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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一家四人各自無眠

  對面房間的鍵盤聲一直持續,風間陽介此時也沒了睡意。

  計劃周一就給出版社投稿,現在還差著些稿子。

  既然睡不著,索性繼續趕稿。

  作為取材流作者,自從來到對馬,他的取材進度飛漲,對于生活的細節把握也精妙了很多。

  落筆的時候,可以明顯感覺自己繪畫時下意識的筆觸都更精致了。

  專注于漫畫創作當中,風間陽介不知道的是,二樓的兩人也都翻來覆去睡不著。

  柊木太太趴在被褥上,耳中塞著耳機,換上了一張沒有任何打印專輯封面圖,只是角落用油性筆寫了「AOI」字樣的CD。

  「AOI」,是「葵」和「蒼」的發音。

  柊木葵閉著眼睛,肩膀隨著音樂的節奏輕輕搖晃,仔細地聽著回響在耳中的音樂細節。

  第一首曲子結束,柊木葵嘴角揚起一抹微微的笑意,但這個微笑漸漸凝固,隨著第二首曲子的響起,太太濕潤了眼角。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角,似乎是趴著的姿勢讓胸口擠得慌,又翻過身來,把CD機放在小腹上,感受著光盤旋轉的嗡嗡震動,看著昏暗房間的天花板,聽著耳中的音樂,腦海里回想起從前。

  大學,她和早川,在校園的某處天臺。

  陽光暖了天臺的風,兩人坐在一起討論「AOI」樂隊的原創歌曲,用一把吉他彈奏靈光一現的節奏。

  她們將這些記錄下來,組合成完整的曲子,再和另外兩名樂隊成員一起,租下排練室反復打磨。

  半年時間,她們完成了這張CD里的一共六首曲子,并且在Live House表演了幾次。

  被命名為「AOI」的專輯即將最終完成,準備交給音樂發行公司的時候,作為隊長的早川出事了。

  樂隊的另外兩名成員選擇離開,柊木葵當然不會對她們的選擇有什么意見,畢竟整個樂隊已經沒有了最重要的主心骨。

  她和早川的關系最好,并且住在一起,在ICU病房里,葵將澪托付給了她…

  再之后,就是她帶著同樣住進了ICU,但最終醒了過來的澪,在東京生活。

  澪患上了逆行性失憶,柊木葵就給澪編造出了一整套關于她小時候的記憶。

  醫生建議給澪找到“心靈的寄托”,所以柊木葵開始讓她接觸音樂。

  畢竟是最厲害的貝斯手的女兒,雖然澪已經失去了很多事故前的記憶,但她一拿起吉他就展現出了不錯的天賦。

  只不過澪的興趣方向并不是激烈的搖滾樂,她更喜歡輕松的風格。

  柊木葵其實也想淡忘掉曾經的一切,真的把自己當成澪的母親,于是在澪面前從未提起自己當年樂隊的事情。

  原本今晚只是像往常一樣,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聽一聽以前的音樂。

  但今天心里卻有格外多的感觸,腦袋里越想越多,睡不著了。

  是因為他吧…

  柊木澪枕著一個枕頭,又抱著一個小熊抱枕。

  雙腿把枕頭夾緊,臉深深地埋在枕頭里。

  晚上她總是會覺得很孤單,感覺身邊,或者是心里,少了些什么。

  所以一定要抱著抱枕才睡得著。

  “咖啡的效果這么厲害嗎…”

  澪小聲嘀咕一句,腦袋使勁頂了頂小熊柔軟的胸膛,臉靠在上面緊閉雙眼。

  但往往越是刻意想睡著,就越睡不著,甚至會更精神。

  特別是在回想起晚上偷偷聽到的那些,風間陽介和媽媽的對話,

  他在東京有過一個女朋友誒,而且也是漫畫作者,兩個人一起創作,但是他女朋友的漫畫火了,然后…他們就分手了?

  澪不是很確定自己是不是聽全了對話,畢竟聽到到后面半段的時候,總感覺要被發現,就跑下樓去了。

  但她覺得應該是這樣的沒錯。

  風間君,被他的前女友拋棄了。

  只是因為自己的作品火了,就拋棄掉成績不如自己的戀人。

  哎…這是渣女吧?

  所以說他才跑回對馬老家來…

  看來風間君是個特別重感情的人,只有重感情的人才會這么受傷吧?

  澪將雙手從小熊抱枕一雙軟乎乎的胳膊下穿過,將它環抱住,就好像自己抱住的是一個溫暖的胸膛。

  昏暗的房間,月光照進來,架子上,吉他的漆面反射著光。

  澪看著自己的吉他,腦海中漂浮著思緒,突然靈光一現。

  少女將小熊抱枕推開,掀開被子坐起身來。

  她輕手輕腳地爬到書桌邊上,小心翼翼地拉開抽屜,從里面翻出一本素皮筆記本。

  翻開頁角輕輕折起的一頁。

  紙頁上可愛的字跡寫寫畫畫著許多東西。

  「關于大海的感覺,海浪、海風、沙灘、煙花、節日慶典。」

  零零散散的文字片段,其中還有一些用G、Em、C、D之類的字符標注的和弦,以及用5x5的格子畫的指法標記。

  澪拔出筆蓋,翻開下一頁寫:

  「關于一個回到海島老家的失意少年,被東京的壞女人騙了,和海島少女邂逅…」

  「1、迷失東京的少年,人群里獨行的影子,來到海島沒人知道我是誰。Em,帶點lo-fi的氛圍。」

  「2、咸甜的海風,能看到蔚藍海面的小書店,女主角悄悄出場。節奏要律動一些。」

  「…」

  前面的部分寫得詳細一些,后面只是簡單記錄。

  澪一直在偷偷寫自己的歌,但總感覺都是平平無奇的口水歌詞,以及沒什么特點的曲調。

  剛才腦袋里一閃而過的靈感讓她覺得特別興奮,立刻抓著這個靈感往下想,已經在腦海里想象節奏。

  “哼,哼哼,哼~”

  澪很輕很輕地哼出曲調,手指則像是在彈著吉他的弦一樣跳動。

  盤坐在榻榻米上,窗外就是星空,免得打擾對面的媽媽,她沒開燈,就這樣借著月光,在本子上完善腦海里的節奏。

  不知不覺中,天邊,海面的盡頭,就開始泛起晨光了。

  看了眼時間,時針都快指到5了,澪頓時一驚,連忙收拾收拾本子和筆,鉆回被窩里。

  緊緊抱著小熊抱枕,一分鐘就睡了過去。

  風間陽介通宵了。

  通宵最難熬的是最開始的時候,一旦過了某個界限,反而就變的精神了…

  他頂著亂糟糟的頭發走出來,步子都有些虛。

  不過好在已經把稿子完成,今天再修改一下后續的大綱,就可以聯系編輯投稿。

  整個晚上,他都留意著對面房間的動靜。

  以前千代碼字持續一個多小時就不行了,但這次鍵盤聲一直響到凌晨三點多,根本沒停的。

  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底下咚咚咚的腳步聲,澪站在樓梯下面和他對視。

  “你起來了啊。”澪和他對視一眼,留下一句話就連忙轉身朝樓下走去,“媽媽喊你快點下去吃早餐了。”

  “好,馬上就來。”風間陽介應了聲。

  打理了一下發型,來到餐廳的時候,風間陽介發現三位都已經到了。

  不過…

  風間陽介目光挨個掃過柊木太太、千代以及澪,感覺她們臉上都有很明顯的黑眼圈,一個個都沒什么精神的樣子。

  千代昨晚確實是熬夜了,但太太、澪,你們怎么也不睡啊?

  總不能是在想我吧…風間陽介腦袋里隨便冒出一個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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