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路明非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沒午休,導致幻聽了。
當然,他從來就沒有午休的習慣…可如果不找一個離譜到完全沒有根據的理由,要怎么解釋,一個第一次見面,還不算真正認識的人,上來脫口而出就是一句“你真是個怪物”的?
這根本就不符合邏輯啊!
路明非覺得自己其實還是蠻正常的,雖然在進步速度這一方面確實稍比常人快那么一丟丟,但放在混血種的世界里面也就還好…吧?
想到這里時,他難免有些心虛。
但這種心虛很快就被一個強而有力的理由支撐起來的理直氣壯取代,他又支棱起來了——畢竟,他的血統確確實實是S級!
盡管目前路明非變強根本就沒依靠過血統,完全靠的是自身努力和日程計劃表的一點微不足道的幫助,體內的龍之血壓根就沒有要動彈醒來或是隱隱躁動的意思…可這點誰知道?
就算隱隱有所猜測,也無法實錘。
可這樣一來,初見面的諾諾上來就這么一句就更難以解釋了。
眼看著對方那還有些失神的雙眸,路明非試探著問。
“師姐,你是不是…舟車勞頓,沒休息好?”
他這話是很有那么幾分道理的,因為剛才他和楚子航打完招呼,在師兄的帶領下來和諾諾打交道時,是極為清楚地將諾諾的神情變化細致觀察在眼里的。
眼神發直,目不斜視,瞳孔深邃如古井,乍一看上去真有種巫女通靈入魔,請求鬼神上身之時的神秘感。
如果場地再更換一下,從燈火通明的室內籃球場換到那種國外電影里常出現的,熏香縈繞,濃度高到足以出現丁達爾效應,諾諾穿的不是一身現代服裝,而是那種吉普賽女巫的打扮,手里再拿一個水晶球什么的…那種驚悚感就完全對上了!
就是這個巫女確實挺漂亮的,路明非心想。
作為一個宅男,路明非心里有一份基于自己審美的美女排行榜。
蘇曉檣不用說的,當之無愧的第一。混血兒的優勢讓她既有歐洲人的清晰五官,又有屬于東方女孩的溫潤。而零位居第二,冰山女王殿下的美介乎女孩與小女孩之間,要是再大點或許會更好,不過這樣也別具風味。
然后是鋼琴小美女柳淼淼排第三,那一雙很乖的眼睛,和一直以來說話細聲細氣有些嬌弱的感覺,總讓路明非覺得想忍不住地調戲。
最后是陳雯雯排第四。
這個排名順序,哪怕是在路明非還沒認識零,且當時陳雯雯還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一束光時,也是如此…當然,當時的路明非作為陳雯雯旗下大將完全不會將這事說出口就是了。
只能說身為宅男的他在美女排行榜這事上相當之純粹,完全只通過顏值和外形條件來作為評判標準。
而諾諾,哪怕現在正坐著,也能看得出是個高挑明媚的女孩。單論顏值身材可以說是壓過零女王一頭,甚至可以說是和蘇曉檣并列第一的級別。
只不過,這并不會讓路明非對這位師姐的態度變好或變得特別半分就是了。
他就個這樣的人,長得多漂亮對他而言沒有意義,只有對他好的人,在他心中占據的地位也就越重。
諾諾的目光終于從那種深邃到近乎失神的狀態脫離,回歸清醒之后,她也意識到自己貌似說了句不該說的話。
可目光一與路明非對視,她便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少年的面容完美到挑不出瑕疵,似是源自神靈的杰作,此刻正面帶微笑,給人一種陽光溫柔系美少年的感覺,像是陽春三月的櫻花在暖陽中綻放,一切美好。
可諾諾深知隱藏在他這外表之下的內在究竟是什么。
剛才的“側寫”她沉浸得太深了,深到那一刻她幾乎完全地代入了路明非本人。
那種嚴苛的日程安排,以及卷到離譜的學習任務,以及始終如一的專注程度…能夠一直堅持下來,就已經算是人中翹楚。至少諾諾這么多年還沒見過能做到這種事的。
不是瘋子一般也不會這么逼自己去做這些事。
但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莫名其妙的,仿佛同時作用于靈魂與身體的雷霆!
諾諾原原本本地體會到了那種感覺,那種炙熱、劇痛甚至無法以言語來精準描述。
就像是身上的每一處細胞都接入了痛覺神經而后同時被暴力摧毀,于是數十萬億個體反饋而來的痛楚在同一時間上傳至神經中樞…哪怕是世界上最為強大的處理器也無法同時處理這么多的數據,只會瞬間被沖垮!
在那一刻諾諾是真的覺得自己要迎來死亡了,什么寫意的走馬燈在這種時刻根本不會出現,意識就像墜入太陽一樣被汽化,瀕臨消失。
要不是在那一刻恰巧被喊醒,自己甚至有可能會因此而變成植物人之類的吧?
越是因為經歷過這種痛楚,諾諾看路明非,就越覺得離譜。
僅此一次,還不算完全體驗,她就有心理陰影了。想也不敢想的那種,稍微觸及便是膽寒!
但路明非?
經歷過這個,他怎么還能和沒事人一樣的?
甚至還能笑得出來!
離譜這兩個字已經不能夠用來形容路明非了…他完完全全就是個怪物才對,只有這種可能!
“我…抱歉,我確實有些沒休息好。”
諾諾知道今天這種狀況已經不適合再繼續下去了,她現在很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整理現在仍然亂糟一團的大腦,“邪惡的小巫女”被雷霆之力制裁過后表示暫時老實。
因此她也隨口扯了個借口。
“可能是有點感冒。”
“你也感冒?”
路明非撓了撓頭,下意識看向一旁面無表情,但肉眼可見的唇色相較以往有些發白的楚子航。師兄也說自己感冒了的來著…
“以混血種的身體素質,也會感冒的嗎?”
“混血種也是人,感冒發燒是正常的,最多抵抗力比常人高一些。”
楚子航冷冷地給出一條完全找不出破綻的理由。
“可能是某種流行感冒,冬季正是流感高發季節。”
“對,很有可能…”
諾諾不動聲色地看了楚子航一眼,以她的側寫能力自然能輕松看得出楚子航所言非實,但這種事現場說出來就未免太不給人面子了…怎么說也是獅心會會長。
這個極為短暫的會面就此結束,路明非目送諾諾和蘇茜離開,只覺得哪里有些奇怪。
“師兄,你有沒有覺得…她好像真的‘側寫’出了什么東西似的?剛才的表現完全不像是你給我描述的那個什么‘小巫女’誒,好像被什么嚇到了一樣。”
路明非小聲嘀咕。
“我可沒做什么。”
“…不好說。”
楚子航想了想。
“諾諾的‘側寫’能力非常驚人,很難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么。而無論你我去打探都只會被警惕,所以…”
他正說著,話語忽地頓住。
“怎么了師兄?”路明非問。
“我想到了一個能做這件事的人。”
楚子航拿出手機,“以他的業務能力,是有可能做到的。”
“本臺一線記者”覺得自己正式開啟的寒假生活第一天正在變得古怪。
平心而論,他覺得自己作為一個優秀的未來新聞工作者,也是需要休息時間的。
這段時間以來,他每天早起早到學校,就是為了能夠在第一時間將最新鮮的八卦上傳至仕蘭中學校園論壇。如此兢兢業業的工作態度為他獲取了校園論壇上的管理員權限,也因此有了極大的知名度。
至少他“本臺一線記者”的大名是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這個ID已經在校園論壇上形成了一種固有印象,即“只要是這個ID報道的八卦,一定是大八卦”!
但每天報道一個大新聞的情況顯然要隨著寒假正式開始戛然而止了,他總不能全程跟蹤去報道…那豈不是成為狗仔了?
基于路明非同學昨晚乘坐直升機離去的場面,這種行為顯然是不具備可實施性的。
因此他準備帶著相機到處溜達一下,看看能否撞見些什么其他的新聞。
然后他就撞見了這個很奇怪的外國人。
“可惜啊,太可惜了!”
外國人操著一口流利的中文,穿著打扮稍有些破爛風,“本臺一線記者”還沒反應過來時對方就找上了他,而且開口就是一句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的話。
“你小子真是個干新聞的人才,可惜啊…”
“你…是誰?怎么知道我喜歡新聞的?你要做什么?”
“本臺一線記者”通過對方的言語內容得出對方認識自己的結論,可這樣一來就更奇怪了,他可不記得自己有和外國人打交道的經歷。
以他在新聞學上的造詣…也不至于強到吸引國際目光的地步吧?這才有了這三連問。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也不需要知道為什么我知道你喜歡新聞,你只需要知道,我要做的事情是…”
對方小聲道,“你要不要當我的第一個編外合作對象?有報酬的那種!只需要你跟蹤報道新聞就行…”
“啊?”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將對方還未說完的話語打斷。“本臺一線記者”眼睜睜看著這外國人掏出了個相當老舊的諾基亞手機,緊接著面色一變,將一張名片硬塞到他手里之后,扔下一句“之后聯系”轉身就走。
他一頭霧水地低下頭,查看著那張名片上的內容,如果說真能算是名片的話。
上面的名字是——
“芬格爾?”
楚子航開口。
“您忠實的馬仔一直都在呀,敬請吩咐!”
路明非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這已經不能說是恭敬,而應該說是諂媚了…
“…我記得你是學生會的人。”楚子航眉頭微皺。
“新聞部平等的服務于每一個客戶,我是不是學生會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尊貴的獅心會會長是我們的客戶,而客戶就是上帝啊!”芬格爾一套振振有詞的話語頓時絲毫不帶卡頓地甩了過來。
“我現在知道為什么他的新聞部在卡塞爾學院能這樣犯賤還存在了…”
路明非嘀咕,“只有不要臉的人才能干得好狗仔!”
“說得好啊,利落又到位的形容,可謂精辟!”
也不知是楚子航手機的收音效果太好,還是芬格爾的聽力格外驚人,總之他的聲音竟然又變得越發諂媚了好幾個度。
“在一旁說話的是尊貴的S級嗎?我這里有好多個大項目想和你談!到時候你配合我制造新聞,收入咱們七三開,你七我三!”
這毫無疑問是一個極具誠意的分配比例,換做以往路明非絕對果斷地就答應了,但現在他毫無波動。
由姍姍阿姨負責運營發行的那兩首鋼琴曲將會爆火,而且肯定是國際層次上的,這是完全無需質疑的事,到時候哪怕路明非什么都不做也能賺個盆滿缽滿。
人在將要變得不缺錢的時候,實在是很難再對錢提起什么興趣。
“芬格爾師兄,聽起來你的中文水平似乎很不錯,那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成語叫禮多必詐?”路明非呵呵一笑。
“所以我最煩你們這種歷史悠久又傳承完整的文化了,隨便一個詞一句話就是成語諺語,堪稱人形加密壓縮文件制造器!”
芬格爾在電話那頭的語氣變得分外激動。
路明非剛還想再說些什么,他覺得自己和這個未曾謀面的師兄還挺聊得來的,脾氣似乎很對胃口。
可旋即他便迎上了楚子航的眼神…這才想起還有正事。
“咳咳,那個,芬格爾師兄,楚子航師兄和你說哦。”
他退開,此刻時間也差不多到了,電擊警告響起,他不得不開始練習籃球。
“感冒”狀態接下的楚子航連說個大長句都會氣喘,更別說運動起來打籃球了,因此正好走到一旁,與芬格爾說起讓他打探這方面消息的事。
“這…”
芬格爾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有些為難,“我怎么說也是學生會的人,而諾諾可是學生會會長愷撒的正牌女友,楚師弟你讓我去做這種事…”
“很困難。”
楚子航對此并不意外,“拒絕么?”
“拒絕?不不不,您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
電話那邊的芬格爾深呼吸一口氣,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說道。
“得加錢!”
“藤原信之介。”
“帕西先生。”
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自座位上站起,低頭以示聽令。
他們正在加圖索家族的包下的專機上,在通知過副家主弗羅斯特,又與張山風達成共識之后,所有考核團隊人員集結完畢時,這架專機就已經等待于機場,滿油待機時刻可以起飛了。
這是一場極其迅捷而成本極高的旅程,一般來說這種情況也就意味著對此事的重視…可以不計代價。
藤原信之介是正在讀的卡塞爾學院學生,2007級,他已經加入了加圖索家族…準確地來說,是成為了所謂的“家臣”,這是加圖索家族籠絡一些優秀混血種的手段。
“我們抵達目的地時應該是將近晚上,在晚上時應該安排了第一次的見面交流。”
帕西回憶著來自家主龐貝的命令,面無表情地進行著轉述。
“屆時,你,去挑釁路明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