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見面冷如冰的雍正出現,除程如斯外,皆忙跪了下來,向雍正行大禮。
程如斯則瞪著王廷楊,沒有說話。
雍正也是因為想看看自己的皇孫們,再加上知道弘歷今日宴請了許多漢臣,順便也想來看看這些漢臣的表現。
所以,雍正也就微服悄悄的來了這里,連值南書房的張廷玉、劉統勛等都不知道他要來。
但雍正沒想到,他剛來,就聽見王廷楊揭發程如斯,編排他的長孫是大阿哥允褆一樣的人物。
而大阿哥允褆是什么貨色。
雍正自然比誰都清楚。
盡管,王廷楊只是口供,拿不出實證。
但漢人士紳在大清朝地位本就不如以前,,只要皇帝知道他程如斯有不忠不臣的可能性,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所以,程如斯接著已漸漸臉色發白。
弘歷只是冷笑。
他沒想到,他拋出來的誘餌這么快就見效,更沒想到,雍正會在這個時候出現,而恰好知道了這事。
但弘歷對雍正的突然出現不感到意外。
畢竟,在大清就沒有皇帝不能去的地方。
而弘歷也不得不承認,都說富長良心,窮生奸計。
但在面對利益爭奪的時候,這些屬于富戶的漢官,可比窮苦百姓要敏銳與果斷的多,也狠辣無底線的多。
他們不僅僅可以出賣國家,連勒死自己的繩索也是可以出賣的,更別親友鄉黨了,自然也談不上真正的齊心。
盡管,這些漢官接受的都是“重義輕利”的儒家教育,但在面對利益時,圣人的話早就拋到了九霄云外。
程如斯過了一會兒后,才面如水洗的跪在了地上:“圣上息怒,圣上開恩!”
說著,程如斯就抖如篩糠一般。
他不能不承認,因為,他要是不承認,按照雍正的規矩,會直接抄他的文字書籍,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有不臣之心。
而他實在是保證不了自己家族有沒有誰在文字書籍記錄了敏感的東西,所以,他現在只能認罪,這樣至少不牽連家族。
雍正哼了一聲,就讓眾人起了身,但讓程如斯繼續跪著。
接著,雍正就走到了永琳這里來,朝永琳伸出了雙臂,帶著祈求的口吻,笑著問道:“讓汗瑪法抱抱?”
永琳朝雍正走了過來。
雍正便抱起了永琳,隨后才看向了程如斯:
“你從哪里看出來朕的長孫跟允褆一樣的?”
“朕的長孫,朕將來肯定著重培養,豈會是蠢笨之人?!”
“回圣上,臣該死!”
程如斯說著就把頭往地上重重一磕。
“拿了!”
雍正只吩咐了這么一聲。
“嗻!”
程如斯便被拖了下去。
而程如斯在被拖下去,面如死灰的瞅了王廷楊一眼。
王廷楊依舊神情凝重。
“汗阿瑪,兒臣請旨先特準宗人府丞王廷楊家,為可去厄爾口與羅剎國通商的第一位皇商。”
“因為,兒臣已經看見了他對朝廷的忠誠!”
弘歷回道。
雍正點首:“準!加王廷楊三級調用!”
王廷楊這里立刻跪了下來:“奴才謝圣上隆恩。”
“加三級調用改為加兩級!”
“稱臣為宜。”
雍正板著臉,改了口,且還特地解釋了一下改口的原因。
王廷楊后背一涼,隨后再次叩首:“臣知罪,謝圣上開恩。”
弘歷這里忍不住嘴角微揚。
雖然,王廷楊挺無恥的,但治國可不是以德治國就正確的。
所以,弘歷才會在這個時候,立即請旨給王廷楊的家族一份天大的富貴。
而在場的漢官們見此,也開始不禁躍躍欲試,也想取得一皇商身份,而皇商身份有多賺,看看為清朝立下大功的晉商就知道了。
但他們到底沒敢像王廷楊這么直接沖動,而是決定回去上密奏,這樣就不用把自己虛偽的一面,對外暴露的太明顯。
王廷楊也是怕回去后就上密奏,就顯得說服力不足,才立即冒險揭發的。
畢竟,眼下他就和程如斯坐在一起。
弘歷不得不承認,漢人士紳還是很好籠絡的。
辦法很簡單。
無非就是給更大的好處而已。
所以,弘歷只拿了專營對俄貿易這塊新做大的蛋糕出來為誘餌,就籠絡住了這些漢人士紳,讓他們既變得更加力量分散,又不得不更加感激朝廷。
即便,他們當中的很多漢人士紳大戶不能成為皇商,但也能因為參與某一產業鏈而分一杯羹。
而弘歷還表示,會請旨這些新皇商提供低息貸款,也將請旨特許他們去景德鎮購買官造瓷器,去各織造局購買官辦織品,以購買次品的名義。
這讓漢人士紳們都很感激弘歷,覺得弘歷是真愿意為他們著想。
“四爺一主管內務府,就想到增設皇商,讓利于民,可謂是賢明至極!天下人必感四爺恩德!”
王廷楊在領了內務府皇商憑據,來向弘歷謝恩時,就也如此奉承起弘歷來。
弘歷對此只是淡淡一笑。
他倒不是不想讓朝廷直接壟斷貿易,不讓商人參與進來,而設立什么市易司,讓官府把貨物征購過來再賣給羅剎國。
但這不是無數歷史經驗證明,讓朝廷官員什么都管,就會把什么都管死嘛。
還不如,官府只負責收稅,貿易讓有背景的商賈去專營,同時也能擴大基本盤。
而弘歷接著也說道:“我不要你們感我的恩德,只要你們能感大清的恩德就行!”
“四爺說的是,臣曾祖時就選擇了歸順大清,效忠大清,臣自然不敢背叛大清,背叛大清就是背叛祖宗。”
王廷楊為此諂笑著說了起來。
弘歷聽后點了點頭。
在這沒多久,弘歷就又被雍正叫了去。
當弘歷來到圓明園雍正這里時,就見雍正明顯心情不怎么好,而對他說道:“內務府今年上半年的收支賬目出來了,盈余減幅比去年還嚴重!再這樣下去,朕總不能為維系宮廷開支,去向戶部要銀子吧!”
“內務府的那些狗奴才,織造、瓷器、茶葉、鹽鐵、錢莊當鋪,他們都有在參與,結果讓開支越來越大,采辦諸物也越來越貴。”
雍正說到這里就叉起腰來,呼吸也漸漸變得有些沉重。
弘歷對此只能感嘆,雍正對內務府要求真是越來越高,之前只是讓內務府補足虧空,現在又要內務府的盈余增加。
當然,弘歷覺得雍正不是不知道內務府這種壟斷性官營機構的弊端。
而如今,雍正在他面前表現出如此激動的樣子,不過是希望他這個兼管內務府的皇子不要覺得是他這個皇帝太會花,進而在將來他成為皇帝后會因為發現內帑不夠多而更加埋怨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