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芝加哥南區的游行示威,不過是最近美國社會動蕩的冰山一角。
作為老牌工業城市,芝加哥的大部分居民都依靠工廠為生。而工廠工人有工會撐腰,企業不敢輕易降薪觸犯勞工權益。
畢竟一旦工會介入,工人罷工,工廠停產、訂單延誤,最終吃虧的還是資本家自己。
因此,非法移民的薪資沖擊對這里的核心產業影響有限。
真正遭受重創的,是那些服務業發達的大都市。
比如洛杉磯。
以好萊塢為圓心,輻射發展的娛樂產業,帶動了龐大的配套服務行業,其規模堪稱全美之最。
《移民法案》的實施讓非法移民獲得合法工作資格,這些缺乏專業技能的新勞動力蜂擁而至,首當其沖的就是服務業。
原本薪資在大城市就有些捉襟見肘的服務生、洗車工、搬運工等崗位,現在薪資暴跌、競爭慘烈。
短短幾天,洛杉磯的街頭巷尾就涌現出一個個舉牌抗議的失業人群,堵塞交通要道。
“還我工作”、“拒絕廉價勞工”、“驅逐非法移民”等口號此起彼伏,構成了一道道靚麗的風景線。
路邊停著的一輛汽車里,愛爾蘭兄弟正一邊啃著漢堡,一邊冷眼旁觀這些游行隊伍,臉上寫滿幸災樂禍。
“要我說,早該治治這幫人的臭毛病了。”
康納灌了口可樂,“還記得上次來洛杉磯嗎?就因為我們叫錯了皇家芝士漢堡的名字,居然被嘲笑是鄉巴佬。媽惹法克,不過是個漢堡名字,又不是什么米其林三星!”
他惡狠狠地咬了口漢堡,滿嘴油光地嘟囔:“就他們那服務態度,根本不配拿一小時十幾美金的工資,活該被卷死!”
墨菲則顯得冷靜許多,若有所思地說道:“這和服務態度無關,本質上是城市文化的問題。洛杉磯表面上標榜包容開放,骨子里卻對我們這些外地人充滿歧視,遠不如紐約來得實在。而且”
他轉頭看向街邊店鋪里正殷勤服務的老墨們,聳了聳肩:“相信我,等這些非法移民拿到居住證,用不了多久就會原形畢露。人總是這樣,在求生存的時候低聲下氣,但只要站穩腳跟,就會趾高氣揚。”
“但至少現在是個好的開始。拿錢辦事天經地義,我花錢可不是來看臭臉的。我可沒那么賤。”康納不以為然地撇嘴。
他奇怪地看向墨菲:“你這么憂心忡忡干什么?哈羅德老大給了我們那么多錢,我們又不用去做服務業,操這份閑心干嘛?以后到哪兒我們都是大爺!”
墨菲輕笑著搖搖頭,也不多作解釋。
康納覺得《移民法案》挺好,認為這些游行者都是自己不夠努力才被淘汰。
這全因他這個哥哥從沒正經工作過,不是打架就是酗酒,根本不懂普通人在大城市謀生的艱辛。
墨菲考慮得更長遠。
《移民法案》帶來的不僅是就業沖擊,等這些非法移民站穩腳跟后,遲早會本性畢露,開始違法亂紀。
這年頭,真正安分守己的老實人誰會偷渡來異國他鄉?
不然為什么要叫“非法”移民呢?
“話說回來.”
康納突然問道:“羅夏讓我們在這盯著,說有突發情況第一時間匯報。他說的突發情況是指什么?”
墨菲皺眉思索,不確定地說:“可能是打砸搶燒?先觀察看看吧。”
他喝完可樂隨手一扔,雙手交叉枕在腦后,漫不經心地望著窗外吹口哨。
這段時間兄弟倆過得相當愜意。
自從與羅夏重逢后,先是在多倫多血洗一棟大樓,又跑去北極端了一個改造人基地。
現在他們都是身家千萬的主,花錢如流水,為所欲為。
墨菲正盤算著要不要向小女友求婚,嘴角不自覺上揚。
唯一煩惱的是上次在多倫多不慎露臉,現在正被聯邦通緝。
“砰砰砰——”
突如其來的槍聲打斷了墨菲的遐想。
他猛地看向窗外,只見兩支膚色迥異的隊伍已經扭打成一團,甚至有人開始拔槍射擊!
當地人的游行隊伍和非法移民們當街火拼起來了!
華盛頓。
白宮辦公室里,大總統正悠閑地看著電視新聞。
屏幕上,記者正在采訪一群底層移民。
如今的他們再也不用擔心被移民局抓捕遣返,還獲得了合法工作的權利,可以說徹底融入了這個國家,成為了自由民主的一部分。
他們對著鏡頭熱淚盈眶地感謝總統,感謝《移民法案》,表情真摯得仿佛見到了救世主。
大總統滿意地點點頭,微笑著換了個臺。
同樣是新聞采訪,同樣是底層人士,但這次的對象卻是阿美莉卡公民。
病床上躺著一個頭發花白、面容枯槁的老頭,一看就是酒癮過度的低收入群體,邋遢得連病號服都穿得歪歪扭扭。
“加拉格先生,聽說您的肝臟出現了嚴重的功能性損害,根據診斷,治療費用預計超過上萬美元,是嗎?”
“加拉格先生?加拉格?”
記者連喊了幾聲,病床上的老頭卻毫無反應,只是戴著呼吸器,呆滯地盯著鏡頭。
就在記者以為他有啥突發狀況,準備叫醫生時,弗蘭克猛地扯掉呼吸器,破口大罵:“沃特法克?!上萬美元?老子可沒求你們治!是你們自己多管閑事!我一分錢都不會付!”
說完,這老混蛋連病號服都顧不上整理,光著屁股掰,推開記者就要往外沖。
記者連忙追上去,邊跑邊喊:“加拉格先生,別跑啊!您不用擔心醫療費,新醫改實施后,您的治療費用由政府和醫院承擔,保險公司會進行報銷!只要生病了,不管有錢沒錢,醫院都必須給您治療!”
弗蘭克充耳不聞,繼續跌跌撞撞地往前沖。
正所謂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心里門兒清,這記者居然以為他有醫療保險,簡直天真得可笑。
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溜之大吉,免得因為付不起賬單被醫院扣著當苦力!
但記者突然又補充道:“就算您沒有醫保也不用擔心,醫改中專門設立了風險救助基金,就是為像您這樣沒有醫保的低收入群體準備的,您完全不用擔心醫療費的問題.”
滋啦——
弗蘭克猛地一個急剎車,腳丫子在地板上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
他180度大轉身,一臉嚴肅地看向記者:“誰說我要逃了?我這是尿急要去洗手間!”
一聽賬單由政府買單,弗蘭克立刻氣定神閑起來,大搖大擺地往回走。
記者也懶得拆穿這老頭的話,心領神會地再次遞上話筒:“這項法案從起草到實施都由大總統閣下全力推動,您有什么想對他說的嗎?”
“貝拉克·OBM?”
弗蘭克突然戲精上身,對著鏡頭來了段即興說唱:“3Q巴迪!你是我們黑人兄弟永遠的守護神!我永遠支持你OBM!永遠愛你!”
說完還不忘扭頭朝醫生喊:“嘿,再給我來兩針嗎啡,我這肚子還疼得厲害呢!”
一個明顯擁有愛爾蘭血統的白人老頭對著鏡頭稱自己是總統的黑人兄弟.
顯然,這個采訪內容略顯荒誕,尤其是這個叫加拉格的老油條一看就是個混不吝的主兒,但大總統根本不在乎對方是什么德行,收入水平如何。
他在意的只有那句對自己的公開感謝。
一個原本看不起病的底層流浪漢,現在卻能享受免費醫療,這一切都得益于他力推的《醫療改革法》。
大總統得意地點上雪茄,吞云吐霧間,只覺勝券在握:
非法移民的選票穩了,底層民眾的民心收了,再加上鐵桿黑人支持者,自己的執政根基簡直固若金湯。
隨手切換著電視頻道,除了歌功頌德的報道外,也不乏反對派媒體拍攝的抗議畫面。
但大總統絲毫不以為意。
記者口中所謂的失業率不過是轉型陣痛,這幫家伙們全部都在危言聳聽,難道我大阿美莉卡已經窮到養不起一幫失業的老百姓?
至于游行示威?
如果已實施的法案靠游行就能推翻重來,那聯邦政府早就踏馬關門大吉了。
然而,就在總統沾沾自喜,盤算著要不要再安排一場媒體秀時,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
他接起電話,臉色驟變,連掛斷都顧不上就立刻換臺調至新聞頻道。
電視畫面正直播著洛杉磯爆發的暴亂!
游行的本土民眾與非法移民爆發激烈沖突,街道上滿是翻倒的警車,燃燒的路障,四處逃散的人群。
“砰砰砰——”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總統猛地站起身:“這踏馬連槍都用上了?!”
一小時前,洛杉磯街頭的對峙已升級為全面暴亂。
兩幫擁有根本利益沖突的人群們互相指責著對方。
本土的民眾們認為對方偷走了他們的工作,將薪資內卷到了難以養家糊口的地步。
非法移民則反唇相譏,指責這些家伙好吃懶做,每天只肯干幾小時活,活該失業。
沖突一觸即發。
要是在往常,這種情況下非法移民們只有挨打的份。
一方面是擔心鬧得太大被移民局抓到遣返,另一方面則是打輸了的話,連進醫院看病的錢都沒有。
但現在《移民法案》和《醫療改革》出臺實施后,他們既不用擔心被遣返,就算被打傷了,只要進了醫院,管你有沒有錢付賬單,醫院都必須強制性治療。
那還有什么好說的?
干就完了!
火線瞬間引爆,拳腳相加,棍棒橫飛!
不少住在貧民窟的非法移民為防身都私藏槍支,情急之下開槍在所難免。
但被搶走飯碗的本土工人怒火中燒,連子彈都擋不住他們的憤恨,前赴后繼。往日能震懾全場的槍聲此刻毫無威懾效果,反而火上澆油,激化矛盾,讓局勢徹底失控!
“嘖嘖嘖”
康納望著窗外壯觀的游行場面,咂了咂嘴感嘆道:“要不咱們也去湊個熱鬧?”
“怎么,你的工作也被非法移民搶了?”墨菲好笑地反問。
“那倒沒有,”康納咧嘴一笑,“不過咱們可以進去直接開打,見誰揍誰!”
“就憑你?”
墨菲搖了搖頭,掏出手機撥通了羅夏的電話。
他們從北極千里迢迢趕到洛杉磯,正是奉羅夏之命在此盯守。
如今事態已經升級到有人倒在血泊中,必須立即匯報。
與此同時,華盛頓某酒店內。
羅夏正站在窗前,俯視著樓下同樣精彩的風景線。
接到電話后,他只是笑了笑,并不急于行動。
這家酒店毗鄰美國國會大廈,也就是新聞里常說的國會山。
平日里,整條街道都有全副武裝的警衛巡邏,而此刻卻擠滿了騎著哈雷摩托的紅脖子壯漢。
即便在寒冬臘月,他們依然穿著露胳膊的皮衣,蓄著濃密的絡腮胡,戴著墨鏡,胯下的哈雷機車排氣管轟鳴作響。
粗略估計,這群人至少有上千之眾,密密麻麻地堵在街道上。
四周的警衛如臨大敵,卻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任誰都能看到他們腰間別著的手槍,以及綁在機車上的霰彈槍。
“真有意思.哈哈哈哈!”
羅夏舔了舔嘴唇,通過耳機向待命的機器下達指令:
“聯系瓦倫丁,讓他以紐約、華盛頓、洛杉磯、芝加哥為核心,激活這幾個區域內手機卡里的暴力電子信號程序!”
羅夏狠聲道:“我要給這場燎原之火,再澆上一桶汽油!”
白宮內。
大總統盯著電視機愣神了幾秒,突然猛地驚醒,脫口罵道:“法克!這幫混蛋活膩歪了?!”
他一把抓起電話就要打給國民警衛隊。
但話筒剛拿起來,又遲疑地放下。
思索片刻后,他先撥通了國務卿安德伍德的專線。
“弗蘭克,看到電視新聞了嗎?”
“您是指紐約還是芝加哥?”電話那頭,安德伍德的聲音透著濃濃的疲憊。
“紐約和芝加哥也暴亂了?”
總統聲音陡然提高,隨即強壓怒火:“弗蘭克,現在正是需要你的時候。以你國務卿的職權,立即調動國民警衛隊和海軍陸戰隊進行鎮壓。我們必須以最快速度平息騷亂,絕不能讓全世界看笑話。你”
“什么?國會山大門被堵了?!”
總統的話突然被安德伍德拔高的嗓門打斷。
“抱歉,貝拉克,國會這邊出大亂子了,我得立即去處理。先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