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種殘忍至極的場面在李偵的腦海中閃過。
他不僅嗅到了血腥味,甚至觸碰到了死去的尸體,即使以李偵當時的心境,也會懷疑自己看到的究竟是幻覺,還是真實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一幕幕。
經歷了那么多恐怖之事,李偵的心態早已今非昔比。
知道自己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即便是惡鬼撲到了自己的身上,李偵依然無動于衷。
他的意識中的自我在種種恐怖景象之下顯得更為神圣,對他的意識形成了某種加持,讓李偵進入了一種特殊的狀態中。
從心臟之中燃起的邪火不斷地向李偵全身蔓延,使李偵全身上下都沾染上了那種火焰,看起來邪惡至極。
觀想與去封印大黑佛母不同。
封印時需要抵御大黑佛母的惡念,而觀想需要把轉換后的大黑佛母的惡念引入自己的身體中,在這一過程中也需要承受反噬造成的巨大的痛苦,甚至于承受更強的痛苦。
在這過程中,只要一點燃心臟的邪火就無法中斷,不成功就會出大問題,不進行精心的準備,李偵肯定是不敢輕易進行真正的觀想。
當然,要不是在大黑佛母被封印的情況下,李偵根本接觸不到大黑佛母的塑像本體,更不用說在大黑佛母身上進行準備。
按理說,在李偵準備好的情況下,不會有什么意外發生,然而還是有超出李偵預料的事情發生。
在李偵的預想中,密宗觀想法修煉到了這個層次,應該能夠支持李偵完成第四次觀想。
但是他的心境卻在這時忽然被打破。
意識中的那個神圣的“我”也染上了黑色的邪火,李偵的意識不斷地下墜,墜回到了軀體中。
他猛然睜開雙眼,便看到了擺放在他身前的那個大黑佛母的塑像中裂開了一條條縫隙。
在細微的“咔嚓”聲下,大黑佛母塑像上的裂縫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這詭異的變化讓李偵心頭一沉。
這次觀想發生的變化超出了他的預期,但是觀想進行到了現在,他也無法停止,只能硬著頭皮觀想下去。
好在他原本觀想過的三大邪魔都已經蘇醒,足以壓制這個狀態的大黑佛母,不會讓意外發生。
帶著蟾蜍足的大黑佛母的形象在李偵的心臟中已經扎根,散發著特殊的惡念。
越來越多的邪火從心臟之中輸入李偵的下丹田,與腎、肝、脾中所形成的三種屬性特異的力量逐漸形成平衡。
就在這個過程快要完成時,大黑佛母的塑像與下面的半截蟾蜍像同時破碎,像是沙堆一樣垮塌到了地上。
一團血色的物質向李偵身上撲來。
李偵心頭一跳,強大的邪氣從他的身上涌出。
三大邪魔也感受到了異樣,散發出了更為邪惡的意志。
那團血紅色的東西發出尖銳的嘶鳴,絕大部分都在血氣之中消融,剩下了拇指大小的一塊,撲到了李偵的身上。
那東西輕而易舉地腐蝕了李偵的衣服,接觸到了李偵胸口上的皮膚。
難以形成的痛感從李偵的胸口向全身蔓延,讓他雙眼一黑。
等他的意識恢復清醒時,只感覺到自己的心臟處產生了一種令他難受的冰涼的異物感。
“砰砰…砰砰…”
李偵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溫熱的液體從他的胸口處不斷地流下,把地面都染成了紅色。
李偵雖驚卻不慌,沒有停止自己的觀想。
大黑佛母塑像沒了,但是觀想已成,只要他按部就班地完成剩下的修行即可。
幸運的是,接下來沒有出現任何變故,后續的觀想比以前還要順利,那團進入他心臟的東西似乎對他沒有產生任何的不利影響。
不知道過了多久,腦中忽然嗡鳴一聲,李偵便感覺自身的感知在不斷地擴大。
有過這種經驗的李偵自然知道,這其實是他的元神在逐漸地增強。
諸多邪魔的模糊的影像在他的身后的陰影中顯現,籠罩著一層邪火的邪氣從李偵的身上涌出,在他的身后形成了清晰的邪魔的形象。
李偵自身沒有看到,在諸多邪魔所圍繞的正中竟然隱隱約約地出現了他所觀想的自我的形象。
多種聲音在李偵的腦海中出現,有些含糊,有些清晰,就像是有人在李偵的腦子里對話。
知道這是“命妖”對自己產生的影響的李偵沒有驚慌,只是認真地聽著那些能夠聽懂的對話聲。
他的意識似乎一分為二,一部分是正在對話的那一部分較為陌生的意識,一部分是正在傾聽的“自我”。
這種感覺讓李偵感覺十分奇特,對“命妖”所說的擴展自我有了更切身的體驗。
等到聲音逐漸消失之后,李偵身旁的異象也早已消失不見。
沒有管自己的元神變強到了什么層次,李偵揭開了自己胸口的衣服,看向了自己血淋淋的胸口。
剛才的感覺都不是幻覺。
在他的胸口上出現了一個手指大小的血肉模糊的洞,絲絲縷縷的鮮血從這一處不斷地流出,把他的衣服都染成了猩紅色。
隨著他的心臟有力的跳動,李偵甚至能夠隱約看到自己黑色的心臟。
這傷口似乎在不斷地縮小。
肉體增強的活性讓李偵感覺有些不妙。
他來到供奉蝠臉邪魔的法壇前,拿起擺放在桌上的一個罐子,在里面加入了一些粉末,念誦了幾句咒語后,把粘液涂抹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幾個呼吸的時間,他的胸口就陷入了麻木狀態。
李偵拿起一柄鋒利的刀子,在心口上劃出一個深且長的傷口,然后把右手兩指刺進了自己胸口處的傷口之中,殘忍地掀開了傷口,讓心臟暴露在了李偵的眼前。
他的心臟的表面染上了一層黑色,隱約可見火焰在上面燃燒,看起來邪惡至極。
更為可怕的是一團猩紅的肉塊黏連在了他的心臟上,粗看一眼像是他心臟長出來的贅生物,正隨著他心臟的跳動而不斷地蠕動。
難以形容的腐朽氣息從他的心臟處散發而出,讓李偵感到十分難受。
這是大黑佛母的血肉?
李偵拿起刀,刺向了那團血肉。
但刀剛刺進他心口內的血肉中,一陣難以忍受的痛苦直接從他的胸口傳出,讓李偵雙眼又是一黑。
晃了晃腦袋,李偵抽出自己的手指,臉色難看地看著自己心口上的傷口不斷地縮小。
以前在觀想時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正五行邪祟升華法”中也沒有記錄過這種情況,讓李偵有些無奈。
心臟的跳動越來越劇烈,腐朽氣息沿著心口處的傷口緩緩地向四處擴散,腐朽氣息越來越重。
怪異的笑聲像是直接從李偵的心口直接傳到了李偵的腦中,讓李偵感到一陣頭暈。
李偵拿起一張畫好的符箓,貼在了自己的胸口處,符紙很快就染上了血液。
閉上眼,李偵讓自身體內的邪氣不斷地涌向自己的胸口,把整個心臟都包裹在其中。
在睜開眼時,李偵看到自己的胸口處的那些腐朽的褐色痕跡已經不再擴散,連鮮血都已經止住,但是揭開符一看,他發現那個傷口處的腐朽氣息變得更重。
眼下的方式只能暫時壓制這種腐朽氣息的蔓延,不能根除李偵心臟上的那一團疑似是大黑佛母的血肉的影響。
不過壓制住了就好,可以慢慢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李偵現在最關心的不是這個。
擺在他面前,急需要他去面對的是新的任務到來的問題。
李偵看向自己右臂上閃爍出的符文,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這符文一出現,關于任務世界的消息一出現在李偵的腦海中,他的腦中就掀起了一陣巨浪。
他的主意識還能思索問題,但是剛才發出對話聲的意識卻發出了 強烈的危機感讓李偵全身汗毛倒豎。
李偵自然知道,這是他繼承了“命妖”的東西后所形成的潛意識對自身的提醒,他也知道這危機感來自何處。
如今,他已經成功地完成了對第四個邪魔的觀想,所需要渡的劫就在這次的任務世界中。
正是從中感受到了危機,所以他的潛意識才對他發出了提醒。
看來這次的任務的難度比前幾個世界肯定都要大…
沒有猶豫,李偵對魔胎發出了召喚,隨即開始為自己的任務進行準備。
大概還有半天時間,他還有時間進行準備。
找出那個金佛像,李偵用燒槍融化了部分金佛,用金汁在自己找來的一塊與自己攤開的衣服差不多等大的黃布上畫了一個巨大的靈符。
因元神變強的緣故,以及更為熟練的緣故,這次李偵畫得很快,幾乎是一氣呵成,不到兩分鐘就畫成了一個巨大的靈符。
但是當他收起筆時卻發現自己最先下筆的地方已經消失不見,后面的那些也已經變得黯淡了下去,好似也即將消失。
李偵皺眉。
這靈符也受到了影響?
他融化了更多的金佛,又在原先的靈符上描摹了一遍。
眼看新畫的靈符又變得黯淡了下去,李偵開始畫第三次。
直到金佛被融化了一半之后,李偵在黃布上第六次畫出了靈符。
這次之后,布上的靈符沒有消失。
在這靈符畫成之后,李偵感受到的危機感趨于緩和。
李偵松了口氣,把畫了靈符的黃布裹在了自己的身上,把剩下的金佛的上半身也放在了自己的身邊。
開始調制墨汁,畫出了自己可能會用到的符箓。
畫好符箓后,李偵去吸血僵尸那里取來了一些尸液,然后又去放置鬼臉蛾母的地方找來了一些毒蟲制成的蟲粉。
這些自然是從《魔》的世界得來的,那么長時間李偵也沒用過幾次。
把尸液與蟲粉混合攪拌均勻后,李偵在里面加入了自己新鮮的血液。
念誦了一陣咒語,他把混合好的那液體放到了一邊,去找了一張不短的黃紙。
把黃紙截成合適的形狀后,李偵在黃紙上畫上了詭異的符咒。
把畫好符咒的黃紙與那混合粘液放在一起,李偵簡易地設置好了一個法壇。
咒語念過三遍,他把畫好符文的黃紙裹在了自己的頸,然后盤膝坐在了法壇前,低聲誦念咒語。
李偵在《降頭》世界中獲得了另外一種飛頭降的修煉方法,原本準備在有時間后結合馬古素一派的飛頭降,創造一種更適合自己,威勢更強的飛頭降。
但在這時他不想再浪費時間,索性就直接修行了《降頭》里面的飛頭降。
有問題后續可以再慢慢解決。
李偵心中有種預感,靈符沒有讓他擺脫自身應該要渡的劫,似乎只是影響到了他既定的命運軌跡,該面臨的劫終究會到來。
他心中的陰影一直沒有散去。
不知過了多久,魔胎出現在了李偵所在的這間地下室的門口,看著李偵的目光有些驚懼,一時不敢走進去。
心有所感的李偵看向魔胎。
魔胎揉了揉不舒服的眼睛,害怕道:“你的身上一直在散發惡意…不對,是詛咒,和那個…那個你帶回來的那個被封印住的東西一樣,這種感覺…太恐怖了。”
難怪醒來的赤眼蝙蝠都不愿意接近自己…
李偵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的身體。
在觀想融合后的大黑佛母,已經習慣了大黑佛母的詛咒的李偵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散發著惡意與詛咒的人形邪魔。
這種惡念只能靠他自己慢慢去控制,短時間內他無法消除這種惡念。
他拿出自己畫好的那些符箓,在自己的身上連續貼了幾張。
松了口氣的魔胎才敢走進這間屋子,但還是不敢太過接近李偵。
看李偵在念咒,它也不敢打擾,就在旁邊等著。
到了午夜十二點,李偵睜開雙眼,揭下了自己脖子上的黃布。
隨后,他拿起擺放在法壇上的四根長針,沾上了混合著尸液的粘液,以左右兩手分別持兩根長針,面無表情地插進了自己的脖子中。
向左右兩側扭動了一下腦袋,骨骼摩擦的“嘎嘣”聲從李偵的脖子上傳出。
淤青一樣的痕跡從針插入的地方緩緩延伸,最終連成一線,像是一條斬斷了李偵脖頸的傷痕。
李偵能夠清晰地感知到,融合后的大黑佛母的形象出現在了他的意識中。
被他貼在身上的那些符紙緩緩飄起,有幾張已經變黑。
更為強大的惡念從李偵的身上散發出來,把魔胎又嚇得跑出了這間屋子。
似乎沒有感受到絲毫的痛苦,李偵用手指沾上了尸液在自己的脖子上的那個淤痕上一抹,立即用那塊黃布裹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對于現在的李偵而言,修行飛頭降自然不存在什么問題。
不過,修行飛頭降也沒有那么容易,不可能在一夜之間修成。
李偵如今也只是初步入門,還不能把頭飛出去,更不用說修行到頭顱不滅的地步。
不過從《降頭》里面獲得的飛頭降的修行法有一個有利的地方在于,只要找到大量的新鮮的尸油,就能迅速修成這種飛頭降。
已經沒有多少時間。
李偵準備好可能會用到的東西后,先封印好魔胎手中的大頭小鬼與腐貓,然后以鬼臉蛾母與邪魔像為核心設置好防御措施,就帶著魔胎、吸血僵尸、女妖等消失在了原地。
這次他連沉眠的鬼胎也帶在了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