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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八沉默了一會兒,注視著眼前上方的彩色雕花木梁,思緒回到了弘歷見他的那一幕。
過了一會兒后,他才面帶微笑地看向了眾人。
“圣恩煌煌,輝同驕陽,我允禩,自當日夜求佛,佑圣安萬萬年!”
接著,老八就很誠懇地說起了一番感激涕零的話。
而這話,讓允禟也為此更加沉默了。
其他人倒是笑了笑,也神態更加輕松了不少。
弘歷在知道老八這話后,也笑了笑,為之撫掌而贊:
“很好!”
“但愿宗室能一直這么和睦齊心,能讓天下人也能看見朕的一番敦睦親族之心的意義所在。”
弘歷的這番舉動,也確實讓天下人看見了他的敦睦親族之意。
湖廣總督邁柱就因為得知弘歷給老八恢復身份,釋放老九、老十四,而在湖南巡撫鐘保面前一臉欣悅地感嘆說:“當今主子睦親之心,日月可表,中外士夫自當稱頌!”
“是啊!”
“新主仁愛寬和,待親如此,待天下人自當亦是如此。”
“我們自當竭誠效忠于這樣的主子,不當辜負才是。”
鐘保跟著附和道。
邁柱則聽從說道:“既如此,我們做事就不必再小心翼翼,先根據實情,允許漢人與湖廣境內苗人貿易,讓他們苗人各自設立苗長,以二十人充當民壯,維護集市貿易秩序,不必因為防苗,就禁止漢苗來往。”
“給予其便,示之以仁,而教之以禮,這樣于安定苗疆或許更為有益!”
鐘保跟著頷首:“沒錯,即便有差錯,以當今主子表現出來的仁厚,也不會太過于苛責我等。”
弘歷寬赦犯罪宗室的一系列舉措,讓地方督撫大員的確開始敢于根據地域實情做事,而不再像雍正時期一樣,因為雍正嚴明刻薄,而很多時候不敢輕易行便宜之權,都會先請示,得到允許后再做事。
甚至因為雍正愛微操,對很多小事也都盯得很嚴格,所以,督撫們哪怕在許多小事上,也都是先請示,不敢稍微自主一些。
現在,弘歷寬赦犯罪宗室,尤其是給老八恢復身份,確實讓他們有了根據實際情況大膽去做的勇氣。
江南河道總督高斌,在會見兩江總督尹繼善,商議起眼下準備募民工開挖新的泄洪河道時,也因為得知弘歷已經寬赦犯罪宗室,而說道:
“主子仁德如天,為表明睦親友善之心,連其八皇叔也能寬赦,我們也不必先報再挖新河道,當先挖再報。”
“不能讓明年主子的改元之年又因河道壅滯而鬧水災,即便因此遭到彈劾,想來當今主子也不至于遷怒于后宮中人!”
“自當如此。”
“先把奏折報上去等同意了再招募民工,就得等到明年開春才能開工,可明年開春,百姓就得忙于春耕,根本無法開工,強行開工反而累民,而遭彈劾,主子也不好庇護我們。”
“反而現在合適,百姓正值農閑,愿意務工掙點錢,漕運也不影響,只是未請旨就先壞了沿途百姓的田產而會遭彈劾而已。”
“但以主子如今仁善親和之舉,即便遭彈劾,也不過是罷官革職而已。”
“公調好挖河錢糧,做好標識,我這里且立即讓臨近州縣征募民夫!”
尹繼善一臉認同地說后,就回頭看了高斌一眼。
高斌頷首。
弘歷寬赦老八等犯事宗室,固然在提升他人望,在讓天下人更加放得開手腳方面起了很大作用。
但實際上,弘歷即位本身就已經是天下人盼望關切已久的一件大好事。
因為,雍正朝的嚴明之朝,確實讓無論是大公無私還是自私自利者,都覺得雍正朝嚴格得有些讓人喘不過氣來。
他們都想緩口氣,松松綁。
而一張一弛乃文武之道。
人的本性也是如此。
寬久了就想嚴一點,覺得太散漫;嚴久了又想寬一點,覺得太窒息。
對因為被革職致仕,需要等著弘歷即位才有機會復起的岳鐘琪而言,弘歷即位,更是他新的春天的開始。
所以,在當他知道雍正禪位,弘歷即位后,結廬在成都養閑的他,就已經開始按捺不住,日夜翹首盼望著,朝廷起復的旨意到。
而待弘歷起復他進京以尚書銜聽用后,他更是“漫卷詩書喜欲狂”,知道這是一個會讓他的功業更加燦爛的時代。
他從弘歷也讓他轉文職掛尚書銜就看得出來,這位新皇帝是清醒明白的。
等到岳鐘琪收到弘歷讓他也調查河南、山東過度執行墾荒政策的密旨時,他更是銘感肺腑,知道這是新天子對他非常信任,而真把他當自己人的表現。
為此!
岳鐘琪也沒敢辜負弘歷,在路途中,認真且秘密調查了河南、山東過度執行墾荒的情況。
現在,岳鐘琪又在進京途中,得知允禵被釋放、允禩被恢復且和允禟一起被釋放,也讓岳鐘琪進一步認識到當今皇帝的成熟。
所以,當他輕車簡從地著一身布衣便服進入京師城時,他整個人是興高采烈的,比他當年跨馬披甲進京獻俘還要興高采烈。
同時,他也有些忐忑。
因為,他是第一次見弘歷。
他以前只是在文書上看見弘歷的朱批,只知道弘歷在軍事上非常有見地,也通過創造性的制度保住了他岳家的長孫,讓他岳鐘琪在弘歷還沒成為他的主子時,就欠下了弘歷一個大人情。
所以,對于這樣一位早已誠服敬重感恩于心的新主,他怎能不忐忑呢?
京師這些年人口暴增,喧囂聲嘈雜得像煮著的開水一樣,還從早沸騰到宵禁時。
“陛下起復了岳大將軍,恢復了和碩額駙的郡王爵位,近來又晉為親王。”
“停止了過度推行的政策。”
“犯罪宗室也相繼開了釋。”
“這樣敢作敢為、既寬和且又有度的圣君,無疑會使新朝在舊朝嚴明的基礎上,更加昌隆,也正是我等士人報效朝廷之時。”
同岳鐘琪一樣趕在雍正十三年年底進京的還有許多趕著明年參加會試和殿試的士子。
因為,弘歷已經下旨于明年開恩科。
再加上,弘歷釋放出一系列政治信號表明他會適當寬和為政,但又不會過于寬仁放縱,也就讓更多士子積極進京參考。
舉人蔡新就在這時于一酒樓里對幾位新認識的文友交談起了對眼下時局的看法。
而另一舉子胡中藻倒是跟著點頭,同時先喝了一杯剛暖好的熱酒,說:“是敢作敢為,不但敢用人,也敢殺人!可謂有康熙爺之偉略,也有雍正爺之雄才!”
同在這里的舉子鄭燮則嘿嘿一笑:“無論如何,我知道,在即將到來乾隆朝,要是真中了進士,是更敢為百姓做幾件好事的!”
蔡新對此點頭,且突然說道:“昔日大將軍岳鐘琪應該進京了。”
“岳鐘琪進京了嗎?”
勤政親賢殿。
弘歷剛寫好了一幅字,字的內容是“勤慎忠智”。
他準備贈給即將進京的岳鐘琪。
現在,他在寫好后,也因此問了在勤政親賢殿以南書房章京身份行走的曹霑一句。
曹霑雖然是南書房章京,陪著弘歷做些文學上的交談,但也兼著包打聽的差事。
這主要是因為曹霑豪爽好結交各個階層的人士,從宗室到八旗貴族再到文官武將,乃至妓女戲子,都有他的知己朋友。
所以,弘歷很多事不問軍機大臣,不問粘桿處,反而問曹霑。
曹霑回道:“啟奏主子,已經到京了,昨夜到的,宿在了四川會館,今日就該遞牌子了。”
弘歷沒有多言,只拿起印章,在這幅字上面,蓋上了自己的印。
陳福恰巧在這時走了進來:“主子,傅中堂來奏,賜尚書銜,正白旗漢軍第一佐領下三等公岳鐘琪遞牌子求見。”
“即刻在茹古涵今軒東暖閣宣見。”
弘歷說著就指了一下那幅字對曹霑吩咐說:“把這個帶上,隨朕一起去茹古涵今軒。”
“嗻!”
岳鐘琪沒想到他剛遞牌子,新皇上就立即要見他。
這讓他越發振奮,只覺得曬在身上的冬日陽光都更加溫暖起來。
而讓他仿佛能看到,同這陽光一樣燦爛的功業大道就出現在面前!
岳鐘琪先被太監領到了茹古涵今軒。
而他一來到這里,就看見了擺在眼前的一幅更大更細致的輿圖。
輿圖上居然還醒目地標示著西藏以西、以南,準噶爾以北以西乃至臺灣以南的區域,甚至還有跨越整個大洋的大洲。
而且,地圖上還用各種顏色標注了各國的勢力圖,有相同顏色的統治地竟遍布全世界!
這讓岳鐘琪一下子就猜到了當今新主的勃勃雄心有多大!
為此。
他感到震撼、激動以及越發敬服!
他知道,當今新主無疑真的很有少年英雄氣。
“皇上駕到!”
隨著鞭聲響起,就傳來了太監通稟弘歷駕臨的消息。
岳鐘琪立刻跪了下來,對著因被冬日照耀著而晶光瑩瑩的白色雪地,以及那一頂越來越近的明黃大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