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五日，晚八點。
忙完最后一臺手術的李沐沐，回到自己的宿舍里，坐在窗臺前看著天空中的圓月恍然出神。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了什么問題。
這是妖魔正道修煉有成，開始轉入實力衰退期的征兆。
確立個人認知的過程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簡單。
十二法門體系中的正道修煉方式，在修煉到一定程度之后，都會出現實力倒退，或者停滯不前的情況。
這是認知層次的問題，或者用佛家的術語來說，是知見障。
就像是瘋狂氪金抽出限定五星，仔細鑒賞把玩之后，突然就失去了升級刷材料的欲望。
吃飽肚子的野獸會失去兇性。
滿足了小目標的人類，也會失去繼續前進的動力。
妖魔法門正道修煉的核心認知是“與眾不同”。
現在的李沐沐就避免不了開始自我懷疑，與眾不同有什么意義？
腦子一多，就容易產生想法上的混亂。
女巫擁有預言的天賦，可以觀測弦震，提前規避，消災解難。
接引菩薩的傳承是因果論，尋前因，追后果，講因果報應。
妖魔法門修的是與眾不同，遺世獨立。
棋詔外道修的是人道本心，自我剖析。
樣樣都通的結果，就是樣樣稀松。
想要繼續前進，要么拋棄其他道路，要么…就得把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融合唯一，形成自己的理論。
現在最理性的選擇，其實就是向夏語冰學習，找個地方閉關修煉。
但收容科那種鳥不拉屎信息封閉的鬼地方，李沐沐是堅決不去的。
那有沒有什么地方是適合自己修煉的呢？
學校。
毫無疑問是清河中學，安全且低調。
唯一要考慮的問題，就是自己閉關之后很有可能會無法控制地顯露出非人的形態。
到時候會不會社死？
算了，社死就社死吧，考慮那么多干什么。
實力才是最重要的。
白師姐就算化身成大撲棱蛾子，又有誰敢笑話她？
打定主意之后，李沐沐起身去找王云霄。
自從上次打架之后，她已經有好幾天沒跟這混蛋再見面了。
就是討厭他那種啥都想管的大男子主義。
絕對不是因為羞恥。
走到病房門口，正好看到王云霄和油條杠頭仨人穿好了外套站在走廊里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李沐沐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這是要出院啊？”
王云霄不是要出院，是想趁著今天天色好，搞搞復健運動。
平時他在學校里，都是雷打不動的早上四點起來跑步鍛煉。在特務局住院這幾天，沒有什么運動量，再加上單位食堂伙食標準太好，搞得肌肉都有點松弛的跡象。
另外一個說不出口的原因，則是實在忍受不了油條和陳燕這對狗男女天天撒狗糧了。
油條這個外號的由來就是他不愛洗頭，頭發打綹油乎乎的讓人惡心。
但這并不代表他其他方面不行。
這人要是正經捯飭好了，還是相當有顏值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以前真是富家公子哥，什么都吃過什么都見過。
以前不主動追陳燕，是他自己心理有問題。
現在放下心結開始主動追求女孩，那手段著實令人嘆為觀止。
都說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這種話其實是說給普通人聽的。
沒錯，就是那種學習成績不好，長得不行，兜里沒錢，腦子不靈光嘴也笨的，普通且不自信的男人。
但凡要是有其中一項優點，追女生根本沒那么麻煩。
陳燕就是個沒經驗的雛兒，三言兩語就被油條騙得暈頭轉向。
不，不能說騙，應該叫哄。
男人要是愿意放下身段來哄人，那水平比女人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為了一套煎餅果子或者雞蛋灌餅，他都能單膝跪地情真意切地喊你義父。
王云霄每次路過病房門口，看到他們倆在那兒喂果果，摸手手就犯惡心。
狗男女，臉都不要了。
李醫生你好好學學人家！
天天就知道跟我耍小性子，張牙舞爪，吃完薯條吃漢堡…
早晚把你吃成李三木！
偏偏油條還得便宜賣乖，擺出一副我為團隊著想的正義嘴臉。
“大哥你得這樣想，我要是不盡快把陳燕拿下的話，說不定哪天她可就真被人拐走了！我犧牲色相，是為了大哥你和兄弟們以后的安全做長遠打算啊！”
簡直厚顏無恥！
完全不把大哥放在眼里！
復健！必須抓出來復健！
然而油條這個狡猾的家伙還想找借口推脫。
“大哥，咱們上次領的裝備都打爛了，要出去怎么也得換一身新裝備吧？”
“這大半夜的讓哪兒給你淘換裝備去？”
“那咱仨大半夜出去是圖個啥呢？”
“生命在于運動你不知道么？”
仨人正湊在一起嘀咕，李沐沐從旁邊走過來。
“你們要出院啊？”
“大嫂好！”
油條眼疾嘴快，還不等王云霄反應過來，就主動開口：“大哥說要帶我們出去玩！”
“誰是你大嫂，不要亂講話…大半夜的你們去哪里玩？”
油條咳嗽一聲，看了一眼王云霄，隨口說道：“去河邊兒。”
“河邊兒？干嘛去？”
“滑冰！”
李沐沐雙手插在外套兜里，斜眼看向王云霄。
王云霄怒視油條。
不會講話你不要講…不對，你小子就特么是故意這樣講的！
“我帶他們出去運動運動。”
“怎么運動啊？”
李沐沐一臉好奇：“什么運動白天不能做，非要擱晚上做啊？”
油條拉著杠頭轉身就走：“我肚子疼先去趟廁所。”
走廊里只留下王云霄與李沐沐面面相覷。
一時無語。
王云霄摸摸下巴，小聲問道：“出去轉轉？”
“外面河都凍上了，有什么可轉的？”
李沐沐忍不住翻白眼。
你不嫌冷，我還嫌冷呢。
“你過來，我有件事跟你說。”
“什么事？”
“我準備回學校了。”
“這邊忙完了？”
“基本上都忙完了，回頭我跟主任說一聲就行。”
“那行，什么時候回去？明天嗎？我跟你一起走。”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