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斯船長站在甲板上，俯視著腳下卑微如螻蟻的紅裙少女。
他覺得自己并非是傳統意義上的惡魔。
就是那種被當做此世之鍋，不管別人做了什么壞事都說是受到惡魔誘惑的那種惡魔。
凡人在悔恨的時候會下意識地給自己尋找推脫責任的借口。
宗教便以此孕育而生。
他是個正經的生意人，做的都是正經生意，從來不干那些拉良家女子下水，逼迫老妓從良的事情。
至于說正經生意的標準，這個確實很難界定。
你要擱在兩百年前，手里拿著私掠許可證的海盜也是門正經生意。
所謂的現代國家、社會、法律、道德這些東西，都是最近一百年來才逐漸出現的新生事物。
現在那些所謂的良善之人做的生意就很正經嗎？
買賣軍火，販賣人口，違禁藥品，石油，白糖，殖民地種植園…
大家都在做生意，哪根金條看起來更高貴一些？
你憑什么就因為我做這一單生意而歧視我呢？就因為我是黃石王座的騎士？
高斯船長無法理解這種利他行為。
你這樣做又沒有好處。
如果是為了金錢，他能理解。
如果是為了愛情，他能理解。
但伱什么都不要，只想做拯救世界的正義英雄，這個他就不能理解了。
那些被救之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救，就算是被救了也不會感激你，說不定會對你挑三揀四。
完全沒有好處啊，無論是精神上還是物質上的，你說你圖啥呢？
“我可以再給你最后一個機會。”
高斯船長看著腳下的小不點，開口說道：“現在投降，臣服于我，成為我的侍從，我可以考慮寬恕你，還有你背后那只小老鼠的罪行。”
李沐沐抬起頭，仰望著面前的巨人。
她現在終于搞清楚這家伙的來歷跟腳了。
古希臘神話中那些泰坦巨人的后裔，或者說至少流淌著一絲泰坦巨人的血脈。
西方的神話傳說很多，但并不復雜。后世的影視劇動畫作品可以說是萬變不離其宗，拍了幾十年也沒能脫離那個窠臼。要么是希臘那點事，要么是北歐那點事。
你讓編劇寫個埃及神系的，他都不一定能寫明白。
奧林匹斯號…泰坦巨人…原來如此。
再加上這些元素體，莫非你是學院派的吧！
李沐沐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個新世代年輕人恐怕都沒聽說過的深海爛梗。
正面打恐怕是真的打不過，即使自己升級了也打不過。對面看起來就像是自帶召喚閃電和免疫心智的樣子（并沒有）
想想也是，如果能打過的話，一周目就該把那個鍋爐給爆掉了。
就是因為打不過，而對方也投鼠忌器，才逼得溫斯蒂使用出公子獻頭術。
“那邊準備好了沒有？”
“你以為是拿手雷炸廁所那么簡單嗎？”
李沐沐也在裝兇。
實際上她的計劃是吸引住高斯船長的注意力，讓溫斯蒂去炸動力室。
但高斯船長也不是什么剛出道的菜雞，平時他自己就守在動力室里，屁股都不挪一下。現在他雖然離開，可也將自己的仆從軍安置在動力室里，溫斯蒂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現在局面就僵持在這里。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雖然不知道這小家伙又在琢磨什么鬼點子，可高斯船長已經沒有心情跟她繼續耗下去了，俯下身伸出手，一把將她抓在手心當中。
紅繩瘋狂地涌動，卻鉆不透堅硬的骨質鎧甲。一股股黑色淤泥從高斯船長的口鼻中噴涌出來，但以他現如今膨脹到足有六七層樓那么高的身軀，完全可以承受住這種傷害。
人不愿意跟狗單挑，不是打不過狗，而是怕被狗咬傷。
強忍著手心中的劇痛，高斯船長將李沐沐高高舉起，冷笑道：“你在期待什么？”
他當然可以使用蠻力將李沐沐當場捏爆，但這樣做無異于和接引菩薩結下不可化解的死仇，自己就算是完成了這個單子，以后也別想再繼續做環太平洋航線上的生意。
那么能做的就只有…
他正要擺出投擲鐵餅的姿勢，就聽見李沐沐突然大聲說道：“你回頭看看你身后！”
笑死，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高斯船長差點就被她給逗笑了，不過出于謹慎，他還是扭頭看去。
這一扭頭，他的笑容便僵硬在臉上。
在這本應遼闊無垠，平靜無波的黑暗大海之上，他卻聽到了波濤翻滾與引擎轟鳴的聲音，看到了星星點點的燈火，以及一艘從黑暗中緩緩現身的大船。
那是一艘現代化的鐵甲軍艦！
對方如此突兀地出現在前方，與其說是相遇，倒更像是精準地穿越了維度，破開黑暗的迷障，直接墜落到奧林匹斯號面前。
如此接近的距離，想要逃避都已經來不及了。
“左轉舵！”
高斯船長驚恐的聲音貫穿了整艘郵輪，直抵動力室內。他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龐大的身軀飛快收縮，直至變成普通人正常的體型大小。
他熟悉太平洋上的每一艘船，無論是海面上的，還是海面下的。
但也正因為如此，當看到這艘船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他才深深地感受到了恐懼。
“立刻發電報！說我們是平民商船…”
“船長閣下，對方已經發電報過來了，內容是——”
大副慌里慌張地跑上甲板，驚恐地尖叫：“明國北方海軍艦隊一級戰列艦定遠號，要求我們立即停船接受檢查！”
“放他媽狗屁！這里是公海！”
高斯船長一把抓住大副的衣領怒吼道：“下潛！不惜代價，全速下潛至深淵層！”
“可是…”
“別特么可是！沒聽到我說話嗎？不惜一切代價！”
隨手將大副扔回甲板下，高斯船長轉身一路狂奔到艦首，朝著對面戰艦的方向拼命揮舞起雙手，用蹩腳的中文聲嘶力竭地高喊道：“腦歪盆！沒有武器！我們的平民！不要開火！浮蓮子！”
然而回答他的，卻是對面炮口閃爍的火光。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