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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初遇

  “兒請阿姑安!”

  見到崔太夫人,崔氏先恭敬的請安。

  “開起來吧,都是自家人,何須這般客氣?”

  崔太夫人說是太夫人,年紀并不大,看著也就四十多歲的模樣。

  她是繼室,比丈夫小了十多歲。

  進門的時候,原配所出的嫡長子,也就是樓謹,都十二三歲了。

  不過,崔太夫人并沒有崔氏的囂張蠻橫。

  或者說,樓家并不是崔太夫人大展雌威的地方。

  崔家雖然是外戚,但樓家作為北境的坐地戶,在八大世家里排名前三,數代都是領兵打仗的柱國大將軍。

  崔太夫人在樓家,還真就沒有崔氏在王家那般有底氣。

  她又是繼室,對嫡長子也沒有撫育、教養的恩情,還有一水兒的庶子…剛進門那幾年,崔太夫人在樓家很是艱難。

  還是連續生了兩個孩子,樓老將軍又見她本分,這才放手了一些家里的權利。

  有了管家權,崔太夫人在樓家,才徹底站穩腳跟。

  不過,近兩年,崔太夫人的日子又不太好過——

  老將軍病故了,樓謹作為嫡長子,又在六鎮磨礪多年,直接接手了樓家的十萬人馬。

  自此,樓家由樓謹做主。

  崔太夫人必須慶幸,樓謹還沒有娶妻,她這個繼母,還能仗著太夫人的身份,在樓家當主母。

  一旦樓謹娶了新婦,崔太夫人哪怕再不愿意,也要把管家權交出來。

  偏偏樓謹娶妻這種事兒,不是崔太夫人所能插手的。

  她頂多就是暗地里做些小動作。

  比如,養廢大郎。

  “阿姑,大郎呢?怎么不見他?”

  “我知道您最疼大郎,此次來河東,定也會將大郎帶來。”

  “為此啊,我還特意把我家的九娘帶了來,他們年紀相仿,倒是可以一起玩兒玩兒!”

  崔氏左右看了看,并沒有看到那個庶孽。

  是的,庶孽!

  所謂大郎,是樓謹唯一的孩子,卻不是正妻所出。

  聽說其母只是樓謹的一個通房丫頭。

  又聽說,當年樓謹極寵愛這個通房,那時老將軍都為樓謹相看好了獨孤家的小娘子,沒想到,就因為這個通房,樓謹最后還是推了婚事。

  其實,就是崔家,也曾想過再與樓家聯姻。

  崔氏的眾多姐妹中,就有與樓謹年齡合適的。

  只可惜,為了一個通房,樓謹幾乎與老將軍決裂。

  老將軍震怒,樓謹則“自請”去軍營,只帶了兩百親衛,就去了邊城。

  樓謹大概就是天生的將軍,善于用兵,還身先士卒。

  他帶著他的親衛,在邊城,硬是重創了柔然的一千敵軍,繳獲了大批的戰馬。

  一戰成名,樓謹用實力證明他就是樓家最合適的繼承人。

  看到兒子如此優秀,老將軍的怒氣也就消了:不就是女人嘛,兒子喜歡那就隨他。

  武將家,本就沒有那么多的繁文縟節、規矩講究。

  且,樓家的立足之本是軍隊,是能夠打勝仗的將軍,聯姻什么的,反倒不是那么的重要。

  當然,再沒規矩,老將軍也不能同意讓兒子娶個奴婢,他做出的最大退讓就是暫時不會讓兒子娶妻。

  老將軍的計劃是,兒子對那通房正是上心的時候,強行拆散,勢必會讓他愈發割舍不下。

  索性就讓他們先在一起,也不逼著兒子娶妻。

  等過幾年,淡了下來,又有合適的門當戶對的小娘子,再說親事也不遲!

  反正兒子是男人,拖得起!

  只可惜,老將軍沒能活到給兒子求娶名門貴女。

  而老將軍病逝后,樓謹也沒有扶正那通房。

  或許如老將軍預想的那般,幾年的時間,讓樓謹厭棄了對方。

  自此,樓家再也沒有了那通房的蹤跡,只留下了大郎這個兒子。

  樓謹沒有娶妻,也沒有其他的庶子、私生子,大郎便是樓謹唯一的兒子。

  是以,樓謹對大郎十分上心。

  樓家上下,都看樓謹的臉色,他疼兒子,眾人也就把大郎當做小祖宗。

  崔太夫人一心想要討好繼子,便主動請纓,幫樓謹照看大郎。

  不過,樓謹對繼母始終有戒備,并沒有把兒子交給崔太夫人。

  還是最近兩年,天下動亂,樓謹率領大軍,想要在亂世中創出一番事業,且陣前危險,不好帶著孩子,樓謹這才將大郎暫時托付給了崔太夫人。

  崔太夫人對大郎無微不至,細致周到,甚至是百、依、百、順!

  不過兩年的時間,原本只是頑皮的大郎,直接被崔太夫人“寵溺”成了人嫌狗憎、天怒人怨的熊孩子。

  七八歲的庶子,還作天作地、不服管教,呵呵,就算樓謹有兵、有權勢,也不會有哪個疼愛女兒的世家愿意和他結親。

  崔太夫人:…這也不算什么陰謀。

  作為祖母,隔輩親,疼愛小孫子,簡直太正常了。

  怎么能夠算是“捧殺”?

  京城這樣的老祖母多著呢,難道各個都是黑心腸的毒婦?

  提到大郎,崔太夫人的思緒便有些翻涌。

  她面兒上卻沒有絲毫表露,依然是個端莊中又透著些許慈愛的婦人。

  崔氏這邊,已經把王姮推到了近前。

  “九娘,快來見過崔太夫人!”

  崔氏催促著。

  王姮沒有遲疑,雖然胖了些,儀態卻是極好的。

  兩只肉肉的小拳頭捏在一起,王姮恭敬的說道:“阿玖請太夫人安!”

  “好!快起來吧!”

  “你就是王家九娘?生得真好!”

  不愧是第一美人兒姜氏生的女兒,比尋常小女童胖了一圈,卻還是不顯癡肥,反而讓人覺得甜糯、可愛。

  說實話,這樣白白胖胖、軟軟糯糯的小娘子,簡直就是老祖母們的夢中情孫女啊。

  崔太夫人的兒子也快成親了,待新婦進了門,便會給她生孫子。

  若是有個這般可愛的小娘子,崔太夫人定十分歡喜。

  可惜,這么好的孩子不只是旁人家的,跟自家侄女兒還是敵對關系。

  崔太夫人活了半輩子,在內宅打滾了二三十年,哪里看不出崔氏的算計?

  “…也罷,到底是我的親侄女兒,若是能幫她解決‘麻煩’,倒也可以成全。”

  “再者,若是真的鬧起來,既能坑了王家九娘,也能讓那小野種添一重罪孽,將來若是有機會清算,更是多一份罪證!”

  一箭雙雕,關鍵不用自己動手,崔太夫人也就樂得看戲。

  心里的想法絕對稱不上美好、良善,崔太夫人臉上,卻是愈發和煦、慈愛的笑容。

  這幅模樣,別說孩子了,就是緊緊跟在王姮身邊的傅母、白芷等,也都忍不住贊嘆:崔太夫人倒是與崔女君不同,是個慈和的人兒。

  唯有王姮,她表面看起來呆呆的,心里卻莫名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總覺得眼前笑得一臉和善的太夫人,像一只瞇眼笑的老狐貍。

  她忍著心底的畏懼,繼續扮演一個聽話到近乎木訥的孩子。

  聽到崔太夫人的夸獎,她也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耳朵、臉頰都泛起了紅暈。

  “幾歲了?平日里都喜歡做什么?愛吃什么吃食?”

  崔太夫人真的比崔氏更有耐心、更有城府。

  哪怕已經在“順水推舟”的算計王姮,也沒有絲毫的急切。

  她繼續溫和的跟王姮閑話家常。

  王姮則乖乖的回答:“九娘六歲了!喜歡吃!好吃的都愛吃!”

  提到吃,王姮的眼睛更是忍不住的閃爍光芒。

  崔太夫人:…這是王家的女郎君?

  即便年紀小,也、也不該張嘴閉嘴就喜歡吃啊。

  哪怕說喜歡玩游戲,喜歡跟小丫鬟打鬧,都能讓人說一句“活潑”。

  這喜歡吃,該如何“硬夸”?

  崔太夫人暗自腹誹著,雖然王姮的表現,出乎她的意料,可她還是完美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與表情。

  “好!能吃是福!九娘喜歡吃,是有福氣呢!”

  崔太夫人勉強找了個“有福”的說辭,尬吹了兩句。

  既然提到了吃,崔太夫人還是想辦法順勢引出話題:“九娘可曾吃過蓮子?蓮菜?還有炸荷花?”

  “我們莊子上的荷花開得好,還結了蓮蓬,蓮蓬里就有蓮子…”

  崔太夫人不愧是擅長宅斗的婦人,不止有心計,還懂得許多。

  提到美食,崔太夫人也能說得有聲有色,只把王姮肚子里的饞蟲都勾了出來。

  “沒吃過蓮子!想吃!還有炸荷花!”

  王姮乖乖的回答,絲毫沒有做為客人的矜持。

  傅母和白芷:…

  兩人恨不能以袖掩面,九娘哎,都提醒過你了,不要在外面露出貪吃的模樣。

  著實不體面啊。

  都不用崔女君故意陷害,就你這貪吃的名聲傳回家里,你那規矩嚴苛的祖母,就會狠狠懲戒!

  “去那邊亭子玩兒吧,再讓人準備些蓮子、炸荷花。”

  崔太夫人寒暄完,便打發人把王姮帶去荷花池邊的亭子。

  大郎不見蹤影,但養了他兩年,崔太夫人已經大概能夠摸清他的脾氣。

  水邊、假山邊…越是危險,也是不讓孩子玩兒的地方,這庶孽越是會跑去玩兒!

  就算現在大郎不在荷花池邊,這邊大張旗鼓的把王家九娘送過去,也能引來那小畜生。

  到時候…一箭雙雕!

  王姮乖乖的跟著侍女來到了亭子,坐在石桌旁,對著一桌子的美食就開始吃、吃、吃!

  忽然,砰的一下,有一包什么東西丟在了桌子上。

  “啊!”

  “蛤蟆!”

  “它、它們跳出來了!啊啊啊~~~”

  雅致的亭子里,忽然就響起了丫鬟們的驚呼、慘叫…

  PS:小劇場——

  樓彧:家人們,誰懂啊,我第一次見到她,就“送”她一堆的青蛙!

  王姮:家人們,誰懂啊,現如今權傾朝野的太子太師、尚書令,年少時,曾是個喜歡玩兒蛤蟆的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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