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讓李偵感覺非常刺眼。
他瞇著眼睛跳下車,向道觀快步走去。
李偵換上了周通的干凈衣服,蓋住了身上上的大部分血泡與傷口,但是脖子上與手臂上還是有許多手指大小的血泡與血泡破裂后形成的大大小小的傷口露在外面。
他的臉色本來就很差。
這時身上還帶著一些昨天的邪異氣息。
諸種因素加起來讓他看起來更為陰森,也更有威懾力。
對于知道他昨天晚上殺了那么多人的道人而言,這種帶著血腥味的威懾尤其恐怖。
看到李偵走來,兩個穿著道袍等在路邊的道人心中同時一凜。
這兩人里面,有一人是李偵見過的那個穿著藍色道袍的道人。
他現在穿著的是休閑式的白色練功服。
另外一人更加蒼老,穿著灰色道袍,看起來有六七十歲的樣子,留著白須,頗有點仙風道骨的味道。
兩人對李偵身上恐怖的血泡視若無睹。
穿著練功服的道人勉強在臉上維持住了僵硬的笑容。
小步上前,他把一個巴掌大小的盒子遞給了李偵。
“今天一早,有人來道觀報告說,那邊出現了一群咬人的蛾子,咬死了一些家畜,所以我暫時把蛾母給關到了這盒子里面,其它那些蛾子就自行散開了。”
“我們沒有惡意,居士要是想知道那些蛾子在哪里,我可以讓人帶居士去。”
李偵一言不發地接住那個盒子。
向內看了一眼。
里面是一只有大半個巴掌大的灰色飛蛾,飛蛾的背后是一個詭異的人臉圖案,看著有點詭異。
此時這飛蛾的身下貼著一張微型的黃色符紙。
應該是符紙的緣故,這蛾子趴在盒子里一動也不動。
這只蛾子的體型比李偵昨晚見到的那些蛾子都要大,氣勢也更強,帶著一種與赤眼蝙蝠一樣的邪物氣息,應該就是為首的蛾母。
昨晚李偵就有類似的猜測。
那么多的蛾子不可能都是邪物。
邪物應該是為首的一只,或者幾只蛾子,其他都是像蜂群里面的普通蜜蜂一樣的角色。
昨晚天黑,李偵沒有時間去慢慢地找為首的蛾子。
這兩人幫李偵抓住了這東西,省了他不少精力,自然是為了示好,順帶試探一下他的態度。
這里距離他昨天被攔截的地方那么近。
他在那邊殺了那么多人,這些人肯定早已察覺到。
說什么今天早上才發現這些蛾子,李偵一點都不信。
馬上就要走了,李偵沒有耐心和這些人多說什么。
簡單地問了一下對方的傳承,聽完對方的來歷和大致的修行方式后,李偵沒有太大的興趣,便直接告辭離去。
見到李偵那么干脆地離開了這里,那兩個道人默默地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疑。
“師叔,這是什么意思?是接受我們的好意了?”
“這誰知道?這身邪氣是真的嚇人,以后敬而遠之吧,通告下面的弟子,看見他出現的地方自行遠離。”
李偵把車開到了距離提拉帕家最近的小路上。
他一下車就聽到了后車廂內傳出的劇烈的碰撞聲。
赤眼蝙蝠在鬧什么?
來到車廂后面,李偵疑惑地拉開了車門。
赤眼蝙蝠急不可耐地飛出了車廂。
轉悠了一圈,它撲在了李偵拿著的那個盒子上,尖銳的獠牙輕而易舉地刺破了那個盒子,就要咬進里面的蛾子的身體里面。
李偵一把抓住了赤眼蝙蝠,阻止了它接下來的舉動。
他還不知道這只蛾子有什么用,想要帶回去研究一番。
其實也不需要怎么研究,只要帶回去就能看到關于這飛蛾的信息。
被李偵抓在手中的赤眼蝙蝠不停地掙扎。
李偵把它抓到眼前,與它的雙眼對視,強勢地傳出了自己的意志。
赤眼蝙蝠怪叫了一聲,逐漸變得安靜下來。
李偵向車廂內看了一眼。
那只雕鸮的龐大的身體只被赤眼蝙蝠啃食了一小半,大部分都還沒被吃。
“老老實實地吃這只雕鸮。”
李偵把赤眼蝙蝠給扔進了車廂中,又關上了車廂的門。
赤眼蝙蝠只吃了小半的雕鸮,身上的氣勢與野性都變得更強了一點。
不知道吃完后能不能徹底完成蛻變…
要是不行的話,那就只能打這只蛾子的主意…
原本中了那個降頭師的咒,李偵體內的蝠臉邪魔的意志受到了影響,以至于削弱了他與赤眼蝙蝠的聯系。
但在那人死后,這種影響就在逐漸消失。
現在的赤眼蝙蝠根本反抗不了他的意志。
要是赤眼蝙蝠再進化一次,完成第三次進化的話,那應該就能與他現在的元神對抗。
關上車廂大門,李偵走向提拉帕的木屋。
小鬼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李偵身邊,把一張照片遞在了李偵身前。
“你看我拍得好看嗎?”
李偵接住照片。
照片上拍的是周通看著鬼胎的場景,背景是提拉帕家里。
“拍得很好,氛圍感很足。”李偵給出了誠懇的評價。
這張照片是小鬼迄今為止拍得最有水平的一張照片。
沒有處理掉的干尸、墻上的邪神像、詭異的鬼胎、茫然的周通…
一眼看去就能感受到那詭異又陰森的氛圍。
小鬼得意地抱著相機歡呼了一聲。
“周通在哪?”李偵走進提拉帕的屋子。
四周的窗戶都沒有開,即使天亮了,這里面還是非常陰森。
在這里他勉強能夠休息一陣。
小鬼說道:“帶著那個怪物回家去了,說是要取什么用品。”
李偵點了點頭。
他在這里躺了一整天,直到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后,才出門把貨車后面的兩具尸體拖了下來。
昨晚死的人雖然多,但是留下完整的尸體的,又值得被李偵查看記憶的只有被他殺了的那個養蛾子的降頭師,以及那個用八卦鏡的道人。
對于后者,李偵純粹是對他的那一種術法有興趣。
他會擯棄道人關于其他的事情的記憶,只留下有關那術法的記憶,否則同時瀏覽兩個人的記憶會對他的元神造成不小的壓力,讓他頭暈腦脹不少時間。
對于從尸體內催生鬼物以獲取記憶的事情,李偵已經非常熟悉。
處理完兩具尸體后,秉著不浪費的想法,腦袋有點脹痛的李偵把兩具尸體都扔給吸血僵尸去吸食血液。
有了雕鸮吃的赤眼蝙蝠現在對這些血液沒有任何興趣。
半個小時后,收到了小鬼通知的周通帶著小鬼走進了屋子。
“你要走了?”他問道。
“是的。”李偵起身。
跟著周通進來的鬼胎看到李偵后似乎有點不安,向李偵張開了布滿利齒的大嘴,嘴里面的那雙豎瞳緊緊地盯住了李偵。
昨晚趁機吞噬了大量血肉,鬼胎已經完全恢復了原狀。
不僅身上的那些傷口消失不見,就連身下的一條條觸手也重新生長了出來。
這時,鬼胎伸出最長的觸手圍著周通繞了幾圈,在周通的背后升起,試探著向李偵靠近了一點。
周通摸了摸鬼胎的身體,把鬼胎的躁動安撫了下去。
“經常接觸鬼胎,和鬼胎建立特殊的聯系后,身體就會發生變化,就像我的臉這樣,你自己要小心點。”
鬼胎發出一聲怪叫,以觸手纏住了周通的腳踝,被周通拖著一起來到了提拉帕的法壇前。
周通拿起一個提拉帕早就準備好的罐子。
鬼胎不知道周通要干什么,把觸手伸向了罐子。
按住鬼胎的那只觸手,周通慢慢地把罐子里面花白的液體倒在了鬼胎的身上。
沒一會兒,鬼胎身上的觸手便一條條地掉在了地上。
周通嘆了口氣,把失去意識的鬼胎用一個袋子裝好,遞到了李偵的手上。
一拿到鬼胎,李偵就收到了手臂上的符文傳來的可以隨時回歸的信息。
沒有任何意外發生,讓李偵徹底地松了口氣。
“按照提拉帕的說法,它最多被封住一兩天,你需要在這段時間內想辦法控制住它。”周通提醒道。
“我知道。”提著鬼胎的李偵走向了門口,“你有什么打算?”
周通又嘆了口氣:“先把我妻子的尸體埋回去,然后找個新地方,開始我的生活。”
李偵說道:“你要是去南洋,就順帶照顧一下提拉帕的那個有點血緣關系的孫女。”
提拉帕在講解巫術時,知道自己即將身死,說了不少有關自己的事情,其中就涉及到了那位孫女。
周通點頭:“要是去了,我會去找她的。祝你好運。”
“你也是。”
李偵轉回身,把提拉帕掛在法壇后面的那張猙獰的邪神像給拿到了手里,才離開了這里。
提拉帕一派的巫術有修行門檻,不像前兩種降頭術一樣,粗暴地觀想邪神就能入門。
想要入門這種巫術需要特定的儀式。
李偵打算回去認真地研究一番,徹底地把提拉帕的話和那本書理解透徹后,再找合適的時機去修行那巫術。
這個邪神像其實沒有承載邪神意志,僅僅是提拉帕一派的象征。
可惜提拉帕死得太快,否則還可以和他討論一下陽氣問題…
只能在修煉巫術后看看能不能找到徹底解決問題的辦法…
來到那輛貨車前,李偵本想直接進貨車,帶著里面的眾多東西回歸。
但是稍微一想,他就反應了過來。
要是直接把這輛大貨車帶著一起回了地下室,說不定會把貨車塞進地下室的墻里。
先把東西都扔下車…
十分鐘后,李偵站在了自己需要帶回去的東西之間,默默說了一聲“回歸”。
這里離那貨車不近。
周圍的陰暗逐漸扭曲成虛無。
一行行金色字跡出現在李偵的眼前。
你在短短時間內就把韋嘉良從極度的恐懼中拯救了出來,令他不再恐懼,且解決了詭異事件的背后成因,調查出了提拉帕與鬼胎背后的故事。
恭喜你,獲得《種鬼》世界的巫術傳承,該傳承由巫師提拉帕所書,記述了提拉帕一派的數種強大的巫術以及提拉帕自身的部分心得。
恭喜你,獲得《種鬼》世界內的鬼胎,該鬼胎由提拉帕以巫術煉制,借活人陽氣,在女尸腹中孕育而成,喜食活人的血肉,不懼普通的道法和邪術,生命力頑強,只存一點血肉不滅,就可重新吞噬血肉長大,為鬼中兇厲的異類。
恭喜你,獲得《種鬼》世界的鬼臉蛾母一只,鬼臉蛾為蛾類中的異種,由蛾母可繁殖出一個種群,可借夜色隱形,蛾粉有毒,可令意識不堅強的生物生出幻象。
恭喜你,獲得《種鬼》世界的賭鬼一只,該鬼被人以請鬼之術召來,可助人逢賭必贏、風生水起,需定期以香燭和特定的食物供奉,以安撫其情緒,使其持續為主人效力。該鬼擁有一定神智,帶回本世界需抹去該鬼物的所有記憶,是否帶回本世界?是/否(注:不傷該鬼神智)
恭喜你,獲得《種鬼》世界的骷髏項鏈一個,該項鏈由降頭師以秘法煉制而成,把諸多惡鬼的怨念以特殊方法封印進了骷髏吊墜中,該吊墜能散發出迷惑人、鬼心智的黃煙,且能直接追蹤、吞噬鬼物,以維持自身的能力。
恭喜你,獲得《種鬼》世界的八卦鏡一個,該八卦鏡為無名道人制作,傳承了數十年,已初具靈性,可直接照出他人或邪祟的本質,并將本質烙印在特制的黃紙上,以供施展特定的術法使用。
恭喜你,獲得《種鬼》世界的桃木劍、相機、膠卷、黃符等雜物若干。
這次是在任務世界中收獲最多的一次…
李偵從第一行字跡認真地向下看去。
第一項內所說的“巫術傳承”應該就是指他帶回來的那本提拉帕所寫的巫術秘籍。
已經親眼見過鬼胎的恐怖的李偵直接略過了鬼胎的信息,看向了關于“鬼臉蛾”的信息。
隱形、幻象、繁衍…
似乎有點用處?
這讓有點想把鬼臉蛾直接喂給赤眼蝙蝠的李偵改變了想法。
沒有在鬼臉蛾的信息上停留太久,李偵就看向了下面那一項中關于“賭鬼”的信息。
這個“賭鬼”說的就是麻將鬼。
這麻將鬼的來歷和李偵看過的另一部電影幾乎一致,都是由“請鬼”召來為主人賭錢的鬼物。
以麻將鬼的兇悍程度,用來賭錢自然是浪費,用來殺人還差不多。
這鬼非常不老實。
在李偵得到那兩根白骨棒子之后,那鬼就陷入了沉寂,對于李偵的意志一直沒有回應,一度讓李偵認為它沒有太多的神智。
簡單地掃過骷髏吊墜的那一項,李偵看向了最下面的那些關于“八卦鏡”的信息。
這八卦鏡算是一個不錯的異寶。
如果當時那個道人的施術對象的不是李偵,而是其它人,那人絕對很難從那道人的術法中掙脫出來。
李偵獲得了那道人的一些記憶,自身元神又強,施展那種術法所展現的威能肯定比那個猥瑣道人施展時要更強。
除了這些東西之外,其它東西都被歸類為了雜物。
以前還會簡單地解說符箓是做什么的,現在都直接地歸為了雜物…
李偵看向“賭鬼”那一項,說了聲“是”。
虛無扭曲,逐漸變成了一片陰暗。
四周響起各種雜物掉地的聲音。
熟悉的陰氣讓李偵感覺非常舒服。
他正想把壓在身上的東西都推走,忽然心中傳出一陣強烈的刺痛,讓他整個身體都緊繃了起來。
自身體“尸化”后,李偵就再也沒有感受過那么強烈的劇痛。
與這刺痛相比,身上的血泡都成了小兒科。
只有降頭術的反噬能讓他產生那么強的痛苦。
強忍痛處,李偵一點點地推開身上的各種東西,緩緩地爬出了棺材。
來到他設置的用來供奉六臂蝠臉邪魔的法壇前,他看到那個照片果然炸成了碎屑。
李偵沒有后悔自己在去完成任務前布置了降頭。
這種降頭的初始階段的施展很容易,破起來也不難。
只要對方有能力,那隨時就能破了他的降頭。
那時李偵也未必能夠反應過來。
降頭術就是這樣,只要施展了,后續結果就由不得降頭師。
發現降頭被破,李偵只是有點奇怪,對方是直接破了我的降頭,還是在和李向文有過溝通后的行為?
后者的可能性不大。
要是對方和李向文有過溝通,那李向文一定會想辦法通知他。
等到痛感略有緩解后,李偵把一臉迷糊的小鬼召喚來,讓小鬼去李向文那邊看看情況。
看見李偵的臉色陰沉得可怕,小鬼不敢多問什么,直接消失在了地下室中。
李偵去任務世界時,時間是夜晚。
現在回來后,外面的天色還沒亮,正是適合小鬼活動的時間。
在法壇前盤腿坐下,李偵拿起了法壇上的另外一張照片。
施展降頭術也有距離限制,距離目標越遠,想要用邪術影響到對方難度就越大。
要是距離足夠遠的話,使用那些不大厲害的降頭很難影響到對方。
李偵在對幾百公里外的這人施展降頭術時,所使用的就是能夠影響到對方,而被破了對自己影響又最小的“長毛降”。
對方不是普通人,而是和長山派關系密切的人物,知道中了這種術法意著什么,肯定也知道這術法里面的警告意味很重。
但是對方沒有采取任何措施去解決原本的問題,而是直接破解他的降頭,說明對方非常自信,自信到了小瞧他的地步。
解決問題的方法很簡單。
不需要那人確定自己招惹到了誰,只需要把李向文這種明確被騙了的人拉出黑名單,道一聲歉就能展示對方的誠意。
說不知道得罪了誰才會中招完全是自欺欺人。
那人自己做了什么難道心里沒數?
可是對方什么都沒有做。
閉上眼,跟著小鬼來到李向文家后,李偵確認那人沒有聯系過李向文。
既然對方根本不想談,那就看看誰的手段更強。
睜開眼,李偵起身,去找來了幾個棺材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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