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包房內,透過厚重窗簾縫隙涌入的細微光線,手腳被束縛,胸口被打入了兩顆禁魔釘,此時完全無法動用魔力,陷入了前所未有虛弱狀態的馬克·約翰遜,心頭則是充滿了絕望與苦澀。
他怎么也沒想到,昨晚在刺殺任務目標時,被一個憑空出現,身邊環繞著無數駭人魔紋的白胡子老頭打斷,然后不見對方有任何動作,自己便陷入昏迷,成為了對方的俘虜,于今日早晨又被一群帝國神圣光輝教派圣騎士團成員帶去教堂看押不說。
結果還沒等到預想中的恐怖審訊到來,他便和其余被抓的同伴,好似一群待宰的羔羊一般,被那群該死的狂信徒們給牽著放了出來。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教團的人打算對他們刑訊逼供。
但在被接觸禁魔套裝,視線終于恢復正常后,他卻看到了一個在這次潛入作戰任務中,絕對不想看到的恐怖身影。
帝國的煉獄狼王——約翰·馬斯洛!
事實上,對方的這個稱呼也是在近期內才從盟軍內部流傳出來的。
最早的來源已經無從考證,但對于這個稱呼,無論是盟軍的高層還是中層,甚至是他們這些自認為清道夫的成員,對此也極為認同。
畢竟,在此之前,無論是帝國之狐,帝國魔將,帝國狂虎亦或者那位命不久矣的帝國海龍等。
這些曾于上個時代憑借戰略指揮能力,率領帝國部隊打出了以一敵二,甚至是以一敵三成績,幾乎讓無數盟軍高級指揮官,都在戰后感嘆再也不想重新與其遭遇到的恐怖指揮官。
但就是這些恐怖的存在,他們卻都沒能如這位帝國新晉指揮官一般,完成這種近乎連戰爭之神也要為之驚嘆的奇跡勝利!
以弱于對手近三倍的差距,且在資源難以獲得補充,戰力和裝備也完全不如對手的情況下,對方不僅依靠著指揮能力挫敗了暗殺星的襲擊,同時覆滅了半人馬氏族的師團,后續更是以五倍兵力的差距斬殺了己方的風流上將。
并在異國土地引發洪水,一舉覆滅了整整三萬人,而據探子傳來的匯報,對方在戰后光是焚燒尸體,就焚燒了整整十七天,而那處被定為決戰戰場,原本還是一處風景秀麗的旅游區的繁星海岸,如今已然成為了一處巨大的尸坑!
之后對方更是在近乎四倍的兵力差距下,三次連續擊潰己方年輕一代最強指揮官的啟明星,屠戮了兩支獸人師團,同時覆滅了整個第七軍團。
甚至在遭遇了這種恐怖的消耗戰后,對方卻還是憑著一己之力,在謀略下將己方聯合獸人氏族的兩支軍團戲耍,并成功將血嚎軍團覆滅!
并且,在約翰·馬斯洛所打出的恐怖戰績在傳回盟軍后。
據說在當天盟軍各國高層對法奧肯戰敗一事展開了盟軍指揮官內部會議時,知曉了這一切的所有盟軍高層,都不約而同地紛紛陷入死寂之中,本該展開的戰情分析,也在那種壓抑的氣氛下,不得不草率收場。
也就是那個時候起,約翰·馬斯洛那‘帝國的煉獄狼王’稱呼,便在盟軍內不脛而走。
據小道消息傳聞,盟軍之所以會在稱呼的前綴上為其冠以煉獄之名,則是因為暗殺星在那場高層會議中細致講述了對方那令人膽寒的心理戰術。
哪怕沒有親身經歷,只是進行旁聽,當時所有的高層都忍不住為之感到冷汗涔涔。
因為,哪怕只是旁聽,他們都意識到,在這名怪物指揮官那種針對敵軍主將性格而展開的層層算計下,一旦主將與這個怪物交戰,便幾乎和墜入煉獄沒有任何區別。
之所以稱呼對方為狼王,則是除卻對方的指揮和作戰風格和狼群般狡詐外,更多的,則是和血狼軍團的覆滅有關。
明明是世上最強的狼人氏族,但血嚎軍團卻被率領著人類士兵的約翰·馬斯洛,以宛如兇猛的狼群狩獵一般吞噬殆盡。
這種結果無異于證明,約翰·馬斯洛本人,比起血狼氏族要更加的兇猛和狡詐。
哪怕是戰力最弱的帝國陸軍第二集團軍的士兵,在被對方指揮后,都能從弱者化身為最為狂暴的地獄餓狼,撕碎一切膽敢與他們為敵的存在。
而作為營造了這一切的存在,約翰·馬斯洛本人,自然當的上狼王的稱號。
因此,作為以情報發家,如今在弗蘭西王國享有伯爵爵位的約翰遜家族第三繼承人,通過家族內部情報,知曉約翰·馬斯洛究竟是何等恐怖存在的馬克·約翰遜。
他寧愿面對傳聞中的魔王,也不愿碰上如此恐怖的存在。
因為面對魔王的話,或許他還可以通過及時亮出貴族子嗣的身份,通過貴族法來獲取一條生路。
但倘若成為約翰·馬斯洛這個被無數高級指揮官認定為怪物般存在的煉獄狼王手里,那么他恐怕連完整的尸體都無法保留!
“所以,為什么,為什么我會碰到這個怪物啊?這下不完蛋了嗎?”
看著面前黑暗的房間,馬克的表情頓時變得前所未有的苦澀起來。
和旁邊始終嘗試解開繩索逃跑的同伴不同,知曉約翰曾在龍眼領對當地領主展開過審判的馬克很清楚。
在這個從未把貴族當成高高在上存在看待,無論是智慧還是手段,都比那位以殘忍和鐵血而著稱的帝國白發魔將多瑪姆·斐洛特更加狠厲的存在面前。
與其嘗試在對方面前逃跑,倒還不如想想等會在遭到對方審訊的時候,用什么方法自殺,好結束那煉獄般的審訊來的更加實在。
說真的,他開始有些后悔聽從父親的鬼話,被忽悠著加入這該死的特別行動部了。
什么光宗耀祖,這下不直接馬革裹尸了么?
不,興許,自己連尸體可能都沒法保存下來。
畢竟,審訊自己的可是那個約翰·馬斯洛啊…
“吱呀!”
就在馬克滿心絕望的時候,伴隨著一陣房門被人推開的聲音響起,緊接著,走廊的燈光順著門扉進入房間,旋即一名穿著監察部隊制服的絡腮胡壯漢便走了進來。
對方面無表情地巡視著場中的眾人,在環視一圈后,他的目光便定格在了角落里正滿臉陰冷瞪著他的一名刺客身上,隨后在眾人或憤怒或恐懼或絕望的目光下,伸手指向對方,而后冰冷開口道:
“就他了,帶出去!”
“是!”
幾名監察部隊成員聞言立刻上前,隨后二話不說地便直接上前強硬地掰開了對方的嘴巴,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毛巾塞入對方口中,同時將厚重的黑布蒙在了對方眼前,徹底封死了對方的視線。
接著便宛如對待一只待宰的牲畜一般,架著對方的下腋便直接拖了出去,任憑被選中的那名成員如何掙扎,也沒有半分動搖。
宛如,冰冷至極的鋼鐵機器!
“嘭!”
房門被人猛地關上的聲音響起,細微的拖行聲音漸漸遠去,在陣陣怒罵聲過后。
黑暗里,名為恐懼的情緒,在無聲中冰冷地蔓延開來,并牽動著所有人的神經。
房間開始詭異地陷入一片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在這種恐慌的氛圍下,閉合的房門再度打開,走來的仍是先前那名宛如偽人般沒有任何表情的監察部隊組長和他身后機器般的屬下。
但讓所有人感到心寒的則是,原本被拖走的那名成員,卻并沒有被對方放回來。
被滅口?
亦或者是選擇了投降?
兩種念頭充斥在余下的所有人腦海之中。
但面對眾人心頭的不安,那劊子手般的帝國監察部隊組長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同樣宛如挑選羔羊的冷漠,同樣簡潔而粗暴的拖行。
只不過,比起上次憤怒的咆哮和怒罵,這次同伴們的聲音中多了些無法隱藏的恐慌。
一次,又一次。
伴隨著房間內的身影陸續減少,這種恐慌感也開始不受控制地加劇和蔓延,馬克甚至看到,原本罵聲最為響亮的同伴,在親眼目睹了同伴們‘無聲’消失的景象后,也在此刻開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甚至輪到他被選中的時候,他甚至害怕到當場尿了褲子,原本的怒罵在拖行中,也轉化為了哀求和哭訴,甚至表示愿意交代自己知曉的一切情報。
但遺憾的是,那兩名帝國士兵卻從頭到尾都沒有停下拖行的動作。
而伴隨著人員的再度削減,在另一名被黑暗和恐懼壓垮心理防線,已經徹底昏死過去的女性同伴被士兵們再度拖出這處房間后。
這處黑暗的房間內,便只剩下了馬克一人。
而此時,除了自己因為恐懼而不受控制發抖的身體,口中發出的粗重喘息外,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東西。
在此之前,他從未想到過,自己有一天竟會如此迫切地渴望著死刑的到來。
因為在這種無聲的煉獄下,哪怕只是聽著自己的喘息聲,他都感覺是一種煎熬。
而仿佛是聽到了他的呼喚一般,在他顫抖的瞳孔中,閉合了許久的房門再度被打開。
這一次,被他認定為‘劊子手’的那名絡腮胡帝國監察部隊組長,也沒有廢話,而是直接按照先前的流程,將馬克的視線遮蔽后,便直接拖著他走了出去。
由于長時間的捆綁,馬克的雙腿已經不知不覺陷入麻木,加上視野的遮蔽,他只能隱約從自己被摩擦的膝蓋處察覺到自己在被木質的地板上拖行。
而在一陣好似電梯上升般的滯空感,又經過短暫的拖行,房門被打開的聲音便傳入了馬克的耳畔。
“吱呀!”
然而和馬克預想中充斥著血液的腥氣和槍決時留下的火藥灼燒的味道不同,伴隨著房門的打開,傳入他鼻腔的卻是一股令他感到熟悉無比的味道。
那是,洛蘭王國獨有的薰衣草的香味。
這到底是…
強烈的困惑和不安充斥在馬克腦海,但很快,他便驚愕的發現,伴隨著拖行停止,他原本半懸空的身體,竟重新落實在了物體上。
緊接著,堅硬的手銬和鎖鏈取代了原本的繩索,將他的身體牢牢固定在某個位置。
隨后,口中的毛巾被人取出,眼前的黑布也徹底被取下,讓光線重新進入視網膜。
刺眼的燈光映入馬克眼簾,身體的不適讓他下意識地瞇起自己的雙眼,眼淚也不受控制地流淌出來,直到良久后,他才重新適應了這股光線。
也在模糊地視線下,辨認出了自己當下的處境。
和他預想中堆滿同伴尸體和各種審訊刑具的冰冷審訊房不同,這處房間充斥著整潔和明亮,甚至似乎被人專門精心布置過,整個房間反而給人一種詭異的溫暖感,配合著那暖色的燈光,讓人下意識就感到一陣心安。
看起來不像是一處審訊室,反而更像是一處用于和朋友談話閑聊的茶水間。
然而等到馬克的視線辨認清面前那名坐在方桌對面,此時正撥弄著花瓶中的薰衣草,臉上也帶著人畜無害笑容的黑發男人的身影后。
他整個人卻瞬間如墜冰窟。
同時意識到,這些所謂的溫暖,不過是些假象。
這處地方,這個地點,這個他媽的該死的房間。
它,它絕對是個比傳聞中的煉獄,還要恐怖上一萬倍的存在!
這一刻,馬克心頭的僥幸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懼和寒冷。
密密麻麻的汗珠開始不受控制地從他額頭涌現,并在重力的影響下朝著下巴匯聚,直至墜落在地面。
于汗珠崩裂的聲響中,倒映出此刻他慘白的面龐。
“啪嗒!”
“你似乎認識我?嗯,不得不說,這可真是讓我感到意外。”
看著面前辨認出自己后,便好似得了羊癲瘋一般開始抖個不停的馬克,約翰忍不住挑了挑眉。
但對此他心頭倒也沒有感到意外。
畢竟,在他的印象中,作為游戲中初代成員的馬克·約翰遜,對方的家族乃是依靠情報發家的存在。
而雖然對方作為約翰遜家族的第三繼承人,并不具備繼承伯爵爵位的資格,但在故事背景中,那位約翰遜家族的現任伯爵,貌似對馬克這個小兒子頗為偏愛,否則的話也不會將加入盟軍特別行動部這個多少人都求不來的機遇交給對方。
因此,對方能夠比普通的特別行動部成員更多知曉和自己有關的情報,那也是情理之中。
當然,也正是由于這個原因,所以約翰才會特地將對方選中為這次審訊的重頭戲。
甚至不惜直接耗費巨資租下了整層的房間,只為完美地打造出一處囚徒困境,來對馬克展開審訊。
因為約翰清楚地知曉,想要獲取到盟軍這次行動背后真正的目的和動機,以及獲取到安娜和羅伊斯真正的動向。
只能從馬克這個出身于情報家族的貴族身上入手,而不是在其余六名知情權較少的特別行動部成員身上下功夫。
所以,你到底知道多少呢,而你,會讓我失望么,馬克·約翰遜?
看著面前瞳孔不斷顫抖的馬克,約翰臉上的微笑非但沒有消減,反而在此刻變得更加濃郁起來。
他緩緩將手中裝有薰衣草的花瓶推至一旁,而后雙手手指交錯,肘部置于桌面,兩個大拇指輕托著自己的下巴。
宛如黑曜石般閃亮的雙眸平靜地凝視著面前的馬克,明明他的聲音里沒有任何情緒,但落在馬克耳畔,卻仿佛來自地獄惡魔的低語,讓馬克在聽到的一瞬間,便感覺自己的靈魂好似在此刻都要被凍結:
“既然你認出了我,那么就讓我們省略掉無趣的自我介紹環節,來聊點有意思的事情吧。”
“比如,關于你那位同母異父的妹妹,莎莉·可可利亞的事,不知你意下如何呢,親愛的馬克·約翰遜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