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平安夜當天下午，杜佳諾把新車開到了南湖產業園，很快在整個解憂傳媒引起了巨大轟動。
“臥槽！你看到沒？”
“樓下停了輛保時捷Boxster！還是衛紅色！”
有人從外面回來后，忍不住驚嘆道。
“真的假的？”
“誰的車啊？”
“我去看看！”
平安夜別說老板不在公司，就連賀敏也沒出現在大家面前。
所以年輕人們松弛感十足，幾個女主播率先跑過去八卦，圍著那輛拉風至極的Boxster不停品頭論足。
沈云容也沒能免俗。
她不動聲色地走到視野更好的落地窗前，向下望去。
只見一輛線條流暢，顏色熾烈如火的保時捷跑車，正停在公司正門附近的車位上。
那抹衛紅，在冬日暖陽中有些灼眼。
“停在這里，應該是咱們公司的車吧？”
“這跑車得一百多萬吧？”
“會不會是周總的？”
“不像啊今天平安夜，周總壓根就沒來！”
細碎的議論聲隱隱約約傳來，掉進沈云容的耳膜。
天吶！
這輛車這么貴？
會是誰的車啊 沈云容揉了揉眼睛，也跟著大家一起好奇起來。
作為解憂一姐的場控，她很快得到了問題的第一手答案。
剛一走進杜佳諾的小辦公室，就能感受到那種微妙的氣氛。
屋子里坐著幾位年紀相仿的女孩，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眼神，話題有意無意地圍繞著豪車和平安夜禮物打轉。
“諾諾你可真是.”
“公司的掌上明珠啊。”
“羨慕兩個字我真的說累了！”
臨時加入解憂傳媒以來，沈云容到現在都沒能做到將公司里的所有主播對號入座。
理由也很簡單。
她們不像行政人員那樣需要天天坐班，只要條件OK，在家直播工作也沒問題。
不是每個人都愿意來公司沾染班味的。
所以推開房門的沈云容，只能勉強認出其中感嘆命運的那位。
“很難想象幾個月前我們兩個還在天宇傳媒維權，同人不同命.”
齊白桃。
顏值與身材并駕齊驅的學霸少女。
“好啦好啦，你們不要表現的那么夸張，車是公司戶，只是平時放在我這里開。”
“又不是真送，給咱們主播充個門面而已”
“喏，鑰匙就在這，想拍照隨時可以去。”
杜佳諾正低頭擺弄著手機，嘴角掛著明媚的笑意。
保時捷鑰匙放在桌角，顯眼無比。
“哈？樓下的那輛車是諾諾你的？”
脫離師生這一層桎梏后，沈云容跟杜佳諾說起話來，也帶著幾分隨意。
“對啊云姐！”
反倒是齊白桃先接過話頭：“老板送她的圣誕禮物，是不是太夸張了？”
“.太夸張了。”
沈云容用力點頭。
杜佳諾顯然沒料到她也會是這種反應，愣了一下，隨即笑容更燦，眉眼間多了幾分嬌羞。
“我都說了.太高調不適合我，他非說解憂一姐就得有這個排面。”
“你這個咖位和收入倒也合情合理。”
沈云容端起咖啡杯，輕輕抿了一口，借以掩飾內心的波瀾。
“平安夜嘛，是應該有點小驚喜。”
“云姐你用詞可真是克制.這叫小驚喜？”
在場的，基本都是杜佳諾小團體里面的中堅力量。
曲悅咯咯笑了起來，忍不住開口捧了一句：“如果是我應該會被砸暈了吧。”
“天大的驚喜！”
接下來的話題，依舊是一幫女孩子圍繞著這輛車，問來問去。
“跑車開起來感覺怎么樣？”
“網上都說Boxster的操控性很不錯。”
“可惜了，一次只能拉一個人兜風，姐妹們不能一起體驗。”
杜佳諾顯然心情極好，每個問題都有耐心回應。
“超級棒！”
“只不過我還不太習慣操控，剛剛停車就差點蹭到。”
“沒關系呀，我一個一個帶你們不就好了？”
于是，杜佳諾接下來的時間里，還真就帶著幾位姐妹輪流沿著南湖產業園兜了一圈。
包括沈云容。
“云姐，你不會有意見吧？”
剛剛拉開車門傳來第一句話，沈云容就忍不住心里咯噔一聲。
什么情況？
杜佳諾她知道了？
難道她知道自己和周明遠的關系了？
“什什么意見？”
沈云容深吸一口長氣，努力保持聲音平靜。
“就是分成啦，上次不是MALAACTIVE給我們打了17萬的銷售分成來著，老板讓我做主給大家分獎金。”
杜佳諾輕輕踩下油門，試圖給大姐姐帶來一點點推背感。
“我覺得大家都很辛苦，所以給小劉他們幾個運營一共分了四萬，給你分了三萬。”
“哦哦哦，你說這個啊”
沈云容按住胸口，櫻唇緊抿：“我還覺得你分的太多了呢。”
“當然沒意見。”
這筆錢，她一開始雖然覺得很不妥，但還是收下了。
盡管暫時沒有去用，只是當成了周明遠的一份心意。
可當她發現自己的學生，給旗下女主播隨手就送一輛跑車的時候，一陣難以言喻的情緒涌上心頭。
凡事就怕對比。
說到底，她和周明遠也共同奔赴了一場天崩地裂的大和諧。
要說彼此之間沒有那種性吸引力，連自己都覺得有點虛偽。
跑車送都送了，自己又何必糾結那三萬塊錢？
更何況，三萬塊壓根不是他給自己的獎勵，是自己本職工作應得的東西。
“我一直都有點好奇啊.諾諾。”
“嗯？”
“不知道該不該問。”
“云姐你啊，跟我還客氣什么勁”
沈云容欲言又止。
她很想問問杜佳諾，對方和周明遠有沒有超越工作之外的界限。
按照基本的邏輯來看，如果該死的周明遠，只是一個貪戀自己身體的花花公子，甚至只是一個普通的好色男人的話。
那么，他實在沒有什么理由放過杜佳諾。
不存在的。
他既然能步步為營推倒自己，也同樣會對身邊的大美人下手。
以他這種捕獵者性格，怎么可能只和杜佳諾保持工作關系？
但她又不能問的太明顯。
“小周他這么寵你，你就沒考慮過當老板娘嘛？”
“哈哈哈哈哈”
沒想到話音剛落，杜佳諾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樣。
“這年頭，談戀愛哪有事業重要？”
“而且云姐，談戀愛也會分手，天長地久有時盡，要說最穩定的關系.我覺得是利益交織的工作關系。”
“你看，現在提到解憂傳媒，大家第一個想到的是我杜佳諾，對吧？”
“誰會去關注他的女朋友是哪位？”
這套發源于周明遠的理論知識，在杜佳諾口中再次發揚光大。
幾秒鐘內就說服了沈云容。
好像不無道理。
哪怕周明遠不請自來到自己家里，享用了自己的肉體，那也是兩廂情愿的事情。
在今天的社會，難道還真能化成什么實質的承諾？
誰規定上了床就要在一起？
那種確立關系的方法只活在大清。
可通過這個問題打量著杜佳諾的反應，以及眉眼間的微表情，再加上公司內周明遠獨一檔的寵愛，沈云容幾乎100確定。
兩人一定有著親密關系。
可這種親密關系叫什么呢？
如果說，杜佳諾表面上是工作關系的話。
那自己是什么？
情人？
工具人？
她一時間思緒紛飛，完全無法判定。
那個晚上之后，她一度認為，這只是人生路上一段插曲。
自己壓抑了二十多年，剛好遇到了一個合適的異性。
可對方明顯沒有進入一段穩定感情的意圖，嘗了點甜頭，沒有提出任何要求，放過了自己。
如此而已。
社會上常有的戲碼，今后還是各走各的路吧。
但是，她畢竟和一個男人有了這樣親密又無縫的接觸。
想想也是太羞人了 她無法輕易的釋懷，甚至已經開始胡思亂想，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
周明遠幾天都沒聯系自己。
不應該啊 難道是體驗沒有很好？
想到這里，沈云容自己都有點可笑，這個念頭未免有點牽強附會，神志不清，男女之間的事那么復雜，又不是積分賽，會因為一場比賽沒有盡興而如何如何.
她偏偏又有些在意。
看到杜佳諾令人艷羨的圣誕禮物后，一旦將它們聯系在一起，更加不容易壓抑下去。
好了好了。
不要想太多了。
人家有圣誕禮物很正常，你一個快三十歲的女人羨慕什么？
沈云容苦笑著搖搖頭。
其實論起來，她比杜佳諾跟賀敏確實都要年長幾歲。
但是由于家庭背景和社會經歷的不同，反過來進入MCN公司后，倒是她常常向兩人請教這個請教那個的。
今天和杜佳諾說起這些，無非也是想尋找一些理由和安慰罷了。
誰知道，車內的沉默并沒保持多久。
衛紅色跑車行駛到空曠的封閉道路上，杜佳諾漸漸加大油門，居然滿不在乎的開口就是一刀。
“云姐沒收到圣誕禮物？”
“沒有。”
“不用著急，以我對他的了解，你肯定會有的。”
“.我沒有。”
沈云容頓時臉紅了。
她沒想到杜佳諾說話這么直白，要不是知道周明遠一向尊重女性，她都要懷疑是不是周明遠將那晚的事情說了出去，一路傳到對方耳朵里了。
“云姐你臉紅什么呢？你工作能力這么突出，誰都能看出來的啊。”
“況且哪怕他沒想留你在公司繼續干，他那么尊師重道，平時又很有生活情趣，肯定會送你禮物籠絡人心的。”
杜佳諾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真的尊師重道嗎？
傻妹妹，你被他騙了！
他就是個道貌岸然的斯文敗類！
睜開眼睛啊你！
沈云容咬著嘴唇，心情一會好一會亂，不知道怎么接這個話題。
反倒是杜佳諾在那里咯咯咯笑的花枝亂顫，隨后正色說道。
“對了云姐，我記得你前段時間提了一句，國考成績出了沒？”
“前天剛出。”
“筆試過了？”
“嗯。”
“那他更要送你禮物的啦哈哈哈哈。”
沈云容幾乎是本能的開口就問：“為什么？”
問出口又有些后悔，臉都紅到耳朵根子上了。
“給未來的公務員領導拍拍馬屁咯，人情練達即文章，這對他來說還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杜佳諾嘆了口氣，放緩車速，忽然挑挑眉毛說道。
“周總他這個人啊搞關系簡直是一絕。”
“你當過他輔導員還不知道嗎？”
“無論是學校領導，政商關系，哪怕是產業園的這些開公司的鄰居，就沒一個說他不好的。”
“平日里他看起來很懶，可能不會每天都來公司安排工作，有些事情也是點到為止，但這方面他從來不會出錯，也不會厚此薄彼。”
“他在法院當實習生的時候，就把上上下下的關系都打通了，成功賺到了第一桶金。”
“你說他能虧待你嗎？”
“周明遠這.這么厲害？”
沈云容聽得呆了。
學校當然也會有各種各樣的機關八卦，人情往來，但是她畢竟是輔導員，又是團委的中層領導，事務性工作占據了大量時間。
本能上，也會和擅長傳閑話的各種小人物保持一定的距離，她確實好比生活在真空世界里一樣。
“對唄。”
杜佳諾其實也只是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天。
“你說他這么聰明，會選一個什么樣的人談戀愛？”
話題越來越遠，伴著發動機轟鳴，沈云容也跟著松弛起來。
“云姐你這個問題還有用詞，總覺得很有老師范兒誒，選一個什么樣的人？我也不知道啊.”
女司機單手扶著方向盤，眉眼彎彎，語氣中多了幾分吃味。
“不過沈老師放心，就算他再怎么戀來戀去，大學階段最多是哈哈哈哈睡覺咯。”
“睡覺嗎？”
沈云容聽出來杜佳諾多少只是在開玩笑，就也跟著笑了起來，說道。
“也是，大學生也不需要考慮什么門當戶對。”
“所以說云姐你用選這個詞就很奇怪啊。”
杜佳諾似乎有點出神。
“我記得曾經在某條微博上看到人家說，國人習慣了把性、愛、婚姻結合在一起考慮。”
“這其實當然是一種完美狀態，我們和最愛的人在一起建立家庭，然后一起享受靈肉合一，享受和諧。”
“但是諾諾，現實世界中，很難存在這種狀態。”
沈云容作為過來人，唏噓著打斷道。
“性是原始的動物本能，愛是社會化的人文情感，婚姻嘛婚姻只是一個經濟組織而已。”
她想起那本快要讀完的《愛欲與文明》。
“人們一般情況下，只是在自欺欺人，將三者都放棄一些，才能形成一個性、愛、婚姻的平衡。”
“而越是強者，就越不肯放棄，要追求三者的極致，往好里說容易獲得更多，處理的不好.”
“不好會怎么樣？”
杜佳諾追問道。
“容易把生活搞得支離破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