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歷這么問后,王景曾臉上的笑容開始不自然起來。
他沒想到,弘歷會直接問他,而不是裝作沒事人一樣,然后先悄悄調查清楚這畫的來歷,以及先調查他王府里,到底是誰被他們漢人士紳收買。
王景曾沒有準備好如何應對這種情況。
他只能立即跪下,然后解釋說:“四爺容稟,臣著實不知您也有這幅畫,臣只是在街市一富商手里買的。”
王景曾說著,就再次擠出了一絲勉強的笑容來。
他暗自認為,自己應對的還算可以。
只要,自己咬死自己是從街市上買的,那弘歷,也只能認為,這畫,是寶親王府里的人,自己偷出去,賣給他的。
而他畢竟也是禮部左侍郎,家族還是京師望族,父親更是做過保和殿大學士,曾經的康熙朝第一漢臣。
所以,即便弘歷將來是皇帝,也無法明著治他什么罪。
除非,弘歷能拿出他切實偷拿王府寶貝的罪證來。
“你是不是覺得,我會拿你沒辦法?”
這時候,弘歷也笑著問了他一句。
王景曾只是叩首:“臣不敢!”
“四爺,臣真的不知道您有這畫!”
王景曾故作冤屈的回道。
弘歷道:“是這樣的,我府上包衣曹霑,已經告訴我,我外書房的那幅《五牛圖》沒了,而李玉則供述說,這幅畫,是你從他那里買下的,你有意通過他,拿到我的畫。”
“現在,這也算是人贓并獲,還是你主動送來了贓物。”
“王侍郎,你要與我的長史去順天府衙門對峙嗎?”
弘歷說著就問起王景曾來。
王景曾聽后目瞪口呆起來。
事實上。
他就是暗中通過一些中間人介紹,結交上了李玉,而讓李玉拿了弘歷的畫的。
但他沒想到,李玉是弘歷故意放出去的魚餌,而在釣他們這些漢人士紳!
所以,他現在可以肯定的是,他前腳花錢拿到這《五牛圖》,李玉后腳就應該把這事告知給了這位四阿哥。
這讓王景曾頓時明白,他鉆進了弘歷設計的圈套里!
王景曾頓時張大了嘴,抬頭看著正對他冷笑的弘歷,臉上的肌肉開始收縮。
他沒想到,這位四爺居然會這么陰險卑鄙,早就等著他們這些漢人士紳自投羅網。
弘歷這時站起身來,且抄起一把鐵如意來,走到了他面前。
“竟想著拿你自己的九族跟我斗心眼,你們有資格跟我斗嗎?”
“不知道我一向會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你們,不會真拿你們當君子嗎?”
弘歷說著就給了他一如意。
王景曾的頂戴瞬間飛了出去。
他瞪大了雙眼,隨后立即磕頭如搗蒜:
“四爺開恩,四爺開恩,臣該死,臣知罪,臣糊涂!臣誤以為,銀子真的可以收買一切,哪里想到四爺是再世諸葛,根本不是臣這些卑鄙之徒所能招惹的。”
“承認自己卑鄙就好。”
“我倒是想送你去見官,但又想著,真送了你見官,會失了朝廷的體面。”
“另外,我也不想真的讓天下人覺得,我這位四阿哥,會對你們士大夫會如此小心堤防。”
“但是,我又覺得,凡事還是應該光明正大的比較好。”
“你說呢?”
弘歷問起王景曾來。
他沒有打算把王景曾這些漢人士紳大開殺戒。
一來,他現在還不是皇帝,還沒有生殺予奪大權。
二來,對付這些漢人士紳只靠,反而不是最明智的,因為階級的反動性是殺不死的。
朱元璋殺的那么狠,也還是殺不斷他們上瞞天子下欺黎民的心。
所以,他要做的是,利用他們的特點,控制利用他們,迫使他們配和完成自己在禮部的目的。
對于現在的弘歷而言,證明自己這個王公有管好禮部的能力,為將來能夠成為議政王打基礎才是最重要的。
而眼下,他要管好禮部,就得讓漢人士紳接受他這個王公在禮部開展博學鴻儒科,同時配合他完成在禮部統編教材的任務。
所以,他得通過抓住一些漢人士紳的把柄,讓他們為自己做事。
王景曾這里,明白弘歷的意思,也就哭著臉回道:
“只要四爺肯放臣一馬,臣愿唯四爺馬首是瞻,四爺讓臣做什么,臣就做什么。”
“我憑什么信你會死心塌地的為我做事?”
“你有什么資格,讓我放過你九族!”
弘歷問起王景曾來。
王景曾狠狠一咬牙,回道:“家父在世時,就在暗地里,一直經營著往京師各王公乃至宮中輸送瘦馬的的事。”
弘歷聽到這里,眉目微蹙。
“所以,現在各王公大臣的瘦馬皆有我們王家的人,還有她們的名單。”
“臣可以把她們的名單以及聯絡的方式交給四爺,讓四爺隨時可以知道這些王公更多的秘密。”
“四爺如果不信任臣,也可以把她們的名單暴露出來,這樣臣不用四爺來殺,必有人要滅了臣全家,因為,沒有哪個王公希望自己枕邊天天有雙別人的眼睛盯著。”
王景曾回道。
弘歷為此沉著臉問道:“我府里的香紅,是否也是你王家培養的?”
王景曾慌忙叩首道:“不敢瞞四爺,香紅的確原是從王家走出去,獻給理親王的,只是四爺一直沒讓她有與外界聯絡的機會,臣倒是沒法知道她的近況。”
“你先認供畫押,然后我等著你獻上你自己的東西。”
弘歷也就對王景曾吩咐了這么一句。
王景曾聽后大喜,忙磕頭:“臣謝四爺開恩!”
“但這可不夠!”
“還得賠上你王家全部家產!”
“你王家是京師名門,令尊還是第一位獲得議政大臣身份的漢臣;在京的底子深厚,銀子可能也不少,所以你接下來得助我做一些利國利民的事!”
弘歷吩咐道。
王景曾道:“臣不敢不從命,愿舍盡家財,助四爺成事!”
而弘歷在宴會結束后,就來了香紅的院落。
自他能夠起勢后,也在李閣老胡同破了香紅的瓜,享受了一把騎瘦馬的感覺。
等香紅也被搬來王府后,弘歷也去她院落臨幸過她幾次,主要是一時想換換口味時。
但他對香紅這種瘦馬的確不怎么沉迷,主要是因為香紅纏足。
這也就使得,香紅一直沒跟他提什么過分的要求,如什么家人有了下落,如想出門什么的,使得香紅還沒有對外接觸的機會。
不過,弘歷也一直堤防著她,沒有被她迷亂心志,放松對她的警惕。
畢竟這香紅是弘皙送給她的。
弘歷現在來見她,則是來試探試探她的心思,看看她現在會不會有想與外面獲得聯絡的心思。
“奴婢沒想到四爺會來,所以妝容素淡了些,還請四爺恕罪!”
香紅在見到弘歷,就聲音綿軟的請了罪。
弘歷抱著她的香肩,往其床榻走了去,笑道:“無妨,我也是因在宴席上聽到姜夔的《揚州慢》而想到了你,就來看看你。”
香紅莞爾一笑,隨后起身向弘歷行了一禮:“奴婢不敢瞞四爺,奴婢在王閣老的府上也聽過姜夔《揚州慢》。”
弘歷對此嚴肅起來:“你倒是聰慧,居然還是猜到了。”
“奴婢原早該如實告訴四爺的,只是一直尋不著機會,何況,四爺若無想知道的心思,奴婢要是貿然告訴,反而不美,所以奴婢一直沒敢告訴四爺。”
香紅垂下娥眉回道。
弘歷把她拉了過來,香紅順勢跌進了他的懷里。
弘歷則刮了她的瓊鼻一下,笑問道:“你沒長骨頭嗎?”
香紅嬌媚一笑:“奴婢想好好伺候四爺!”
弘歷淡淡一笑,就躺了下來,讓香紅伺候。
同時,他不禁暗想,這王景曾輸送的瘦馬的確不是旗女可比,只是,他為保命也是真的什么都愿意獻!
為此,弘歷也不由得感嘆,這些漢人士紳啊,野心是大,手段是有,但就是不敢玩命,如此,也就注定了不能成為世界的主宰。
且說,弘晝這里在抄了允祉的家后,也的確抄到了許多允祉詛咒老十三早日被雍正累死的蠱書,和與文人們聯絡時,提到了宮廷秘事的一些信件。
甚至,包括關于雍正如何打壓自己兄弟的一些材料。
弘晝為此,也來到允祉這里,對他說起了這些材料,且道:“三伯,侄兒只能如實交給汗阿瑪,您現在先想想如何跟汗阿瑪解釋吧。”
“這些都是漢人士紳在栽贓陷害我,我府里肯定有他們的細作!肯定的!絕對的!”
“弘晝,你得相信你三伯啊!我不可能真這么卑鄙!”
允祉徹底激動起來,在床上拉著弘晝的手,臉一陣紅一陣白對弘晝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