左右各有副樓,亦隨時擴建,住三兩百人都是尋常。”
蕭離妝沉吟了一下,沒繼續說下去。
反正欠蘇陌的已是極多,也不差這點。
日后天嬰大成,再回報對方不遲。
林墨音正想說師尊盡快閉關,加深悟道所得,自己給師姐妹與師侄準備房間去。
突然,一道紅影快速自墻外飛入宅內。
林墨音俏臉微微一沉,抬手讓血鷹落入小臂之上。
從血鷹腳下銅管取出一張輕薄絹布,略微瞄了瞄字頭,又收了起來。
蕭離妝見此,淡淡說道:“既是有事,便去忙吧。”
“為師亦要閉關參悟了。”
林墨音點點頭:“那弟子告退了。”
“師尊若有什么需要,使人吩咐弟子便是。”
隨后,林墨音快步朝蘇陌的書房走去。
蘇陌剛收起降妖杵,把黃泉秘法與陽天訣放錦盒之中,突然聽得敲門聲。
“誰?”
“是妾身!”
蘇陌開門讓林墨音進來,隨后笑道:“墨兒怎這么快回來?”
“蕭宮主可安頓好了?”
林墨音嗯了一聲:“已安頓師尊住進二樓房間。”
說完,她話鋒一轉:“陌郎二舅、三舅,剛傳訊回來。”
“這么快?”蘇陌略微詫異。
自己才給二舅與三舅去信不久。
錦衣衛的血鷹傳訊就是高效,關鍵還免費。
公器私用,也算是薅了女帝的毛。
他接過林墨音遞來的絹布,略微一看,旋即露出笑容:“好!好!好!”
“三舅果然沒讓外甥失望!”
林墨音下意識問:“三舅說甚?”
蘇陌笑道:“也沒什么。”
“三舅回不來此處過年,二舅也需年后方能返回京中。”
隨手把絹布收起,又道:“張旭祖和曹峰這兩個家伙,這次倒是靠譜,給望海郡送去三百多造船匠人。”
“船廠已開始建造,事情繁多,三舅可忙得很呢。”
“海船已捕上百萬斤海魚,都用鹽腌制起來。”
“奈何數量太大,無法運回神京,只能就地便宜售賣,或出貨商賈,倒也掙了不少的銀子,勉強夠船廠前期所需。”
“鯨油則煉了二十余萬斤,二舅走海路運回神京。”
二十余萬斤鯨油,一百多噸。
系統獎勵六百噸級戰艦,運送鯨油回來自然沒問題。
林墨音聞言不禁一驚:“煉了如此多的鯨油?”
蘇陌笑道:“看著雖多,其實也沒多少,估計捕十來條鯨魚便能煉出來。”
林墨音自是感嘆!
盡管她聽蘇陌說過,鯨之大,一個鍋燉不下。
但也很難想象,一條魚能有十萬斤甚至二十萬斤之重!
那不是小山一樣?
不是傳說中的鯤又是什么?
提到鯨油,蘇陌突然想到肥皂買賣。
這段時間,張旭祖和曹峰雖忙著組建清河百戶所,但也貫徹落實蘇陌的計劃,不斷推高神京油脂的價格。
如今京城油價,足足提升三倍多,甚至比羊肉都貴了不少,百姓已經怨聲載道。
百姓可以不吃羊肉,但不能不吃油水!
女帝盡管不說什么,但顯然壓力是極大的。
有了這批鯨油,能極大緩解女帝的壓力。
蘇陌能打的牌也多了。
神京明面上兩百多萬人,這還不算那些沒上黃冊的隱戶,蘇陌估計三百萬都打不住。
二十萬斤鯨油,分到三百萬神京百姓頭上,每人也就一兩多點。
但這是額外增加的油脂供應。
更關鍵是,所有人都明白一個道理。
有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待鯨油到了,稍微炒作一下,市場上的油價定應聲而落!
看高價收購油脂的嶸王、韓家,到時怎一副哭喪臉!
跟自己玩生意手段,看賠不死他!
想到嶸王,蘇陌心中突然一個嘎噔。
下意識的將目光落在林墨音俏臉。
“墨兒,你說,先前刺殺為夫與思云的,會不會不是王家的人,而是那嶸王指使?”
此話一出,林墨音頓時臉色大變。
盡管書房做了隔音,林墨音還是第一時間布下隔音法陣。
隨后壓低聲音:“郎君為何如此認為?”
嶸王乃女帝的堂叔,真正的皇室宗親,林墨音這錦衣衛千戶自然無比忌憚。
蘇陌皺了皺眉頭:“王灝應不會如此愚蠢!”
“事實上,便是刺殺了為夫,對王家并無多少好處!”
“冷蘇紙已經造出來,即使為夫死了,造紙坊也只會落入陛下手中,絕不會被王家所掌控。”
“此舉反會激怒陛下,稍有差池,王家都要跟著陪葬。”
蘇陌眉頭皺得更緊,喃喃說道:“這等門閥世家,之所以能傳承千年甚至數千年,靠的便是穩健兩字,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定不會冒險!”
“顯然現在并不是生死存亡,需奮死一搏之際!”
林墨音臉色一沉,聲音都陰冷下來:“所以…”
“最可能刺殺陌郎的,乃嶸王?”
蘇陌點點頭:“九成是他!”
“殺了為夫,嫁禍王家,能挑起陛下與門閥世家的爭斗,自是最好!便是不能,也可徹底把肥皂生意搶下來!”
這話一出,林墨音臉色又是一變。
言下之意,嶸王有造反之意?
這是能隨便議論的?
說半句都要粉身碎骨!
林墨音臉頰都微微蒼白起來:“郎君慎言!”
蘇陌嗯了一聲,不再說這個:“刺客刺殺為夫失敗,轉而去刺殺思云。”
“若不是為了混淆視線,便是沖著為夫的生意而去!”
“但凡嶸王不蠢到無藥可救,知曉張旭祖推高油脂價格,卻無真個購入多少,便能猜到其中定有陰謀。”
蘇陌說著,臉上慢慢陰沉下來:“只不過,等他發現之后,怕已是騎虎難下。”
“直接解決為夫,及主要負責買賣事務的思云,在他眼中,便能從根子上解決問題!”
林墨音臉色極度難看。
“嶸王確實有這樣的能力,動用金丹術士與武宗死士,刺殺郎君!”
她咬了咬牙:“若真是嶸王所為,郎君該如何應對?”
“要不…妾身想辦法,暗中通知陸謖與鳳鳴司的人?”
蘇陌毫不猶豫的道:“不成!”
“別說我們沒實證,便是有,都不能拿出來!”
林墨音語氣突然陰狠起來,冷然說道:“那便殺了他!”
蘇陌沒好氣瞪了她一眼:“不可冒險!”
“別說能否殺了他,便真殺了,又豈能輕易隱瞞下來!”
“墨兒乃錦衣衛千戶,也知錦衣衛的手段,怎還如此魯莽!”
林墨音氣惱的哼了一聲。
她其實也知自己是關心則亂,但沒辦法,知道是嶸王刺殺蘇陌后,殺意不受控制的出現。
嶸王可不像那天母教執事,隨便就殺了,如上次幫蘇陌隱瞞與天母教妖女相識之事。
她不忿說道:“難道只能等他來刺殺郎君?”
“既然要威脅到郎君性命,且不管是不是他所作,須先下手為強!”
蘇陌冷笑:“早晚要除了這禍害!”
“不過,時機未到!”
他其實也與林墨音一樣的想法。
三舅也教他,斬草要除根。
要不不做,要做就做到位!
只不過,殺嶸王難度太高,后患太大,蘇陌才不同意林墨音的想法。
說著,蘇陌眼睛陡然一瞇,寒光暗藏:“他要造反,早晚露出馬腳,墨兒暗中留意得了。”
“陛下殺伐果斷,一旦拿到實證,豈容嶸王放肆!”
“刺殺為夫一次,乃為夫大意,若再來,定有他好瞧的!”
自己已經把蕭離妝這金丹術士,誆到封邑坐鎮!
停了停,見林墨音仍面有豫色,蘇陌只得又道:“不出意外,年后為夫便能再得一員大將,到時把軍隊練出來,自能保封邑萬無一失。”
林墨音聞言不禁一愣:“何等大將?”
“莫非大柱國麾下將領?”
蘇陌失笑:“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冷郡主豈會舍得把麾下大將,送給為夫!”
“是為夫上回去望海郡時,遇到的一女鹽梟。”
林墨音表情突然變得古怪起來。
“鹽梟?女的?”
蘇陌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別胡思亂想!”
“只不過為夫觀此女能力不錯,正適合為夫所擅長的練兵之法,只要降服之,定能給孤峰山練出一支真正的精銳。”
林墨音下意識就問:“有多精銳?”
蘇陌想了想:“現在還不好說,反正不會比羽林衛差多少。”
林墨音目瞪口呆。
羽林衛可是大武最精銳的軍隊之一!
不過,自家郎君可是從不大話。
林墨音忍不住急聲道:“那還不趕緊將其收服下來?”
蘇陌點點頭:“已在做了!”
“三舅在信中說了,望海郡守已準備妥當。”
“只待那些鹽販子回鄉過年,便發兵將其一舉拿下。”
“若能拿下,便押送孤峰山,若拿之不下,女鹽梟應也會主動到孤峰山尋求為夫相助!”
林墨音突然幽怨起來,嘆了口氣:“既然如此,郎君自行安排得了。”
“妾身無用,也無什么可幫得了郎君。”
蘇陌哭笑不得:“哪能幫不了!”
“墨兒不是還能與為夫同修,助為夫提升道行?”
“靠人終究不如靠己,墨兒才是為夫真正的賢內助!”
林墨音俏臉陡然一紅。
顯然又想到蘇陌先前想白日那個的事。
蘇陌突然又想起什么:“刺殺為夫雖不太可能是王家手筆,但不可不防以后他狗急跳墻!”
林墨音聽蘇陌把王家這五姓七望門閥,形容為狗急跳墻,忍不住一笑。
但他剛還叱喝自己,實在氣人,不能這么快原諒他。
她哼聲道:“王家底蘊深厚無比,你何來的本事,能將人逼得…狗急跳墻。”
蘇陌笑道:“以后的事情誰說得準。”
“對了!”
“墨兒可知,王家有什么厲害的仙道術士?”
聽蘇陌一問,林墨音表情瞬間嚴肅起來,皺眉想了想:“王家勢力主要在朝堂之上,但族中私兵也是不少,各處田莊皆有脫產佃戶,實則精兵。”
“真個要召集起來,三五千精銳定是有的。”
“至于仙道術士…”
她略微一頓,壓低聲音的又道:“王家不算修仙家族,但暗地里豢養著好些個修仙門派!”
“百仙盟中,南明山萬劍峰的南明宮,與王家干系極深!”
“另外,南方滄浪盟的上清派,據傳也是如此!”
說完,林墨音又皺眉思索片刻:“算上畫儒蓋宗,王家能動用的金丹術士,應不下三人!”
“至于有無天嬰真人關系,便是在王家內部,怕也是最大機密,妾身無從知曉。”
蘇陌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這些門閥世家的底蘊,果真不容小覷。
深厚之程度遠超自己估計。
不但朝廷勢力極強,也有足夠的錢銀,豢養扶持修仙門派!
不過這樣才正常。
自己這個暴發戶,都在琢磨著扶持素女宮,增強自身實力。
人家沒理由不這樣做!
正當兩人商量對策。
突然,柳思云敲門而入:“護衛來報,封邑外來了兩人,要見郎君!”
蘇陌微微一愣:“有人要見我?”
“張旭祖與曹峰?”
柳思云表情古怪的搖了搖頭:“不是他們。”
蘇陌愕然。
女帝等剛走,除了張旭祖等,好像沒什么人與自己有聯系的。
柳思云沒敢賣什么關子,馬上又道:“其中一人,自稱蕭淵。”
蘇陌…
林墨音…
當朝首輔,主動來封邑與自己相見?
這太掉分了吧?
“另一人,自稱晉靈公主…”
“護衛把他們給攔山腳之下。”
蘇陌與林墨音面面相覷。
蕭淵來這里,雖然讓兩人意外,但也大概能理解。
畢竟自己遇刺,后果可輕可重,關鍵是看自己態度。
蕭淵這首輔,本就初三邀見自己,如今出了這檔子事,提前與自己相見,試探下自己口風,正常得很。
但晉靈公主什么鬼?
登門問罪?
素女宮的弟子正是與晉靈公主駙馬、張壽寧侄兒大打出手,才被關大理寺獄。
晉靈公主若知道蕭離妝到了孤峰山,使人前來問罪倒也有可能。
但需要她親自前來?
派個長公主府的奴婢過來方才合理。
不過,兩個重量級的大佬,被攔在孤峰山下,九成要惱怒起來的。
蘇陌也不禁覺得棘手。
別又鬧出什么事端才好!
蘇陌深吸口氣:“墨兒,隨為夫去迎蕭首輔與晉靈公主!”
那知林墨音搖了搖頭:“郎君去吧。”
“妾身的身份,不事宜與他們相見。”
只要不會威脅到愛郎性命,千戶大人的智商又上線了。
眾所周知,戀愛降智商!
林墨音不去,柳思云自然也不會跟著。
蘇陌最后喚了陳虎,帶幾護衛,快步朝山下走去。
到了封邑山道外,遠遠的便見一頂轎子,一輛孤峰山產的四輪馬車,停在關隘口。
隨行的只二十來轎夫、隨從、護衛。
以兩人的身份,絕對算是低調出行。
一身穿紫色常服,身材高大,略顯肥胖,相貌看著尋常,卻不怒自威的老者,正立足關卡之外,好奇的四處觀望。
老者相貌雖老,但頭發烏黑濃密,下顎短須修葺得整整齊齊的。
蘇陌在畫冊上看過此人之像。
自是百官之首,內閣首輔蕭淵!
四輪馬車,匠兵營賣出去的最高檔馬車,售價兩千兩銀子,不是尋常人家買得起的。
車內的。
自然是柳思云說的大武長公主,武太宗之嫡女,當今陛下的親大姐——晉靈公主!
蘇陌呼了口氣,快步朝蕭淵迎了過去。
“下官蘇陌,見過蕭閣老!”
蕭淵上下打量了蘇陌一陣,隨后淡淡說道:“蘇縣子無需多禮。”
“早聽聞蘇縣子多時,奈何一直緣慳一面,無從得見。”
“今日一見,蘇縣子果如傳言所說,英偉不凡,乃年輕有為之杰出俊彥!”
蘇陌急忙道:“下官惶恐,當不得閣老贊譽。”
蕭淵擺擺手:“蘇縣子當得了!”
“若非滿腹經綸,才學過人,陛下豈會拜蘇縣子為帝師!”
蘇陌眉頭頓時微微一皺。
別聽蕭淵說得客氣。
實則來者不善!
蕭淵跟著又道:“老夫本想到蘇縣子封邑走走,卻想不到護衛盡忠職守,將老夫攔了下來,不得不驚動縣子。”
蘇陌看蕭淵沒像動怒的樣子,心中又是狐疑。
不知對方是真沒生怒,又或者隱藏得好。
像這樣浸淫官場多年的老狐貍,確實很難看透!
蘇陌只能說道:“下官這些護衛,都是長平來的粗鄙鄉徒,不識首輔真容,冒犯了閣老,還望首輔大人不要與之計較。”
“閣老駕臨下官封邑,實在讓下官惶恐,唯恐怠慢了閣老。”
“首輔大人隨下官到宅中一坐?”
蕭淵擺手道:“閑著無事,隨便出來走走而已。”
說著,突然感嘆起來的道:“去歲,老夫也曾到過這孤峰山。”
“想不到僅一年時間,竟發生了如此巨大變化,新容舊貌大不相同,真讓老夫詫異。”
感嘆后,他又道:“另外,老夫亦想不到,會在這里碰到長公主殿下。”
“老夫一個人走走即可,蘇縣子無需理會老夫。”
“長公主殿下定有事務尋蘇縣子,莫要耽誤了長公主殿下之事。”
蘇陌心中一動。
蕭淵不是與晉靈公主一路的?
正當他想著,蕭淵竟突然笑了,意味深長的道了一句:“老夫聽聞,蘇縣子封邑須禁足之地不少。”
“蘇縣子可否明示老夫,免得又遭攔下,這張老臉真掛不住。”
蘇陌心中頓時打了個嘎噔。
這話什么意思?
見蕭淵似笑非笑的等著自己回話。
他只能訕訕一笑:“閣老言重。”
“下官也不敢欺瞞閣老,這封邑之中,確實有些地方不便涉足,便是下官亦不可隨意進入。”
反正愛信不信。
鬼知道這首輔到底是來做什么的。
總不能來個大官就可在自己封邑暢通無阻!
上回鐘隱想看匠兵營,都得找自己要令牌呢。
都推女帝身上得了,有本事找女帝求證去!
蕭淵聽蘇陌這話,也微微愕然。
想不到蘇陌竟會這樣回答,不由暗道一聲好奸狡的小狐貍。
隨后略微沉吟一下,便道:“既然如此,蘇縣子遣一護衛,伴隨老夫走走看看。”
“若不便涉足之處,直言即可。”
蘇陌點頭應是。
跟著吩咐身后的陳虎,隨蕭淵而去。
陳虎知道孤峰山那些地方是外人所不能去的。
關鍵是,這家伙一根筋,可不像丁八十那家伙,見到大官就屁顛屁顛的湊過去拍馬屁!
等蕭淵走后。
蘇陌整理了下儀容,這才走到四輪馬車之前,肅容道:“敢問車內的,可是長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