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252.采云江南里(1)

  “哦對.”

  沈云容揉了揉太陽穴,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重新倒回沙發里,綻放出一抹笑意。

  “其實也沒有逞強的意思。”

  “主要是難以置信啊.周總,周明遠,小周同學。”

  “你能明白嗎?我只是想喝點什么來緩解一下情緒。”

  五花八門的稱呼,從沈云容口中一字一句地跳了出來。

  大姐姐雙眸間秋水盈盈,直勾勾盯著周明遠的正臉。

  醉酒后的她,無論是稱呼和語氣,都意味著某些東西正在悄然融化。

  “有什么難以置信的啊?”

  男人笑了笑,輕輕將她放回沙發靠墊,自己在旁邊的位置坐下。

  “百萬GMV,分成25每個數據都是業內top級別。”

  “況且解憂只是從學校走出來的初創公司,甚至成立還不到半年,還不到一個學期,短時間內做到這些,我覺得很夸張。”

  “特別夸張。”

  沈云容抱起胳膊,原本暈眩的大腦隨著吐字變得越來越清晰。

  “是我們一起做到的。”

  周明遠一邊糾正,一邊聚焦在她依舊緋紅的面頰邊緣。

  “尤其少不了你的付出和心血”

  “數據拆解,邏輯推導,未來規劃,連PPT都無可挑剔,戴總跟我夸了你好幾次,說想挖你過去。”

  “我?”

  沈云容輕笑一聲,忍俊不禁,搖了搖頭。

  她挽起衣袖,撥開額角的幾縷發絲,坦然道。

  “關我什么事,我只是按照指令行事,偶爾做做分析的工具人罷了。”

  她頓了頓,目光緩緩掃過周圍熟悉的一切,又接過面前的水杯,猛猛灌了幾大口。

  “對了。”

  周明遠托著下頜,立刻把話題扯到一邊。

  良辰美景夜,他不辭辛勞送沈云容回來,當然不是作為老板跟她暢聊工作的。

  暴殄天物的事情,他做不來。

  “我剛剛倒水的時候,發現了你的小秘密。”

  “哈?什么小秘密?”

  沈云容雙眸圓睜,手指捏緊,表情通通凝固在原地。

  “冰箱上的便利貼啊。”

  “哦你說這個。”

  沈云容按住太陽穴,悄無聲息地松了口氣。

  “沒想到沈老師在上面還惦記著我呢”

  周明遠促狹道。

  “寫了你什么?”

  “好像是幾個關鍵詞吧,班長,還有談話提綱。”

  “對對對,那是我離職之前記下的,真是想不到啊”

  沈云容喃喃自語,聲音輕輕。

  “當時學期快過半,大家大學生涯也都差不多適應了,我想找班里每個人談一次話。”

  語調帶著遙遠的回憶,飄散在空氣中。

  “按照班上的花名冊,每個人我都列了一份談話提綱。”

  難得遇到這樣的走心時刻,周明遠聽得認真。

  “比如和你一個寢室的熊耀。”

  沈云容緩緩說道,名字從她口中吐出,仿佛那個川渝男孩就站在眼前。

  “他是典型的內向男孩,成績不錯,筆記從來都很認真。”

  “我和他談話時,他緊張的手指一直絞著衣角。”

  “像這樣的男孩,我知道他家境一般,會跟他聊聊大學生活適應情況,問他有沒有遇到什么困難。”

  “再提醒他學校有很多獎學金和助工儉學的機會,如果有需要,隨時可以來找我聊聊,不要有心理負擔。”

  沈云容停頓一下,繼續回憶著。

  “還有你們寢室另外一個學生蔡志鵬。”

  “他是那種有小聰明的男生,思維活躍,家庭條件不錯,熱衷社交。”

  “和他談話就不太一樣。”

  沈云容直起身子,星眸閃閃發亮。

  “談話時,他更關心的是哪些課程容易拿高分,哪些老師手松,參加什么活動對評優評先有幫助。”

  “像這種男孩子,我就會腔調分數和榮譽固然重要,但扎實的專業知識和正直的品格才是立身之本。”

  “談話提綱嘛,無非就是這些,說到底也沒什么用。”

  沈云容聳了聳肩,繼續說道。

  “學習方法的調整,大學生活的規劃,未來的職業方向,其實很多都是老生常談。”

  “但我只是希望,哪怕只是一句話,如果能對大家有一點點好的影響,或者只是讓他們感覺到,有一個人在關心著他們的成長,那就夠了。”

  周明遠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他不難想象。

  彼時的沈云容,在自身遭受情傷和詐騙的情況下,依然惦記著要給剛剛踏入大學校園不久的學生們,留下一份充滿善意的贈言。

  近乎固執的責任感和溫柔,寫在她的人性底色上面。

  “那”

  周明遠的聲音不自覺放輕,繼續問道。

  “我呢?”

  “專門寫了個班長,怎么沒找我談?”

  “你嘛.”

  沈云容笑了笑,唇瓣輕抿,跳出兩個模糊音節。

  “最后一個是你,我其實猶豫了很久要不要和你談。”

  “哈?”

  周明遠挑眉,饒有興致地開口。

  “猶豫什么?想著這個學生天天給你找麻煩,不知道該從何談起?還是干脆跳過算了?”

  “哈哈哈,當然不是了”

  沈云容咯咯笑了起來,指尖掠過眉眼,把羊毛一般的劉海撥弄開去。

  “我啊,是不知道怎么引導你。”

  她沉吟幾秒,似乎在組織語言。

  “你太聰明也太成熟了,周明遠。”

  “比我帶過的任何學生都聰明,也從來不按常理出牌。”

  “你和那些新生都不一樣,問題不在于不懂規則,而在于太懂得如何利用規則,甚至.玩弄規則。”

  “這種情況下,我跟你談些什么呢?”

  她的評價一針見血。

  “普通的鼓勵對你沒用。”

  “說教嘛,你恐怕聽得比我還多,在心底嗤之以鼻。”

  “不愧是沈老師所以呢,跟我談什么?”

  周明遠對她豎了豎大拇指。

  “我當時是這么想的。”

  沈云容雙指交叉,欲言又止。

  “也許只能試著跟你聊聊,規則之上的東西”

  “規則之上的東西?”

  周明遠眨了眨眼睛。

  “沒錯。”

  沈云容拉長聲音,姿態越來越放松,一對玉足不自覺地上下搭在一起。

  “想提醒你,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或者說可能帶來的破壞也越大。”

  “希望你能把自己的天賦和格局,用在更值得的地方吧。”

  “不過啊還好當時沒和你談話。”

  “為什么?”

  周明遠好奇道。

  “那還用說?”

  沈云容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被戳中了笑穴,咯咯地笑起來,笑得肩膀輕顫,眼角甚至沁出了生理性的淚花。

  “當然是發現你這個人理智又守規矩,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偏偏聰明的要命。”

  “學無先后,達者為師,很多地方我都要跟你學習,壓根沒立場在你面前擺老師架子,再說些冠冕堂皇的屁話。”

  視線相觸,周明遠很快讀出了對方眸子里的情緒。

  這是她的真心話。

  在她心里,周明遠的確理智又守規矩。

  那一晚,面對醉酒后予取予求的年上美人,他竟然能夠坐懷不亂當場離去。

  這樣的人真的需要自己說教嗎?

  大可不必。

  “沈老師其實你對我還是有很大誤解啊。”

  周明遠笑著說道,聲音不疾不徐。

  “別叫沈老師。”

  “好的。”

  “我哪里誤解了?”

  “其實我這個人從來不守規矩,只守法律。”

  沈云容看著他,視線沒有完全聚焦,有些呆滯。

  男人的話語一字一句敲擊在她的心坎上。

  她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更困惑了。

  這話什么意思?

  想了想,還是想不通。

  她揉了揉眼眶,努力驅散面前的迷霧,目光重新落在周明遠臉上。

  事實上,如今的他不再是需要自己耳提面命的學生,而是引領她進入全新世界,并給予她極高認可的老板。

  不對。

  他說不守規矩,只守法律。

  難道說.

  不會吧?

  一個荒唐的念頭模糊劃過腦海,心跳莫名加速。

  “好好好,你是守法公民。”

  她小聲嘟囔了一句,語氣軟綿綿的,毫無力度,尾音甚至拖長了一點,反倒像是某種無意識的嬌嗔。

  “法學生嘛.當然要做守法公民。”

  周明遠身體自然向前傾了傾,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這個距離早已超出了安全社交范圍。

  男人甚至能看清她微微顫動的睫毛,嗅到她身上散發出的溫熱香氣。

  沈云容下意識想向后縮,身體卻不聽話,軟到無力動彈,只能怔怔看著他近在咫尺的面頰,呼吸不由自主停在原地。

  對視瞬間,氣氛驟然一轉。

  仿佛一秒內才有人意識到,此刻不是什么師生對話,而是傳統意義上的孤男寡女。

  空氣中仿佛有細小的火花在噼啪作響,粘稠又曖昧。

  周明遠突然伸出手,動作極其自然,將她滑落到臉頰的一縷卷發,重新別到她那泛著誘人粉色的耳后。

  “你”

  指尖所處像是帶著電,猝不及防竄過沈云容的四肢百骸。

  她渾身一顫,幾乎彈跳般縮了一下肩膀,醉意都被驚散了幾分,睜大眼睛,難以置信望著周明遠。

  “你干嘛!”

  她張了張嘴,聲音帶著明顯的慌亂。

  搞錯了。

  自己果然是搞錯了。

  為什么要給這家伙下定義啊!

  他哪里是什么理智又守規矩的三好學生?

  “沒事啊。”

  周明遠卻依舊云淡風輕,情緒穩定極了。

  他像是做了個再自然不過的動作,從容收回手,退回到看似安全的距離,語氣恢復如常。

  “我有強迫癥,頭發沾到你臉上了,忍不住想幫幫你。”

  “喝醉酒就是容易出汗,很難受吧?”

  這倒是真的。

  沈云容將注意力拉回身上,酒精帶來的燥熱和粘膩感再次浮現。

  “是有點。”

  她扁了扁嘴,小聲說道。

  “那我幫你拿下睡衣?”

  周明遠一點沒客氣,立刻站起身來:“放在哪了?”

  “臥室衣柜,左邊第一格.”

  沈云容只覺得自己好像又醉了,醉到只能一問一答這樣回應。

  香檳,都怪晚上喝的是香檳。

  酒勁容易反復上涌,意識又開始被侵蝕的模糊起來。

  “等下哦。”

  周明遠依言起身,走向臥室。

  臥室的門虛掩著,他推開走進去。

  房間里的布置簡潔而溫馨,彌漫著和她身上一樣的淡淡香氣。

  一張鋪著淺藍色床單的大床占據中央,床頭柜上是一盞閱讀燈,以及一本掛著書簽的書。

  名字叫做《愛欲與文明——對弗洛伊德思想的哲學探討》。

  他好奇地瞥了一眼,隨手翻了幾頁,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放回書,打開衣柜,左邊第一格整齊迭放著幾套睡衣。

  視線掃過,面前是ABCD不同種類的選項。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套真絲材質的吊帶睡裙。

  顏色是嫵媚的香檳粉,材質光滑,露膚度曖昧拉滿,在燈光下流淌著細膩的色澤。

  要不要選這個?

  等到男人再次出去的時候,手里多了一套看起來最保守最安全的睡衣。

  淺藍色純棉長袖長褲套裝,款式甚至有些學生氣。

  回到客廳,他發現沈云容幾乎又要睡著了,腦袋一點一點的。

  “又上頭啦?”

  男人保持著聲音平穩,將睡衣遞到她面前。

  “嗯”

  沈云容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發現是一套保守的棉質睡衣,眸子里多了幾分色彩。

  “要不,我幫你換?”

  色彩還沒有被完全點亮,她耳邊便傳來一個意料之外的問題。

  她沉默了幾秒。

  窗外城市的喧囂仿佛被通通隔絕,客廳里只剩下兩人不均勻的呼吸。

  “那就謝謝你了.我實在沒力氣。”

  “客氣什么。”

  周明遠說著,大大方方伸出手,捏住她裙擺側面的金屬拉鏈,動作竟然有幾分熟練。

  “嗯”

  指尖觸碰到她背部滾燙的肌膚,沈云容不禁微微一僵。

  沈云容身體下意識繃緊,鼻腔輕哼。

  也許因為他的語氣太過正經,也許因為酒后不換睡衣實在太過難受,她接受了這一切。

  男人果然對裙子很熟悉。

  他像是一位工匠精神十足的大師,極其緩慢的拉下拉鏈,一點點,再一點點。

  金屬齒鏈分離的細微聲響,在小小的客廳里無限放大,每一聲都敲進她的神經里。

  直至拉鏈到底。

  長裙領口松弛,背部一片耀眼雪白,背脊位置的肌膚光滑細膩。

  優美的脊柱溝隱沒在陰影中,胸前更是令人目不轉睛。

  肩帶,搭扣,包括輪廓全都清晰可見。

  好白。

  好完美。

  好有沖擊力。

  這是周明遠的第一反應。

  完美有很多種。

  與杜佳諾那樣長期運動誕生出來的完美身材不太一樣,沈云容明顯是另外一種完美。

  她是天生的梨型身材,豐腴間藏著緊繃,緊繃內又含有萬種風情。

  該怎么形容這樣的視覺沖擊力呢?

  戰國時期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賦》曾經描述過: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

  用來形容女人,簡直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

  周明遠的呼吸驟然粗重了幾分。

  但卻依舊不疾不徐,沒有任何輕佻的動作,反而將那件長裙慢悠悠地從她身上整個褪下,迭好放在一旁的沙發扶手上。

  不忘初心。

  “來,伸手,我幫你穿睡衣。”

  周明遠紳士極了。

  他抖了抖純棉長袖睡衣,拉著沈云容的雙手,將她從肩膀到小腹嚴嚴實實裹住,像包一個繭一樣,只露出一張泛著不正常紅暈的面頰,再套進兩只纖細的手臂。

  仿佛剛剛那些旖旎,只是記憶里的驚鴻一瞥。

  可睡褲就沒那么簡單了。

  再大大方方的動作,也避不開那層粉光若膩的25D。

  絲襪。

  絲襪還在。

大熊貓文學    循規蹈矩能叫重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