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喝罵 土肥原機關，占地面積頗大的日式建筑。
提前打電話溝通了下，土肥原也很給面子的親自出門迎接，家里的傭人之類的都列隊恭候。
“土肥原將軍，神交已久啊，哈哈。”
“里面請。”
按身份看，汪逆就是副總裁，身份地位就是比土肥原高，土肥原禮數是做到位了。
奉茶聊天，噓寒問暖，互相介紹一下。
主要是介紹顧硯聲。
汪逆，周逆就不用說了，連丁墨邨叛逃來上海的時候，土肥原都親自去見過，就顧硯聲不認識。
以前就一個小處長，丁墨邨叛逃的時候，顧硯聲也沒多大名氣，入不了土肥原的眼，但現在居然以司法部部長的身份出現，那情況就不一樣了，必須得認識一下。
土肥原是老中國通，中文能力相當強。
不過有重要人物在，大家也就淺聊幾句，隨即進入正題。
周部長說道：“土肥原將軍，我們這次來北平是為了南北合并的事，王克敏很抗拒，也可以說是野蠻，當著我們一行人的面，甚至說出了自己是華北的天這種話。
我們不知道他仗著什么人的勢力才成了這片天，就現狀而言，日本與我們基本達成了協議上的一致，鑒于局勢，新政府的設立也迫在眉睫。
可這種人的存在嚴重破壞了我們下一步的合作。
華北這邊我們沒有什么熟人，所以我只能登門求教，這事情要推行不下去了。”
“他說這種話？”土肥原有些訝異。
“千真萬確。”周部長點頭。
“這未免也太猖狂了。”
土肥原皺眉，思索了下說道，“你們的來意我其實明白了，我也坦誠的說，不管是內閣還是軍部，大方向上肯定希望達成統一政府，對華特務委員會的成立，就是專門負責中國事務。
但是現在畢竟我的職位已經有了變更，不再負責委員會具體的事務，所以，事情我可以幫忙協調一下，但是需要點時間，我要和各方面溝通一下。”
“這當然是應該的。”
周部長露出笑容，沒想到土肥原這么好說話。
“具體的時間，你覺得需要多久？
派遣軍總司令那邊跟我們討論定下了開設新政府時間，其實合并本身還牽涉到挺多事務要做，時間挺緊張的。”
“我盡快處理吧。”土肥原想了想道：“不如汪先生周部長在這里玩幾天？我相信時間不會太久。”
周部長和汪逆一對視，笑道：“好，那就等你的好消息。”
大事談妥，遠比想象的順利。
出了門，汪逆就感慨，“日本人都比王克敏明事理。”
周部長點評，“王克敏是不知所謂，華北軍他靠的再緊，內閣和軍部的意志，華北軍也不可能不顧及，土肥原很清楚的。
但是他這么痛快還是讓我意外，我原本以為他會借口不負責這件事，不想牽扯到華北軍和大本營的矛盾。”
“可能是想立功吧，他不是犯了錯么，借這件事在大本營和內閣面前露下臉？”丁墨邨猜測道。
“有可能。”周部長想了想，深以為然，“硯聲，你覺得呢？”
“我？”顧硯聲可沒興趣猜這個，只要事情能推進下去，稍微立點功勞鞏固下位置就行，土肥圓愛什么意圖什么意圖，反正是日本人窩里斗。
“我覺得我們可以考慮吃飯了。”
“哈哈哈哈，對，有人辦事了，我們就負責吃飯就行了。”
兩天后，土肥原打來電話，已經和王克敏談妥，參加合并，人會自己過來。
事情找對人，真就是一句話的事。
比他們自己找華北軍是方便多了。
周部長接到電話，把顧硯聲，丁墨邨都叫了過來，一起接待。
掛了電話也就兩個小時，王克敏就來了酒店。
這次老實多了，就帶了三個手下。
“王先生，請坐。”周部長朝著房間里的沙發一揚手，客氣的笑。
誰知道王克敏看都沒看他：“汪先生，汪副總裁，除了靠日本人，你還能靠什么？”
汪逆本來還帶著笑容，準備化干戈為玉帛，誰知道這王克敏張嘴就陰陽，現在一下子面色拉了下來。
“你這話什么意思？”
“說你沒用！你當漢奸才多久？你知道日本人什么秉性么？”
王克敏拉著臉道：“不是我說你，遇到事情你就想著找日本人解決，比我還漢奸，難怪資歷比老蔣高，背景比老蔣好，還能被老蔣壓的毫無實權，你是真沒用啊。
你就沒想過，姿態放低點，去我家找我說說情，哪怕求求我，我心一軟說不定就答應了，你試都不試一下，就知道求日本人。
我還能活幾年？跟你搶位置，能搶幾年？
登門拜訪談條件就行的事情，又打我兒子，又找日本人，你會做事么？
放不下面子，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古今能成大事者，能屈能伸，我不接你的機，你就不會舔著臉上門找我？
我就不明白了，你這種放不下面子的人，你就算在重慶沒權力，起碼生活的過的還如意吧？
北平還有你刺殺攝政王的傳說，就算你碌碌無為，死在重慶，你都名垂千古，你忍一忍，忍嘛。
轉頭你就投了日本人，你圖什么？
這時候怎么就又放得下面子了？
我以為像你這種人，肯定會來求我的，我都準備好請你吃飯了。”
“那你圖什么？”汪逆聽的氣急攻心，“你一個抗戰伊始就投靠了日本人的漢奸，有什么資格說我？”
王克敏笑了起來，“呵，我跟你一樣么？我都快70了，馬上就要入土了，管他漢奸不漢奸，再過幾年舒服日子，死了誰記得我？
我不當這個漢奸，有的是人當這個漢奸。
但是你不同，誰讓你是副總裁，你能當漢奸么？你一投多少人跟著你投。
你看看他們。”
王克敏對著房間里的幾人抬手一個個點過去，“你自己下水也就罷了，還把年輕人也拖下水，跟著你當漢奸挨罵，你缺德呀！”
好罵！
顧硯聲對王克敏要重新認識一下，這老頭確實嘴巴毒，法抗點滿，死都不怕，那是真的犀利。
周部長可聽不下去了，“你當漢奸，我們可不是為了當漢奸，和平建國，護衛四萬萬同胞，給戰爭下的中華民族闖出一條新的道路，奪得一線生機，這才是吾輩所求！”
“別給自己臉上貼金。”王克敏瞥了一眼周部長，眼神鄙夷的很，“你們和日本人的協議登過報，我看到過，就那個條件，說一句賣國，絕不過分。
但就算這樣的條款，5月登的報，10月你們才來找我，到現在都沒簽下來，為什么？
我敢打賭，一定是日本人提出了新的苛刻條件。”
王克敏說到這里頓了頓，看了下幾人的表情，嗤笑道：“不吭聲了，說準了吧？知道為什么么？
日本人我太熟悉了，那幫家伙前腳說的話后腳就不算數，說的話還沒有放的屁來的準，光一點小事都能一天一個想法，新政府這么大的事，跨越時間這么長，軍部那些人不得把狗腦子都打出來。
怎么跟他們打交道，你還不會，你得跟我學。
你得去求我呀。
還有你，周部長，我知道你，共黨叛了去重慶，重慶叛了來日本，你是個人物啊，都夠三姓家奴的標準了，三國演義看過吧？給呂布什么評價，你知道么？”
“王克敏！你是不是昏了頭了！”周部長怒氣爆發，“一進來就罵罵罵，還讓汪先生去求你，你夠資格么？能談就談，不能談就滾蛋！”
連周部長這種平常講涵養的人都受不了了，關鍵尾巴被踩了。
“哈哈哈哈，這就受不了了？”王克敏表情調侃的笑，“當了漢奸，以后的謾罵還多著呢，不止我罵，全國人民都會罵，嘴里罵，書里罵，寫到報紙上，唱在評彈里，不是捂住耳朵就會聽不見的，早點習慣吧。”
說完，王克敏倒是一點無所謂的走到沙發前，大方的坐下，翹起腿道：“既然日本人都發話了，那我這個靠日本人的漢奸肯定得來談，來吧，我們這些漢奸就談一談。”
艸，一屋子的人都想殺了他，顧硯聲除外。
汪逆被罵的胸膛起伏，面色陰沉，一言不發。
周部長也沉著臉，但理智占上風，事情還得辦，唾面自干，“我就當你是兒子被打了有情緒，發完瘋就好好說話！
汪先生，別跟他一般見識，他都不懂什么叫和平建國，您先坐。”
汪逆想了想還是一屁股坐了下來，只是目光根本不看王克敏，冷得很。
“你們也坐。”
周部長對著顧硯聲和丁墨邨壓了壓手，自己走到沙發上坐下。
看著王克敏說道：“說吧，有什么條件？”
問完還生怕王克敏再給難堪，瞪眼補充道：“別再胡言亂語了，能談就好好談。”
王克敏笑了笑，“當然能談，條件嘛也很簡單，華北還是我來管，對于南京政府的命令，涉及華北的，必須跟我商量，我同意才能實施。”
“這跟你上次說的有什么區別？”周部長很不滿的質問。
“還是有的。”王克敏拍了拍褲子，“我會給你們留面子，只要不過分，你們的命令我都會給你們實施，聽的懂吧？”
這就是說只要不涉及王克敏的私人利益，就沒什么關系了。
這個讓步還是足夠的，也不能不給人錢賺嘛。
這時，汪逆忍了這么久的怒氣怎么也可以宣泄一下，嘲諷道：“聽我命令干什么？你不是覺得能教我么？以你的本事應該我聽你的命令才對。”
王克敏輕笑了聲，“真以為是什么好事呢？出頭的椽子先爛，你既然接了這攤子，那以后就沒人罵我了，都是罵你的，我年紀大了，少聽幾聲罵聲，心平氣和，逗逗孩子，我頤養天年啊。”
“那你回家養老去好了！”
“我想干到死，我樂意。”
顧硯聲聽的想笑，這是一點虧都不吃，氣的汪逆繃著臉難受極了。
理論上，這個時候就得幫一幫汪逆當一下嘴替，雪中送炭，效果尤其好。
論辯論，顧硯聲律師出身的，但這忙就不幫了，大家斗一斗，內耗才好嘛。
“談事情，談事情。”周部長拍了拍扶手，皺眉道：“既然大方向你同意，那就明天登報申明，華北臨時政府全力支持汪先生的和平建國方案，支持汪先生建立新政府。”
王克敏笑容一收，正色道：“新政府給我什么職位，部長和委員的位置給我幾個？”
“你還想要部長委員的職位？”
“當然！你們南京開會我的人不參與，華北的事情誰來提供專業方案？到底你們的命令還要不要再華北推進？你們不想推進我可以不要。”
這個要求理論上就是正常要求，就是聽著不爽，但該談還得談。
漫天要價落地還錢，第一次肯定談不攏就是了。
“明天你先把申明發了，這件事后續我們再談。”
“也行，反正位置不給，別指望華北的事情你們能插手，走了。”王克敏起身就走。
這要放別的地方，初步達成合作，大家多少得吃頓飯慶祝，現在提都沒人提，吃飯，還吃個球的飯，氣都氣飽了。
“老而不死是為賊，墨邨，你這話說的是一點沒錯。”周部長負手感慨，“倚老賣老的人我見多了，像他這樣的人我還真第一次見。”
汪逆說道：“關鍵的位置不能給他，佛海你把好關，這個人素質太差。”
“我知道。”周部長應聲，“給，該給就給，正如硯聲說的，先把政府開起來，后續我們有的是辦法一點點收拾他。
不過我拖著不答應，倒不是為了委員的位置，是怕價碼給高了，梁鴻志那邊又出幺蛾子。
他跟梁鴻志一南一北，肯定有聯絡，說不定是共同進退對付我們，我們要卡數量，可以給他們投票權，但是不能給他們決定權。”
“這個你考慮的很周到。”汪逆領悟的點頭。
這確實想到了關鍵的地方，差點是個疏漏。
周部長繼續補充，“反正等到他明天一登報，日本人那邊我們就算有了交代了，后續的主動權就到了我們手里，我們再用王克敏的就范去壓梁鴻志，梁鴻志那邊也會順利不少。”
汪逆嗯了一聲，深以為然，出了一口氣道：“事情了了就回去吧，北平這地方多好，有了王克敏在，我覺得這地方我都不想來了。”
“那明天見報就回去好了，你們說呢？”周部長看向顧硯聲和丁墨邨。
“當然沒意見了。”
第二天，王克敏確實沒耍花招，報紙順利見報。
感謝一下土肥原，請土肥原吃個飯，這就可以安排飛機返回上海。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