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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 馮保

  隆慶皇帝接過奏章。

  比起父皇嘉靖,隆慶并不是一個能力很強的皇帝。

  嘉靖皇帝批答如雨,雖然不愛上朝,但是處理政務的能力還是很強的。12

  任命宰輔邊臣重臣的時候,嘉靖也會召入宮中問對,群臣被召見的時候都戰戰兢兢。

  隆慶皇帝本人的政治才能和權術能力就弱多了,所以他非常需要倚靠內閣和司禮監幫助他處理政務。

  看到蘇澤奏疏上三張票擬,隆慶皇帝正色起來。

  不過他還是有身為君王的基本素養的,他沒有先看內閣的票擬,而是先看起奏疏的正文。

  又是蘇澤?

  看到蘇澤的名字,隆慶皇帝思考著,這都是第幾次了?

  蘇澤每次上疏,都能引起朝堂的風暴,這一次又得了三張票擬。

  蘇澤奏疏不長,看完了之后,隆慶皇帝的臉色有些奇怪。

  在一旁的李芳也在偷偷看皇帝的臉色。

  喜?不是。

  怒?也不是。

  李芳突然冒出了一個大不敬的想法,皇帝這副表情,不就和幾天沒上廁所的表情一樣嗎?

  李芳猜的沒錯,隆慶皇帝看完了奏疏,唯一的感覺就是說不出的難受。

  用抽簽來決定法王?2

  國家大事又豈能如此兒戲!

  但是他又看向奏疏前貼著的票擬。

  張居正高拱支持,趙貞吉反對。

  高師傅張師傅這是被蘇澤迷了心智?

  隆慶皇帝搞不清狀況,他看向身邊的李芳問道:

  “司禮監怎么看?”

  李芳也愣了一下。

  他也是看完了奏疏和票擬的,其實內心上他是支持金瓶掣簽的。

  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立場。

  司禮監二把手馮保是自己最大的對手,如今有和張居正暗合的跡象。

  既然兩人支持,李芳自然要反對。

  但是反對也要有反對的理由,李芳斟酌說道:

  “陛下,可以先將奏章留中,請禮部和六科十三道商議后再議。”

  把事情推向外廷,引起更大的爭議,以隆慶皇帝怕麻煩的性格,這件事大概就能不了了之。

  隆慶皇帝點點頭,就在他準備把奏折留中的時候,李貴妃走入殿內,李貴妃身后跟著馮保,三皇子朱翊鈞緊緊貼在馮保的身上。

  見到愛妃,隆慶皇帝又想起她喜愛佛事,于是打趣說道:

  “貴妃,朕今兒收了一份離奇的奏疏,要讓朕用抽簽的法子,決定烏思藏法王轉世靈童。”

  聽到皇帝這么說,年輕的李貴妃連忙說道:

  “陛下,這可是外朝政務,臣妾可聽不得。”

  隆慶皇帝喜歡的就是李貴妃的本份,就在他準備留中的時候,在馮保身上的三皇子朱翊鈞卻說道:

  “父皇,兒臣覺得這個法子極好。”

  后宮不能干政,但是朱翊鈞馬上要被立為儲君了,自然可以說話。

  不過朱翊鈞才六歲,隆慶皇帝戲謔問道:

  “鈞兒,好在哪里?”

  朱翊鈞奶聲奶氣的說道:

  “佛子轉世,連抽簽都抽不中,算是什么佛子?”12

  馮保教的?

  李貴妃聽到兒子亂說話,立刻說道:

  “鈞兒,住嘴!這等軍國大事,又豈是你能插嘴的!”

  但是隆慶皇帝卻攔住李貴妃道:

  “鈞兒說的有道理。”

  再想到高拱和張居正的票擬,隆慶皇帝拿起朱筆,御批寫道:

  “覽奏,著禮部來辦。”

  李芳恭恭敬敬的接過奏章,但是他收起奏章后,卻看向抱著三皇子的馮保。

  李芳眼睛里閃過精光,馮保這廝是越來越放肆了,竟然敢利用三皇子來影響陛下。

  馬上就要冊立東宮了,隨著三皇子儲位安定,儲君日益長大,馮保的權勢還會繼續增加。

  可面對這樣的局勢,李芳卻毫無辦法。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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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司禮監用印后,蘇澤的奏疏又送到了六科廊。

  六科十三道有糾核奏疏的權力,但是明代的言官權力還沒到前朝門下省封駁詔書的地步,有的僅僅是彈劾權。

  也就是說,有內閣票擬,皇帝御批,司禮監用印的奏疏,已經是國家法令,六科十三道可以第一時間讀到,上疏反對彈劾,卻無法阻止奏疏的執行。

  刑科給事中陳瓚第一個看到蘇澤的奏疏,讀完之后他就開始吹胡子瞪眼。

  “妖言惑國!國家大事豈能如此兒戲!”3

  陳瓚在六科頗有聲望,眾言官紛紛聚集過來。

  眾人讀完后,也義憤填膺的說道:

  “軍國重務如同兒戲!高閣老和張閣老也是,竟然贊同如此謬言!”

  “高張二人禍亂國事,逼走徐閣老,難道你還指望他們是正人君子?”

  很快,科道的輿論,就從批判蘇澤的奏疏,變成了批判高拱為首的奸黨誤國上。

  陳瓚因為好友陸樹德被貶,正準備找蘇澤的麻煩,見到自己挑起了輿論,連忙說道:

  “我等一同上疏,請陛下撤回諭旨!再彈劾高拱張居正蘇澤!”3

  “好!”

  “算我一個!”

  這時候,角落中的戶科給事中張憲臣說道:

  “國之大典將近,不宜再起事端,這件事還是要禮部去辦,等禮部商辦后吾等再上疏彈劾也不晚。”

  眾言官有些遲疑,這時候陳瓚站出來說道:

  “當年嚴嵩老賊誣張正言罷官,是得了徐閣老舉薦你才能復起,今日徐閣老被奸臣所逐,你不想著報答舉主,竟然委曲求全!可恥!”4

  身為言官,陳瓚自然是扣帽子的高手,張憲臣強辯道:

  “我朝不設舉主,張某非是一人私黨!”

  陳瓚等人冷笑,紛紛回到自己座位上開始書寫奏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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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事情鬧得太大,等到傍晚的時候,金瓶掣簽法的消息就傳遍了朝堂。

  就在下衙前,沈一貫、申時行和羅萬化三人,一前一后踏進了國史館。

  “子霖兄!”

  申時行先一步走進公房,蘇澤已經在收拾東西準備下班了,申時行立刻說道:

  “子霖兄,今天你還是別回家了,你家又被國子監生給圍了,外面都說你妖言惑國!”4

  蘇澤無奈的說道:

  “這些清流,怎么翻來覆去就是這么一套啊,還好我有被褥在館內。”

  沈一貫也沖進來說道:

  “子霖兄,你每封奏疏都這么石破天驚,禮部上下可是把你罵慘了,聽說主客司已經去了四方館,要把你的辦法通告烏思藏貢使,要是貢使鬧起來,可要如何是好啊!”1

  蘇澤看著兩位好友,篤定的說道:

  “烏思藏貢使肯定會接受的。”4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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