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神之子’被釘上高架,臨終的神情悲憫高大,神明在刀下怎會沒辦法招架,只是又一個‘人之子’的生命被糟蹋!”
羅夏哼著字正腔圓的中文說唱,搖頭晃腦地走出房間,腳步輕快得像個Rapper。
“你在唱什么?”
“東方一位叫魯迅的思想家寫的。”
耳機里,哈羅德無奈地應了聲。
沉默良久后,這位理工男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剛才跟博士說的那些,是真的嗎?”
“你指哪方面?”
羅夏漫不經心地回應,一邊閑庭信步地穿過走廊,向兩旁恭敬低頭的納米戰士們微笑致意。
哈羅德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神之子(SonofGod)!你真是上帝為了審判罪惡,才降臨人間,為罪人降下的神罰?”
他的語氣中混雜著濃重的懷疑,卻又暗藏著一絲難以名狀的期待。
這種矛盾的心理恰恰暴露了他內心的動搖。
沒有懷疑就不會有期待,而懷疑本身,正說明他已經開始相信羅夏那番驚世駭俗的說辭。
作為麻省理工畢業的頂尖極客,哈羅德的前半生都奉獻給了網絡科技。
他接觸過無數超自然傳說和機密檔案,但正因為見多識廣,他比任何人都堅信這世上不存在神明,因為那些所謂神跡,大多都能用科學解釋。
但羅夏是個例外。
這個朝夕相處的男人身上發生的一切,都徹底顛覆了哈羅德的認知。
最直觀的就是身體素質:國土安全局精心培育的超級士兵斯嘉麗,從小注射最先進的強化藥劑,體質也不過比常人強幾倍。
而羅夏呢?
他不僅能在槍林彈雨中閑庭信步,需要超越人類極限十倍的反應速度和肢體協調能力;更能一拳擊碎鋼板,這意味著他的骨骼強度、肌肉爆發力都已達到匪夷所思的程度。
人體存在固有的生理極限。
超越這個界限的個體,已經不能稱之為人類,而是某種更高級的存在,近乎神話中的生物。
而羅夏的存在,徹底粉碎了哈羅德對人類潛能與生命形態的所有認知邊界。
當然,除了這些擺在明面上的數據外,還有一點更重要的顛覆性事實,就是他和雷克斯博士同樣震驚的“維度折疊”技術。
哈羅德雖然對物理學,尤其是量子物理領域涉獵不深,但他敢用自己的畢生聲譽來擔保:當今世界絕沒有任何國家或組織已經掌握了“維度折疊”技術。
不,別說掌握,就連最基礎的理論研究都還停留在科幻階段。
因為如果真的實現了這項技術,如今的地球早就該是另一個星際文明的樣貌,所有的戰爭和資源爭奪都將成為歷史。
一旦維度空間被證實存在,各國政府必定會傾盡國力投入研究,開啟新一輪的科技軍備競賽。
正因如此,他對羅夏體內那個取之不盡的軍火庫感到如此難以置信——這壓根就不是人類現有科技能夠觸及的領域。
這些疑慮一直被他深埋心底,本打算等一切塵埃落定后再細細探究。
但此刻,被博士那番刨根問底的對話所觸動,他終究按捺不住作為科學家的求知本能,問出了這個困擾已久的問題。
“這個嘛”
羅夏咂了咂嘴,一時語塞。
他忽悠博士自稱“上帝之子”,純粹是為了引那個科學狂人上鉤。
等對方離開海底基地來到地面,那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他宰割。
但面對哈羅德這些并肩作戰的伙伴,羅夏實在不忍心繼續欺瞞。
可又該如何解釋呢?
審判之眼這種超自然存在,用任何科學理論都難以自圓其說。
沉默片刻后,他輕聲道:“伙計,待會再說吧。你們先收拾收拾從飛機上下來,等到了基地里,我會把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都告訴你們。”
是的,羅夏決定不再隱瞞。
一路走來,無論是哈羅德和愛爾蘭兄弟,還是安娜與尼基塔等人,都已成為他生死與共的摯友伙伴。
有些秘密,是時候與他們坦誠相待了。
半小時后。
在男爵夫人的威望震懾和威逼利誘下,整個眼鏡蛇總部的核心工作人員幾乎都已歸順。
這些人大都是通過高薪聘請的手段,從全球頂尖高校精心挑選培養出的行業精英。
從材料科學到量子物理,各行各業的頂尖人才在這里應有盡有。
令人意外的是,其中相當一部分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效力的竟是一個恐怖組織——他們天真地以為是在為聯合國北極科考站工作 也不想想,誰家的科考站會建成軍事碉堡的樣式,還配備潛艇和戰斗機?
當然,除了這些被蒙在鼓里的中下層人員外,還有一批被徹底洗腦的高層死忠分子。
他們對眼鏡蛇保持著愚忠的狂熱信仰。
約翰一行人懶得費時費力對他們進行二次洗腦,直接命令納米戰士將其盡數處決。
從攻入總部基地到將其完全掌控在手,整個過程用時不到一小時。
就在這短短一小時內,這個全球規模最大、科技實力碾壓各國的恐怖組織,已然易主,成為了幽靈黨的地盤。
基地頂層。
半球形的屋頂上覆蓋著厚厚的冰雪,四周冰川環繞。
唯有多條戰斗機起降專用的通道散發著橘紅色的警示燈光,向外輻射著引擎余溫帶來的熱浪。
此刻,羅夏、安娜等人與剛剛趕到的哈羅德一行,人手一杯熱咖啡,站在冰川之巔,靜靜欣賞著這片極地奇景。
“突然想吟詩一首。”
羅夏遠眺著北極蒼茫無際的冰原,想到剛剛收服了一個實力堪比英法的大敵,不禁詩興大發。
“那就吟唄。”安娜投來疑惑的目光。
“呃還是算了吧。”羅夏搖搖頭,覺得不該輕易剽竊那位偉人的詩作。
哈羅德輕笑著抿了口咖啡,適時提醒道:“你剛才說要跟我們解釋些事情,現在可以說了嗎?”
“不急。”
羅夏的目光從壯麗的冰川轉向地上兩個狼狽不堪的身影。
前眼鏡蛇首領麥卡倫和他的貼身保鏢白幽靈。
這兩人本想在羅夏攻入時乘戰機逃跑,卻被早已掌控總部所有系統的博士遠程鎖死引擎,淪為了毫無價值的階下囚。
“先解決這兩個家伙再說。”
羅夏大步走向癱倒在地的兩人。
麥卡倫掙扎著想要站起來,渴望能挺直腰桿與對手正面對峙,但他的手腳早被約翰用子彈精準擊穿,根本無法發力,稍一動彈就痛不欲生。
在他身旁的白幽靈則瞇著雙眼暗中蓄力。
五步四步三步兩步!
就在羅夏距離僅剩一步之遙時,這個看似重傷的白衣殺手突然暴起!
一道纖細如蠶絲的軟刃從腰間寒光乍現,直取羅夏咽喉!
然而,電光火石間,他的身體已經詭異地僵在半空。
白幽靈難以置信地低頭,發現自己的胸膛已被羅夏后發先至的一拳貫穿!
血肉與內臟碎片噴濺而出,灑落一地!
“阿西.巴!”
留下最后一句遺言后,白幽靈瞳孔渙散,徹底氣絕身亡。
羅夏擦了擦手上的血跡,嫌棄地撇嘴:“踏馬的,原來是個韓國佬,怪不得看著就讓老子不爽。”
麥卡倫目睹對方如此輕易就結果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一拳貫穿人體胸膛.這踏馬是人類能做出來的?
“說起來,這算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
羅夏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麥卡倫,語氣平淡:“但說實話,你讓我很失望。”
他搖頭嘆息:“連手下人暗中掌控了組織所有武裝力量的控制權都渾然不覺,整天幻想著挑撥大國開戰,等你們組織坐收漁利,重建世界秩序這種幼稚的妄想.”
羅夏用腳尖碾了碾麥卡倫的腦袋,譏諷道:“我這輩子遇到過不少對手,你們眼鏡蛇充其量就是裝備先進、實力雄厚,但要論難纏程度.”
他聳了聳肩,輕笑道:“連狐貍河監獄的獄警都比你們棘手。”
“法克魷!!!”
麥卡倫瞬間破防,一改往日的精英做派,歇斯底里地咆哮:“去你M的羅夏!要不是那個婊子叛變幫你!你連老子的基地大門都摸不著!要不是博士那個混蛋臨陣倒戈,就憑你就憑你們”
他掃視著羅夏身后寥寥十幾人的隊伍,更是氣得七竅生煙。
就這么點人,居然長驅直入,把他苦心經營多年的基地一鍋端了!
“嘖嘖.”
羅夏瞧著他這氣急敗壞的模樣,不由搖頭道:“說起來,同樣是位高權重,你臨死前的反應可遠遠比不上佩拉里和老喬,甚至連長老那個石油大亨家的傻兒子都比你有骨氣。”
麥卡倫嘴唇顫抖著想要反駁,但話到嘴邊便哽在喉頭。
一把冰冷的槍口已經抵在了他的額頭。
他有心想求饒,喉結上下滾動,但一想起羅夏方才的嘲諷,又怎么都拉不下這個臉。
“你你.”
見他這副語無倫次、丑態畢露的模樣,羅夏嗤笑一聲,收回了配槍。
“安娜。”
他轉頭吩咐道,“把這家伙綁了,連著他那些能證明身份的資料,全部打包送到白宮門口。”
安娜疑惑地挑眉:“不處決他嗎?還有,為什么要送到白宮?”
羅夏玩味笑道:“我們的老朋友安德伍德剛當上國務卿,這位恐怖組織頭目就當做送給他的就職賀禮吧。”
說完,他不理會身后如釋重負卻又咬牙切齒的麥卡倫,轉身走向伙伴們。
面對眾人充滿探究的目光,羅夏張開雙臂,坦然道:“好吧,我知道你們對我身上的秘密充滿好奇。大家都是生死與共的戰友,我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深吸一口氣,環視眾人,他開始娓娓道來,向伙伴們講述審判之眼的來歷、能力.
故事很長,要從他的童年說起,再到母親過世后無奈加入黑幫,參軍入伍參與反恐作戰,退役后的警察生涯,遭遇陷害與復仇,直到現在這一刻。
羅夏的口才并不出眾,遣詞造句甚至稱得上粗鄙。
但即便如此,這個離奇的故事,也聽得在場眾人屏息凝神,紛紛投來難以置信的目光。
“也就是說,你能看到一個人是否有罪?”約翰震驚地問道。
“沒錯。”羅夏點頭。
凱特琳卻不以為然地反駁:“有沒有罪完全是主觀上的判斷標準,根本沒有統一答案。”
羅夏笑了笑,下一秒,他的雙眸突然血光大盛。
這一刻的他宛如漫畫中的惡靈騎士,雙眼迸射著血色光芒,如同地獄來客!
眾人被嚇得紛紛后退數步,驚恐地倒抽冷氣。
“凱特琳·派瑞,雖然你號稱國際大盜,作案無數,但你頭頂白色霧氣,罪孽輕微,這輩子從未殺過人。”羅夏沉聲說道。
凱特琳渾身一顫,她難以置信地摸著自己的臉,將信將疑地望向那雙駭人的血色眼眸。
羅夏緊接著又點出了其余幾人的罪孽深淺。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哈羅德和凱特琳外,在場所有人幾乎都頭頂黑色霧氣,個個都是手染鮮血的主。
但正如凱特琳所言,有罪與否本就是相當主觀的判斷。
在審判之眼看來,他們都背負罪孽;而在羅夏眼中,他們所殺之人皆死有余辜,罪有應得。
為佐證自己的說法,羅夏再次展示了“暴君空間”的神奇之處。
起初眾人還將信將疑,直到他憑空變出一架直升機又收回,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不,不止是震驚!
安娜、約翰、愛爾蘭兄弟乃至男爵夫人,全都如同見到神跡般,敬畏交加地注視著羅夏。
“你你該不會真是上帝之子吧.”
男爵夫人顫抖著上前,抓起羅夏的袖子仔細翻查,卻找不到任何機關痕跡。
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蟬,完全不敢上前驗證真偽。
廢話!連直升機都能隨手變出來,眨眼間消失,哪個魔術師的袖子能裝下直升機?!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為何審判之眼會選中我。”
羅夏神情復雜,“這一路走來殺戮無數,雖審判了不少惡徒,卻也誤傷過無辜。若我真是神之子,早該被釘上十字架了。”
眾人面面相覷,陷入沉思。
但哈羅德在沉默良久后,突然激動地跨前一步,斬釘截鐵道:“不,你就是神之子!”
他目光灼灼:“神明賜予你分辨善惡、審判罪孽的能力,就是要你代行天罰,肅清人間!而且羅夏你知道嗎?”
哈羅德聲音發顫:“我曾讓機器預測過無數次你的行動結局,幾乎每次都顯示你生存概率趨近于零,可你總能奇跡般存活,而且愈戰愈強!你是唯一連機器都無法測算的變數。”
他雙手顫抖地搭在羅夏肩膀上:“若你不是神之子,那誰是?又該如何解釋這些神跡,這些不可能?”
羅夏啞然失笑,撓了撓腦袋略顯尷尬。
但看著眾人眼中的狂熱,那幾乎要化為實質的崇拜,他想了想還是沒有出言否認,任由這個詭異的誤會延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