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南方丙丁之火…”
黃安世咒語念到一半,伸手去拿符紙卻抓了個空。
回頭一看,自己四個白癡徒弟都伸著脖子在看節目。
只見那兩名女劍士從地上打到房上,招式凌厲狠辣,出手完全不留余地,著實心驚動魄。
偶爾原地騰空,半空轉體,劍出如龍,引得道場里觀眾紛紛驚呼,鼓掌。
“師父,要不然咱們看完了再做法事吧。”
“對啊對啊,好久沒看過這么精彩的戰斗了!”
你們交錢了嗎你就看?
黃安世無奈,只能放下桃木劍,對旁邊的小百合說道:“徒弟頑劣,讓姑娘見笑了,想不到貴道館中居然還有如此厲害的人物。”
小百合:“…”
不是不想說話,而是不知道該怎么說。
就連她自己都有點懷疑,昨天晚上來的這兩位客人,真不是當家的從什么地方請回來的供奉客卿嗎?
這一手劍道耍得如此優秀,比扶桑人還扶桑人。
那叫一個地道。
當然大家都看得出來,這倆人玩耍嬉戲的成分居多。
真正的戰斗中哪容得你這樣花里胡哨地擺造型,基本上一刀下去就分生死了。
玩耍歸玩耍,你也得有真本事才能玩明白。
小百合現在的心情可謂是十分復雜。
喜的是兩人并未藏私,戰斗中展現出來的種種細節,讓她這種水平的劍士看了之后都感覺受益匪淺。
憂的是人家玩得太高端了,就算是玩鬧的招數,也讓她望塵莫及。
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
小百合能看出這倆人玩鬧之間展露出來的精妙劍術,而在王云霄眼里,這就是兩個行走的嫌疑犯。
八刀連斬,這種劍術普通人可能連聽都沒聽說過,但他在犯罪現場見過好幾次了。
在柳生道館的弟子看來,這套劍術雖然精妙,但也未免有些過于花里胡哨。
只有王云霄知道,這倆人根本就不是在表演。
因為這套劍術本來就不是為了武士決斗創造出來的。
由萬化御主座下神巫女掌握的八岐神技·八刀連斬,不是斬人,而是斬蛇。
預想的目標,是像八岐那樣的多頭大海蛇,許多招式看起來華而不實,實際上在防備周圍各個角度有可能出現的突然襲擊。
當然也不是說不能砍人。
就像是把高射炮放平,掃射步兵一樣。
可以,但沒必要。
好不容易等這倆禍害玩累了——都是一個師父教的,破不了招,從房頂上跳下來,摟著昨天晚上陪睡的小姑娘去洗澡。
徒弟們這才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
“太過癮了,師父!”
阿寶看得兩眼放光:“我決定了,以后我就要娶一個這樣的扶桑姑娘做老婆!”
王云霄:“???”
黃安世搖頭道:“你會被人家砍死的。”
阿寶嘿嘿笑道:“不是有句老話說玫瑰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嗎?”
“是牡丹花。”
黃安世瞪了他一眼:“你兜里還剩幾個錢,就想娶那種姑娘?”
阿寶不說話了。
旁邊小百合忍不住開口道:“黃大師,我聽聞不論哪一行,收徒弟最重要的就是考察心性。你這徒弟心性可不怎么樣,連謹言慎行的道理都不懂,就不怕日后惹出麻煩連累師門么?”
“我就只是過過嘴癮…”
阿寶還有些不服氣,黃安世攔住他,朝著小百合賠禮道:“是我管束不嚴,讓姑娘見笑了,還請姑娘看在我薄面上不要與這渾人計較。咱們盡快把法事做完,若是能引出那妖物,將它降服最好。”
王云霄站在旁邊默默吃瓜看戲。
他以前倒是聽丁老三說起過這行當的規矩。
玩陰陽風水的這些人,難免五弊三缺。
說白了就是你給人家算命改風水,動了人家原有的命數,相當于是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投機取巧,必然會遭受天道的懲罰。
要么生兒子沒屁眼,要么瞎眼睛斷胳膊斷腿,又或者出門遛彎遇上泥頭車…
而這些人為了逃避懲罰,往往會自己主動去應這個劫數。比方說一輩子單身不結婚,或者身邊不留錢,賺多少花多少。
又或者像黃大師這樣,招一個傻了吧唧的徒弟,敗壞自己門中的氣運。
這邊黃安世已經燒了黃紙,起壇做法…原本應該再殺只雞,弄點雞血,或者黑狗血什么的,但是實在沒這個條件。而且道館這邊態度也很冷漠,并不是那種愿意大操大辦的客戶。
俗話說上趕著不是買賣,可是囊中羞澀,黃安世也只能咬著牙舍出臉面來主動攬活。
然而光是他主動也沒用。
任憑他賣足了力氣,帶著徒弟們搖旗吶喊了半天,那藏匿在道館里的妖物,始終紋絲不動。
黃安世額頭微微見汗。
捉妖這種事,并沒有一定要在晚上的說法。一般情況下是找不到妖物的藏身之所,才要等到晚上它自己出來活動的時候再動手。
如果已經知道具體位置,那只要做法逼他現身就行了,白天的陽光反而對獵魔人更加有利。
但藏身在道館里面的這貨,就是死活都不肯出來。
沒道理的呀…難不成還真要我去找條黑狗?
就在黃安世快要繃不住的時候,道館門口傳來了汽車引擎的聲音。
小百合低聲道:“黃大師,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我知道你們是好意,但妖物確實沒有出現。現在外面來了客人,你們趕緊收拾一下,不要讓客人產生誤會。這事萬一要是傳揚出去,會給我們道館造成很大困擾。”
“好的,好的。”
人家給了臺階,黃安世趕緊順坡下驢,收了神通。
這時候客人已經從道館正門走了進來,是一名西裝革履,滿頭白發,氣勢不凡但個頭也不高的老者,手里拄著拐杖,面無表情,眼神陰鶩。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人物。
老人身后跟著幾名黑衣保鏢,還有一個不男不女,一臉尖酸刻薄面相的助理,開口就是:“讓你們這里最好的女人過來招待我家老爺!”
不是哥們兒你誰啊?
不只是王云霄疑惑,小百合也同樣一頭霧水。
這兩天是怎么了,當我們道館是城門樓子呢?什么人都能進進出出啊?
老板娘陪著笑走過來,還沒說兩句話,啪地一下就挨了對面一個耳光。
小百合手里的刀蹭地一下就拔了出來。
是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