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胎換骨》的情節十分狗血,李偵記得非常清楚。
主角阿偉與好友因被黑道追殺逃到了南洋,意外結識了降頭師猜旺,于是想辦法讓猜旺收留了他們。
油嘴滑舌的主角在在降頭術一道上很有天資,在勾搭上猜旺的妹妹的情況下,讓猜旺收他做弟子,傳他降頭術。
主角心術不正,一次想要偷猜旺藏在法壇中的秘術,其中就有“血胎換骨”之術,被猜旺撞見,差點被殺,關鍵時刻被猜旺的妹妹救下。
其人非但沒有收斂,野心反而更大,在殺了猜旺不愿意殺的一個政要之后,被猜旺發現。
他打不過猜旺,在猜旺的妹妹求情時,用準備好的法器同時刺穿了猜旺和她的妹妹,重傷了猜旺。
在慌張之下,主角點燃了猜旺的法壇,將同樣重傷的猜旺的妹妹留在了火中,帶著“血胎換骨”秘術遠走高飛,回到了港島。
故事的后半段就是猜旺的妹妹修煉“血胎換骨”之后,將自己煉制成超脫三界之外的血鬼,尋找主角報仇的情節。
李偵對猜旺妹妹化作的血鬼印象不淺。
那血鬼號稱不在三界之內,可以超脫生死,表現力卻不怎么樣,連主角隨身攜帶的法器佛像都害怕。
要不是主角的朋友愛上了她,愿意幫她報仇的話,她連仇都報不了。
李偵對其的興趣之處在于,修行“血胎換骨”所換成的血鬼號稱不在三界之內。
除了在這里之外,李偵還從未見過有鬼自稱自己不在三界之內。
能夠“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只有“仙”。
而一只血鬼卻號稱自己“不在三界內”,李偵怎么不好奇?
這法門對于志在仙道的他而言很有參考價值。
能夠直接以某種方法,讓他知道什么是“不在三界內”的法門,即使是邪法,也不多見。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等那個人對乃密出手即可。
李偵拿出了被自己簡單封印的那塊干枯的肉塊。
整個屋子都變得陰森起來。
發出了怪叫的鬼胎從女妖的身后竄出,瘋狂地向著肉塊跑來,被李偵一把按住。
赤眼蝙蝠也飛了出來,掛在李偵的肩膀上,雙目灼灼地盯著那肉塊。
李偵一邊觀察著赤眼蝙蝠的狀態,一邊從肉塊中撕下一些研究起來。
這肉已經完全干枯,撕下來后形如某種干枯的木材,散發著一種特殊的腐朽味。
但是李偵卻感覺到這東西散發出來的氣息讓他有些熟悉。
把手中的絲狀的干肉放到自己的鼻子前嗅了嗅之后,李偵終于想起這東西為什么會讓他感覺到有些熟悉。
這肉塊雖然散發著腐味,但是當他拿到手中時,卻感覺這東西和他在延宕山下見到的,那個疑似尸解失敗的人,留下的特殊的尸體有些相似。
兩者截然不同。
一者是玉質的,摸起來末尾光滑,另一者都是干枯狀態,和干肉看起來沒有太大的區別,卻讓李偵感受到了某種奇異的相似感。
這讓李偵更感興趣。
他從女妖的后背取出了一道符,將手中的干枯的肉封進了符中…
就在李偵忙于研究地府管理者的肉體,以及赤眼蝙蝠和鬼胎身上所產生的變化時,乃密所請的大師終于來到了這酒店。
那僧人頭上的短發已經發白,看起來六十歲左右,面上無須,穿著黃色僧袍,滿臉的嚴肅。
乃密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沒有隱瞞什么,在引那僧人進酒店的時候,簡單地李偵見到他的時候都對僧人說了一遍。
僧人只是點頭。
來到乃密的房間時,那僧人忽然轉頭,皺眉看向了李偵所住的房間。
乃密低聲說道:“那就是那位法師所住的地方。”
僧人點了點頭,跟隨乃密走進了屋子。
等僧人坐下后,乃密問道:“納特大師,我現在該怎么辦?”
納特大師看了看乃密的面色,沉吟道:“聽你那么說,那位…大師不像是想要害你,反而像是來救你的,但是那邊確實有很重的陰邪氣息,這種氣息極為可怕,我活了那么多年,也沒有見到過那么可怕的氣息。”
“那大師你…”乃密沒有對此感到意外。
從外表看,直接闖入他房間的李偵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正道人物。
他只想知道,這位佛法高深的納特大師有沒有能力對抗李偵。
要是有的話,他才有安全感。
像他這種人物,自然不會讓自己的命處在別人的危險中。
納特大師知道他的意思。
他搖頭道:“對方的氣息極為可怕,我恐怕不是他的對手,但是我帶了法器來,不至于讓他傷到你。”
“現在最重要的倒不是這個,而是在你的身上,我要先確定你身上是不是已經中了邪術。”
“這人那么可怕,他提起的邪術可能非同小可。”
“麻煩大師了!”乃密感激道。
他知道納特大師的言外之意。
這不僅是為了確認他身上沒有中別人的邪術,也想試探一下,他身上有沒有中李偵的邪術。
之前李偵說,在他身上留了手段,以免他被人害死,就讓他心中難安。
“讓人用銀杯取一杯干凈的水來。”納特大師說道。
乃密立即讓人去取了一杯水。
把那杯水放到身旁的桌上,納特大師雙手合十,念誦了一陣經文后,用右手在杯子上拂了幾下。
在更為密集的經文聲中,他用手沾了一些清水灑到了乃密的臉上,雙眼做怒目狀,緊緊地注視著乃密的臉上變化。
乃密被看得有些緊張。
等到納特大師收回手后,他連忙問道:“大師,我有沒有中別人的邪術?”
納特大師說道:“我暫時沒有在你的身上發現沾染邪術的跡象,但是你臉色晦暗,確實是要倒霉的征兆,那位所說的應該沒有錯。”
聽到前半截話,乃密松了口氣。
聽完后半截,他又有些緊張。
“那我現在該怎么辦?”他問道。
思索了片刻,納特大師說道:“那位就不要主動去打擾了,他要是出來活動,我就去與他見一見,面談一番,我也很久沒有和那么厲害的人物交流過了。”
乃密小聲道:“大師說他修的是…邪術?”
納特大師不以為意道:“正與邪只是一種說法,只要能堅持本心,不去害人,即使修邪術,也未必不能修成大道,就和那些降頭師一樣。”
他又打量了乃密一陣:“至于你這邊,我晚上就為你施法以護佑你不受邪術侵犯,也許對你有些作用。”
乃密連忙道謝,隨后問道:“大師要準備什么東西?我馬上讓人去進行準備。”
“是要準備一些東西。”納特大師說道,“你讓人去我的寺廟見我的弟子,說我要為你施法以免邪術侵害,他們知道要準備什么。”
乃密點頭:“那要浪費大師一兩天時間了,在這些時間內,希望大師都跟在我身邊,我已經為大師準備好了房間。”
“等事情結束后,我會給大師送上一份厚禮。”
“小事罷了,你平日里多行善事,我幫你也是應當的。”納特起身,正要繼續說話,忽然轉身看向了房間的角落中。
半邊陷在墻壁中,半邊露在外面的魔胎對納特大師咧嘴一笑,露出了滿嘴的尖牙。
納特大師瞳孔一縮,卻沒有什任何反應。
魔胎無聊地隱沒在了墻體之中。
“怎么了,大師?”發現了情況不對勁的乃密也向那邊看了一眼,卻什么都沒有看到。
納特大師搖頭道:“有一個奇怪的小鬼在那里,可能是那位留在這里…保護你的。”
聽到這里有一只小鬼在監視自己,乃密心頭一跳,立即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所說的話有沒有冒犯到李偵。
確認自己沒有說什么過分的話之后,他擦了一下冷汗,僵硬地問道:“那小鬼現在…還在這里?”
納特大師搖頭:“已經走了。”
“我剛才就疑惑,那位是用什么手段來防止你被邪術所害,現在看來應該就是用這只詭異的小鬼保護你。”
乃密嘴上感激道:“那位大師考慮得很周到。”
等到需要的東西都帶來后,納特大師在這屋子中舉行了一場施法儀式,在乃密的身上施完法后,把一個佛祖木雕遞給了乃密,讓乃密隨身攜帶,不能取下。
有了納特大師的保護,乃密安心地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乃密先去和納特大師見了一面,然后又親自去見了一次李偵,給李偵送上了早餐。
從李偵房間出來后,乃密渾身哆嗦了一下。
李偵的房間里面陰森森的,讓他感覺非常的不舒服。
摸了摸手腕上的小木佛,乃密心頭才安定了下來。
這時,秘書從房間中跑來,提醒他有電話打了進來。
乃密回到房間,拿起了擺在桌上的話筒。
那邊立即傳出了一個渾厚的男聲:“乃密先生,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乃密皺眉道:“我認為還是維持原狀更好。”
那邊的男人爽朗地笑了一聲:“那塊地只是一片廢地,留在那里也是浪費,不如有效地利用起來,你要是把地給了我,我明天就能在那里建起一座高端的高爾夫球場。”
頓了頓,對方繼續說道:“這是廢物利用,當然,給乃密先生的好處因為不會少,這是我的承諾。”
乃密說道:“那是森林及農業改革用地。”
對方卻說道:“找一個合適的人去測量數據,在地契上動一下手腳,不是什么難事。”
乃密拒絕道:“我看那塊地還是保持原狀為好。”
“那真是遺憾…”
對方還想要說什么,乃密卻掛了電話。
緩緩地把電話放回到座機上,乃密陷入了沉思。
在李偵提醒自己之前,他雖然知道自己和很多人有矛盾,但是一直都認為那些人不敢冒險殺他,畢竟他的名聲不小。
要是殺了他的話,鬧出的風波不會小,那些人未必愿意承受這個代價。
但是在見過李偵和納特大師后,對于凡是和自己有沖突的人,乃密都覺得對方可能會害自己。
察猜家族在本地是一個大家族,家資雄厚,和不少要人都有關系。
現在找上他,表面上是問他愿不愿意配合對方,把一塊地操作給對方,讓對方進行開發,實則是看他愿不愿意配合對方做事,愿不愿意和對方沆瀣一氣。
這事對方雖然明著來,但他確實沒有辦法,只能拒絕對方的要求。
他原本以為,對方最多就是在政界孤立他,給他找麻煩,但是現在想得更多。
難道對方有什么考量,決定找人殺了他?
或者不是察猜家族,而是別人在幕后想要對付他?
真是讓人頭痛…
今天的行程不能改。
想了想后,乃密決定把行程向后拖半個小時,以免讓別人掌握自己的準確行程。
把秘書叫來,讓秘書在合適的時間和今天要見的客人進行溝通后,乃密在房間休息到九點半才出了門,去見客人。
直到中午后才結束了會客。
下午他又去參加一場開業儀式,順道會見當地的選民。
當他的汽車從眾多選民中經過時,熱情的選民將他圍在了中間。
乃密打開車窗,笑著和眾多市民打招呼。
他的保鏢跟隨在汽車兩側,阻擋住了熱情的人群,以免有不懷好意者接近乃密。
一個手中拿著花環的男人熱情地擠到了一個年輕的保鏢身旁,拿起花環向保鏢示意,表示自己想要把花環獻給乃密先生。
那保鏢原本想要阻攔那人,但是那人太熱情,一直在向前擠,旁邊人又太多,一旦他的阻攔手法太粗暴的話,可能會對乃密的名聲造成影響。
猶豫了一下,注意到男人身上沒有帶任何多余的東西,就讓那男人走到了乃密的車旁。
那男人激動地把花環戴在了乃密的脖子上。
周圍響起了一陣歡呼。
乃密滿臉笑意地調整著脖子上的花環,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背一痛。
看向自己的手背,他發現是一只像是毛毛蟲一樣的蟲子爬在了他的手背上,在那里咬了一口。
這蟲子應該是從花環上掉下來的。
乃密捏死蟲子,抬頭一看,發現剛才那個獻花環的男人已經不知道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