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組組加密的電子信號以狐貍河監獄為中心,如蛛網般輻射向華盛頓某處隱秘終端,經由機器的量子計算核心解析重構,最終以戰術指令形式具現成型。
島上,佩拉里已經無心再享用小島主人為自己準備的“甜點”。
她的手機屏幕不斷閃爍,機器搜集的情報如毒蛇吐信般接連涌入。
每一條數據都纏繞著同一個名字——羅夏。
手機屏幕上,一張張從監控中截取的模糊面孔快速閃過,通話記錄中那些提及羅夏的只言片語被重點標紅。
佩拉里的指尖微微發顫,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機器那令人窒息的強大能力。
從她下達指令的那一刻算起,僅僅過去一秒,機器就已經將監獄爆炸發生至今,所有與羅夏相關的監控畫面、通話記錄,甚至網絡上的蛛絲馬跡全部挖掘出來。
“監視全美.”
盡管分屬不同黨派,佩拉里此刻卻不得不對那位前總統感到欽佩。
正是他力排眾議,不惜耗費巨資打造出了這臺堪稱完美的監控機器。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終于,機器給出了她最想要的答案。
一陣冰冷的機械合成音從手機中傳出:
“根據監獄斷電前的監控顯示,羅夏·布徹在爆炸發生的那一刻,已經成功逃至監獄大樓外。”
“兩小時前,東部公路的監控攝像頭捕捉到目標正向芝加哥東郊方向移動。”
“目標展現出驚人的反偵察能力,在發現監控存在后,以近乎魔術般的手法連續避開了沿途七個監控節點。”
“通過行動軌跡分析,羅夏·布徹有72.3的概率已潛入加里山區。”
聽完機器的結論,佩拉里危險地瞇起雙眼。
如果那個雜種真的躲進了山區,以他豐富的反恐作戰經驗,再加上山區完全缺乏監控覆蓋的特殊環境,追捕難度將呈幾何級數上升。
忽然,機器好似發現了什么,那毫無感情的合成音又再次響起。
“檢測到異常通訊。”
電子音平靜地陳述著死亡倒計時,“坐標:加里山南麓農舍。通話時長47秒,內容涉及牲畜照料請求。經比對,該農戶過去1826天內從未在03:0004:00時段發起過通話。”
佩拉里眼神瞬間一凝,露出了冷酷的笑容。
“抓到你了!”
家中,羅根將家里那些零零散散的現金悉數取出,全部塞進了羅夏沙發上那件皮夾克的口袋里。
東方已泛起魚肚白,他剛給鎮上的侄子打過電話,囑咐對方早上來幫忙照看羊群。
至于他自己,則打算陪同羅夏一起離開這里。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這輛皮卡在附近太過顯眼,若是羅夏獨自駕駛,難免會引起旁人注意,反倒會壞了逃亡計劃。
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護送羅夏穿過小鎮,待到無人處再將車交給他更為穩妥。
“這么早就起來了?”
羅夏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
他捧著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走出房間,雖然只睡了不到四個小時,但氣色已比初到農舍時好了許多,臉頰也恢復了血色。
“再有半個鐘頭天就大亮了。”老頭將皮衣拋給他,咧嘴笑道:“對了,待會兒我跟你一道走。”
“一起?”
“沒錯。你單獨開我的車,半路準會被牧民攔下來盤問。我先帶你穿過山區,你再獨自上路。”
羅夏會意地點點頭,眼中流露出感激之色。
他覺得自己何其幸運,即便見識過這世間最骯臟的陰暗,卻也感受過最純粹的善意。
廚房里飄來陣陣香氣,琴正從烤箱取出一大盤剛烤好的千層面。
這是她特意為羅夏準備的干糧,好讓他在路上不必冒險去公共場所覓食。
布萊恩在她腳邊興奮地轉來轉去,尾巴搖得像撥浪鼓,眼巴巴等著女主人賞它些邊角料。
“馬上就打包好了,羅夏。”琴朝他眨了眨眼睛,得意道:“附近所有的鎮上,我的千層面手藝是最好的,絕對讓你帶著愉悅上路。”
“真是太感謝了,琴。我現在就想不明白,就羅根這臭脾氣,是怎么娶到你這樣又漂亮又能干的妻子的。”
羅夏搭著羅根的肩膀打趣道,逗得老兩口相視而笑,滿臉幸福。
來到屋外的草地上,羅根迫不及待地向羅夏展示他的老伙計。
那是一輛七八年款的道奇DSeries皮卡,豎條格柵配著圓潤的車頭。
羅根粗糙的手掌重重拍在引擎蓋上,發出一聲悶響。
“時間可真是夠無情的,當初為了買這輛車,我可是存了一大筆谷料錢,現在?它跟我一樣,零件都松了,跑起來渾身響。”老頭感慨道。
羅夏蹲在車后,指尖蹭過底盤。
鐵銹的粗糙觸感下,嶄新的鋼板彈簧泛著冷光,同時還帶著股撲鼻的機油味。
這老家伙嘴上嫌棄,背地里卻偷偷修整過。
他故意挑眉說道:“羅根,你要是真舍不得,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昨晚琴可說了.”
羅夏壓低聲音,模仿老太太嫌棄的腔調,“那破車早該進廢鐵場了!”
“放屁!別廢話了,這車現在是你的了!”羅根笑罵一聲,從兜里掏出鑰匙甩了過去。
就在羅夏抬手去接的剎那,后頸汗毛驟然炸起!
“羅根!”
他暴喝出聲,身體先于思維撲向對方。
雙臂如鐵鉗般環住老人身軀,卻終究快不過子彈的軌跡。
“嗖——”
尖銳的破空聲中,一枚99mm穿甲彈撕裂空氣,從羅根腰側貫穿而過。
另一側瞬間炸開碗口大的血洞,鮮血如噴泉般激射而出!
溫熱的血液浸透了羅夏的雙手。
他渾身劇烈顫抖,呆滯地望著懷中奄奄一息的老人,喉嚨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有無盡的嗚咽。
羅根用盡最后的力氣攥緊羅夏的手腕,鮮血混著泡沫不斷從嘴角涌出。
老人凝視著面前這個與自己兒子無比相似的孩子,用盡最后的力氣,斷斷續續地說道:“活…活下去…”
“不不!羅根!你給我撐住!!”
羅夏死死摟住老人逐漸冰冷的身體。
從被陷害入獄以來,這是他第一次流下眼淚,手中的青筋因為過度用力而猙獰地暴起。
“羅根?!”
突然,屋門口響起了琴那驚愕的聲音。
這位好心的老婦人手里捧著為羅夏精心準備的便當,震驚地看著眼前這慘烈的一幕,手中的便當“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就當羅夏要朝她飛撲過去時,又是一顆巴雷特子彈從遠處的山上射出!
砰——!
在羅夏的視線中,這位慈祥的老人胸膛炸開血花,整個人被巨大的沖擊力掀飛出去。
羅夏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此刻,他的心臟在急促地跳動,血液在血管中瘋狂奔涌,仿佛要沖破血管的束縛,一股熾熱的怒火在憤怒中熊熊燃燒!
羅夏緊抱著老人的尸體,雙眼已完全赤紅。
一縷縷血色霧氣從周身蒸騰而起,將他映照得如同地獄歸來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