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日，楚絳再次睜開眼睛。
王云霄在學校里消失已經整整一個月了，他的兄弟們都以為他在出什么秘密外勤任務，并不知道他在這邊脫光膀子跟一群人玩摔跤，玩得有多開心。
這王八蛋甚至都快忘了自己還有個女朋友，除了偶爾通過筆記聊上幾句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聯系，就連他女朋友過生日，他都沒說送點生日禮物之類的。
雖然他不知道具體的日子，李沐沐也沒想起來…
但他連問都沒問，這個男朋友實在是太不稱職了。
楚絳將目光投向軍營。
一個月的時間，足夠麒麟軍恢復完整建制和戰斗力了，當兵的人又不是黃花大閨女，沒有那么嬌氣。
這一次王云霄將自己的兄弟們也拉了過來，特務科小隊再次全體出動。
而在另一邊，機械神教的教會總部里，沈清溪傾力打造的巨型機械也開始加注燃料。
這臺名為“共工引擎”的巨型構造體，是沈清溪利用從機械神教開過來的那艘船上的懸浮引擎，重新改造出來的一種神秘武器。
這臺機器還在誕生之初，就讓楚絳感到了一種隱隱的威脅。
要不怎么說天才就是天才，換做其他人，就算是打破腦袋也想象不出來，要怎么同時修煉工程師和巫醫這兩個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的法門。
沈清溪就做到了，而且她的進步速度飛快。
楚絳轉過頭，將目光投向遠處的皇城。
此時的皇城已經徹底被惡魔的力量腐化侵蝕，遠遠望去都能感受到強烈的不適。這些惡魔的力量甚至扭曲了時空與因果，阻擋住了她的視線。
原本在千年王朝世界內部流通的貨幣“金珠”，現如今已經被列為違禁品，嚴格禁止交易流通。所有的金珠都浸染了惡魔的力量，能讓普通人在不知不覺間滋生出對金錢的無限渴望，進而壓倒理性，作出不可理喻的暴行。
惡魔們并沒有安于享樂…事實上他們早就對皇城之外的西泉山產生了興趣。但是由于西泉山的香火信仰過于純凈，以及山神本尊與世無爭的淡漠態度，讓他們暫時沒有找到可以利用的漏洞。
伴隨著十五日月圓之夜的到來，外層維度之間的屏障開始變得格外脆弱。
楚絳察覺到了一個新的維度通道正在西泉山與京城之間緩緩開啟。
都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有人過來添亂？
不…應該說，早有預兆。
“山神大人，我有一件事要向您通稟。”
沈清溪站在神殿之外，態度看起來十分恭敬。
但楚絳心里很清楚，這女人的詞典里面根本就沒有“恭敬”這個詞語。
任何被她天真可愛外表迷惑的人，都會在放下戒心之后被她冷不丁一記背刺薄紗。
當然，現在她這個扮相并不怎么天真可愛。
原本對機械神教棄如敝履，現在又像撿夜壺一樣撿回來重新使用，而那些機械神教的神父們對此居然毫無怨言，可見沈清溪的pua技術已經登峰造極。
“說吧。”
“我以機械神教大賢者的名義，謙卑地祈求您再接收一批來自域外的難民。”
機械神教并沒有在西泉山擴張自己的信仰，因為他們的信仰具有強烈的認知排他性——說人話就是學歷不高聽不懂教義。
跟一群死人沒有什么好聊的。
因此，與本地的信仰也就不存在任何沖突。
至于域外的難民？
“哪里來的難民？”
西泉山一直在接納來自黑暗荒原上的游民，人口規模一直在增長，如果只是普通的游民聚落，倒不至于讓沈清溪如此鄭重其事。
“是從蘭頓到來的難民。”
“機械神教的信徒？”
“是的。”
機械神教萬里迢迢跑到遠東來尋找大賢者，除了預言中的神圣指引之外，還有另一個目的，就是給蘭頓下城區遭受重工業污染生不如死的貧民們尋求一條生路。
這件事楚絳早已知曉，只是當時她還不知道，機械神教有什么辦法能讓一群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跨越半個地球來尋找世外桃源。
“所謂龍有龍道，鼠有鼠道。”
沈清溪臉上掛著神秘的笑容，看起來像個謎語人。
“來我這里可以，但如果不安分…”
“那您就需要制定一部律法。”
這話雖然不好聽，但沒毛病。
西泉山過去一直以來，都保持在無為而治的狀態當中。
這里的居民并不需要律法的約束，因為他們沒有任何物質上的需求，自然也不存在犯罪的動機。
至于說什么打架打死人之類的…大家都是死人，不過是塵歸塵土歸土，又有何妨？
但現在不一樣了，隨著西泉山的環境逐漸改善，一部分活人也遷移到此定居。雖然現在還沒有出什么問題，但長此以往，必定生亂。
說起來西泉山并非沒有法律，但唯一的律法，以及法條解釋權，都掌握在“天地銀行”手中。
包括對于“金珠”的禁止令，也是由天地銀行頒布。
“管好這些人，否則…”
楚絳相信沈清溪能理解她的意思，真出了什么事，需要操心的絕對不是本地山神。山神又不是青天大老爺，不管那些雞毛蒜皮的破事，死兩個人活兩個人對她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但隔壁那些阿兵哥，手里可都拿著槍呢。
你最好不要被他們當成惡魔一起剿了。
“我明白，多謝山神大人。”
沈清溪前來，也只不過是出于尊重，給本地的主人打一聲招呼。
真正的計劃早在兩個月之前就已經開始，如今不過是臨門的最后一腳。
返回到機械神教總部，她站在共工引擎面前下達指令。
“推動杠桿，敲響大鐘！”
伴隨著雪白的蒸汽滾滾噴涌，沉悶的鐘聲敲響，聲浪回蕩在維度之間。
距離西泉山腳下五公里之外的一片平坦荒地之上，地面突然高高隆起，緊接著，一個雪亮的鋼鐵鉆頭從地底之下破土而出。
那是一臺體型如同成年大象般的巨大鉆探車。
車門打開，一群雙足直立行走的耗子踉踉蹌蹌地從車上爬了出來，提起鼻子四處嗅探。
“是這兒！是這兒！我聽到了鐘聲！”
“方位正確，正確！我們成功抵達，雙腳著地，贊美阿爾法！”
鉆探車繼續前行，背后留下的深邃地道之中，一群衣衫襤褸的平民滿臉惶恐地爬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