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然而,王蘭生話還沒說完,外面就傳來銃響。
因為此時官軍正在鎮壓抗稅鬧事者,一青衿當場中彈倒地,血流如注。
而巡撫衙門內,浙江學政王蘭生因此頓時變色。
羅錦文等浙江士紳也陡然面色發白。
法海自己更是立即問道:“怎么回事?”
“讓開!”
不多時,王國棟持走了來,甚至持圣諭撞開了攔他的巡撫衙門的人,而來到了法海面前:
“有旨,令觀風整俗使對抗稅鬧事者,皆以謀反鎮壓,家主與族長皆下獄問斬,族中有功名者,革除功名!”
“另外,停止浙江士子的鄉試和會試,同時浙江貢監生由順天鄉試者也一體停止!”
“我現已受命任浙江觀風整俗使,整頓浙江士風,望諸公協助配合!”
羅錦文聽后大驚。
法海等已經跪下來的官員也很是驚訝,但還是都領了旨。
“中丞,救命啊!我等愿意勸鄉民理解朝廷,積極繳稅呀,若再有欠稅,愿再受株連之刑啊!”
羅錦文不禁大喊起來。
其他士紳也紛紛附和。
但王國棟還是下令,把這些士紳抓了起來。
而羅錦文等在被押去杭州鬧事受刑時,也不由得放聲大哭,在心里控訴說:“此生不幸,遇如此刻薄寡恩的暴君!殘暴得亙古未見啊!”
在羅錦文等士紳因族中民眾抗稅而被梟首鬧市時,雍正停浙江鄉試與會試資格的圣諭也在浙江士林不脛而走。
這讓康熙朝名臣高士奇之孫高岱,和禮部漢尚書陳世倌之弟陳世侃,都不得不來求見王國棟。
而且,這些人都表示,浙地士林必積極配合弘整頓士風民俗,唯請王國棟能早日請旨開恩準我浙地開鄉試,士子參加會試!
王國棟自然答應,且要求他們好好教化勸導鄉民完稅,積極賑濟貧民。
兩人也老老實實答應了下來,但在暗地里,也對雍正的嚴格切齒不已。
“若擱在前明,這樣的暴戾刻薄之君,恐早已被勒脖!”
高岱為此低聲言道,
陳世侃嘆道:“說這些做什么!現在是大清,已不是前明,唯有希望將來新君能好些。”
而也因為雍正一直不變的剛硬作風,使得漢人士紳乃至滿蒙貴族中一些官員也非常不滿,所以,關于雍正失德無道的言論也就一直開始越發甚囂塵上。
在湖南的曾靜在又一次落第后,就也聽聞到了不少關于雍正失德無道的傳言。
“謀父、逼母、弒兄、殺弟、貪財、好殺,其惡貫滿盈之際,甚于劉子業!”
“我大清江山若是先帝八子或十四子接管,必更加昌盛,如今由此人統治,則亡國不遠!”
曾靜甚至在駐于湖南的旗人這里,聽到了關于雍正的評價。
這讓曾靜越發感興趣,覺察到雍正可能讓八旗內部也積怨很深,改朝換代謀取富貴的機會真的要來了!
弘歷知道,雍正的理政風格,想做中國皇帝的理念,會得罪很多大地主大官僚。
畢竟,很多漢人精英接受大清的統治,并不是真的希望清朝皇帝當自己是中國之主。
因為,很多漢人精英在昔日的漢人皇帝統治時期,都不希望漢人皇帝把漢人百姓當人看,也不希望漢人皇帝真為了中國的長治久安去革新除弊。
所以,雍正被一些人在暗地里抹黑,也是在所難免。
弘歷也知道,這是在所難免的。
但他不可能因此就不支持雍正去朝這個方向努力,而為他將來的帝業,也打下一個好的內政基礎與經濟基礎。
反正將來他真要是成為皇帝,完全可以名正言順的為雍正正名。
而弘歷現在,只認真做好雍正交給自己的事,讓雍正更加有動力去做利于后人的事。
主管藩政的他,自然還是處理與藩邦以及外邦的事。
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談判。
羅剎國沙皇的全權代表朗克在交出科雷切夫后,雍正也同意了弘歷重啟議定邊界的提議,而讓隆科多與郎克繼續進行談判。
因為,策棱的軍隊在弘歷的支持下,一直在貝加爾湖一帶加強掃蕩,甚至大有隨時繼續西進的態勢,所以,談判進行的很順利。
郎克最終接受了隆科多的大部分條件,只是要求伊聶河到昂噶爾河的區域,需要歸屬于他們。
但隆科多以當地也有許多蒙人部落沒有明確歸附的理由,要求只能讓步到擱置該地爭議,共同與當地蒙人合作開發,而在將來再議,但先實定托巴斯達巴漢以東到列納河以南、再到衛底穆河以西、以及大興安嶺東段和額爾古納河以東的區域內為大清領土。
這樣一來,尼布楚、恰克圖這些重要據點皆歸到了大清。
考慮到策棱麾下兵馬的威脅,郎克最終還是選擇接受,而與隆科多簽定了條約,且約定接下來再確定貿易、宗教的問題。
同時,弘歷也在京師奉旨接見了進京先與理藩院就貿易和宗教交換意見的郎克。
但郎克在見到弘歷卻是愁眉不展。
因為,他自覺雖然沙皇接受了談判結果,但作為談判羅剎方第一負責人的他,在回國后,肯定會被沙皇卸磨殺驢,以平息羅剎國未能在這次談判中占得便宜而肯定會出現的民怨。
弘歷見此,也知道他在擔憂什么,也就笑著安慰說:“公不必擔心,本王已請得汗阿瑪同意,向貴國要求,必須保障您和您家族的生命安全!”
“否則,就視貴國有意不再承認雙方議定的條約,所以,公大可放心的回國。”
郎克聽后驚喜不已,忙鞠躬致謝,且問道:
“寶親王為何如此厚待鄙人一外邦之臣?”
“自然是因為公為兩國的和平,做出了卓越貢獻,所以,我很是敬重與欣賞!”
“而且,我也有意請旨在恰克圖或者尼布楚乃至理藩院為貴國設的翻譯館內,為公立碑,以紀公之功德。”
郎克非常意外地看了弘歷一眼,隨后道:“多謝寶親王美意,但立碑還是不必,我這談不上什么大功!”
“怎么談不上,因公深明大義,才有兩國將來和平,而不見干戈!”
弘歷說到這里,郎克苦笑了一下,同時,又更加擔心起自己接下來的命運來。
弘歷見此,也就又笑道:“如果公實在是擔心前途命運,隨時可以來我大清為臣。”
“我已請旨同意,將來在理藩院設調研西洋諸風俗人情的官署,還會增設一額外侍郎,掌管西洋諸務。”
“而汗阿瑪已經同意,這個位置一直為公留著,只要公將來肯來我大清受雇為臣,就可以直接任侍郎,乃至還會因定邊功封爵。”
弘歷知道,郎克現在肯定不再被羅剎國上下容忍,也就有意用厚祿重金將其發展為俄奸。
因為大清現在很需要這種羅剎貴族出身的高價值俄奸。
所以,弘歷說著還拿出一張會票來:“這是十萬兩白銀的會票,是本王私贈于公的,公若實在是不愿來大清,大可拿著這筆錢回國打點,還可以先把子女送過來,交給本王保護,本王可以保證,他們在大清會比跟著你在本國更安全!”
郎克看著這張數額巨大的會票,心里撲通跳個不停,他沒想到,他對大清的讓步妥協,居然會得到這么大的回報。
弘歷沒有急著逼他做選擇,只淡淡一笑,然后端起一杯茶來,呷了一口,同時還對郎克也笑著勸道:
“先品茶吧,不必急著回答我,這可是用玉泉山的水泡的內貢碧螺春,色味皆是上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