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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升了半級

  一個多月前,林思成剛開始找窯址,滿運城的亂轉的時候,本地人是什么樣的心態?

  這群老陜錢多的扎手,更閑的扯蛋:運城要有什么古窯址,早找到了,還輪得著你們?

  包括半個多月前,西京文物局莫名其妙的組了個考察團,弄來幾十號人給林思成打下手的時候,他們依舊是這樣的想法。

  但既不用他們出錢,更不用他們出力,只是安排幾個人帶一下路,再和鄉鎮協調一下而已。

  就算最終什么都沒找到,地方又沒什么損失?

  大抵都抱著這樣的心態,從上到下,壓根就沒指望過他們能找點什么出來。

  但突然,就找到了窯址?

  遺址近百畝,從瓷土開采,到原料加工,再到成型與上釉,然后到燒成輔助、原位(成品與殘器)出土、窯業垃圾。

  包括最核心的窯爐本體,胚體生產,所有的流程遺跡,所有的工藝設備,一樣都不缺。

  這是什么概念?

  既便在整個山西,也能排在前三之列。如果較真一點,前兩處遺址其實都不是很完整,都缺少關鍵作坊設施。

  晉陽古城瓷窯沒發現上釉遺跡,即澄泥和沾漿池之類。霍州陳村瓷窯則沒有發現輔助生產工具,即轆轤、石磨、水車之類。

  由此,這次的發現其實完全可以稱得上全省唯一:省內唯一一處具備完整的制瓷產業鏈條和出土遺跡的瓷窯遺址。

  所以,已不僅僅是運城第一,而且很有可能,是省內第一。

  一時間,一群領導又是感慨,又是赧然。

  感慨于對方的堅持,努力,以及恒心。

  更赧然于對方的專業:你們找了幾十年都沒找到,對吧?來,讓我試試…

  思忖少許,領導們稍稍一合計,當即決定:該干的還是得干,哪怕得罪人也得干。

  隨后,領導宣布:由YC市政府主持,河津市政府協助,從市、縣兩級各部門抽調人員,對老窯頭遺址進行全面、細致、系統性的勘探與發掘。

  同步,向省級部門匯報,并尋求技術性支援。

  完了后,一群領導挨個和林思成握手,感謝的話更是不要錢似的往外冒。

  但除了感謝,其它的一概不提。沒提需不需要林思成及團隊參與后續的勘測與發掘,更沒提需不需要進行技術性的指導。

  林思成面帶微笑,波瀾不驚。

  王齊志站在一旁,愣住了一樣:他想到過,當地的速度一定很快。也想到過,肯定會盡快和他們撇清關系。

  但他就是沒想到,撇的倒是挺清,感謝的話也說了不少,但光是嘴上說,實際性的一點兒都沒有?

  何志剛冷眼旁觀,暗暗的嘆氣。

  直到最后提到澄泥硯技術合作,兩人心里才松了一下:還好,沒當白眼狼。

  會開完后,說是在市賓館安排了感謝宴,林思成打電話,讓考古隊員撤了回來。只留高章義與地方考古部門交接。

  趁林思成換衣服的空子,何志剛挨個打電話,把人全部聚到市委給他安排的套房里。

  煙霧繚繞,茶香四溢。

  沒有外人,說話也就沒了顧忌,趙修能頗有些不平:“咱們就這么樣被趕出來了?沒說后續的發掘,讓我們主持?”

  王齊志“呵”的一聲:“趙總,你搞清楚,這兒是山西,不是陜西?讓咱們主持發掘,省文物局、考古院,文保院還要不要臉了?”

  “遺址總是我們發現的吧?”

  “對,沒錯!”王齊志一攤手,“來,給你,有本事你拿走!”

  趙修能被問懵了:這是遺址,又不是什么東西,我他媽怎么拿?

  “不是…就說了幾句謝謝,然后就完了?”

  “能說聲謝謝就不錯了!”王齊志“呵”的一聲,“難不成還得讓人跪下來?”

  都知道他說的是反話,不可謂不可笑,但沒人能笑的出來。

  其它不說,林思成奔前跑后一個多月,歷史文獻,測繪數據,手里總該有一些吧?

  結果提都沒敢提,生怕用了林思成的東西,就甩不清了一樣?

  “其實還是怕丟人!”林思成往沙發靠了靠,慢條斯理,“地級區域,乃至是全省唯一的完整性遺址,結果是一幫外省人找到的?”

  “更關鍵還在于:我們反復提醒,都沒能引起當地有關部門的重視,最后卻硬是被我們找了出來?

  如果就這樣往上報,上級部門和領導看到報告,會怎么想?迫于無奈,就只能盡可能淡化…”

  還是林思成看的透徹。

  何志剛贊許的點點頭:“表示肯定會有,無非是多少的問題:該結清的費用全部結清,該補助的經費全部到位,包括后續的支出計劃,也一并列入預算…”

  稍一頓,他又看了看林思成,“下來后,市領導專程提到,明天申遺工作組就會派技術人員過來,和你對接,到時候需要哪些資料,數據,你一并列個單子…”

  幾個人相互瞅了瞅:啥數據,澄泥硯?

  但是,就這?

  如果在找到遺址之前,當地把這些擺出來:花了的全部報銷,后續計劃支出全部列入預算,再痛痛快快的把澄泥硯的技術拿出來,絕對沒人說什么。

  但之前他們怎么做的?

  雖然不至于到裝聾做啞,不聞不問的程度,但基本就沒怎么重視,甚至可以說有些敷衍。

  委派的那兩位,就劉館長和許局長,專不專業先不說,懂多少也不提,基本全程都是打醬油的心態。

  現在倒好,辛苦了一個多月,好不容易有了發現,有了成果,全盤都要拿走?

  也不止王齊志和趙修能這么想,包括田杰、商妍,以及與何志剛一塊來的蘇院長。

  看幾個人臉色不對,何志剛哭笑不得:“各位,這是在人家的地盤上,遺址再大,我們還能搬走不成?”

  “再說了,我們的目的是金宋窯址,是宋代細白瓷,是卵白玉工藝復原,你們糾結這個做什么?”

  話沒錯,但總感覺心里不太舒服。

  究其原因:誰也沒想到遺址的規模會這么大,遺跡點會這么集中,工藝鏈條會這么健全?

  哪怕只是清代的窯址,也足以稱得上填補省內空白,無論是從學術角度,還是從文化角度而言,對山西的意義都不是一般的大。

  說句實話,如果不是林思成,估計再過十年,當地都發現不了,這功勞夠大吧?

  結果臨了,當地卻撇的干干凈凈,能撇多快撇多快?

  林思成笑了笑:“也不算是撇,今天開會不是提了嗎:后續的勘測路線、范圍、目的地,都由我們自行決定。經費絕對滿足,鄉鎮地方絕對協調到位,有什么要求也盡量提…”

  趙修能冷笑一聲:“林師弟,這難道不是他們發現你不要太好用,想把你當免費勞力使喚?”

  林思成點點頭:“就算是這樣,但師兄你可以換位思考:正因為我們好用,好多條件都可以談。比如,能不能讓何局長協助一下,讓老師以修復中心的名義,和當地談一談:下次如果再發現遺址,能不能多要一些實驗樣本?掏錢也行…”

  何志剛點點頭,又贊許的笑了笑。

  他算是看出來了,一屋子十來位,別看林思成最年輕,但要說誰心態最穩,考慮的最全面,最長遠,那絕對是林思成。

  也別看趙修能歲數大,王齊志出身更不凡,但如果做個對比,要差好大一截。

  說直白點:千算計萬算計,撈到手里的才最實際。

  既然最終目的是卵白瓷,那就咬定目標不松口,就朝著這一個方向使力。沒必要硬揪著一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不放。

  反過來再說,讓當地給點實際的,什么算是實際的?

  讓林思成帶隊發掘?

  搞清楚,這兒是山西,不是SX省考古院、文保院全是吃干飯的嗎?

  頂天了,也就在發現人那一欄,讓林思成署個名。

  與其爭這些沒用的,還不如悶聲發大財,安心的找細白瓷遺址。

  等當地的反應過來的時候,林思成說不定已經復原出了工藝,更說不好,連專利都申請了。

  到那時候再看,誰在笑,誰在哭…

  暗暗思忖,何志剛又交待了一下:“我估計,當地應該會派人和你接觸,你敷衍起來也累,讓你老師,讓趙總,讓商教授幫你應付就行,你趁機休息兩天。”

  林思成點點頭。

  肯定會聯系,目的不一而足,就說一點:本省的考古院、考古隊一大堆,當然沒必要讓外省的幫忙,但沒說不能請個外省的技術指導。

  甚至于,把他變成咱們本省的行不行?

  又商量了一下后續的勘測計劃,以及怎么和當地談,怎么多要點樣本。基本聊得差不多,河津市委的秘書長專程來請何志剛。

  一群人出了門,發現市政府的秘書站在林思成的門口,正在敲門。

  何志剛很自然打了聲招呼,一行人走向餐廳。

  市府秘書長很是熱情,和林思成有說有笑,三兩句話的功夫,兩人換了手機號碼。

  王齊志和商妍對視了一眼:剛何局長怎么說的?

  話說完也就半個小時。

  兩人靜靜的跟在后面,和林思成坐到了一桌。沒意外,秘書長也和他們坐到了一桌。

  飯吃到一半,王齊志怎么看,怎么覺得這位秘書長是想挖墻角。

  但說實話,林思成到山西后已經夠低調了。當地的這個念頭,是怎么冒出來的?

  林思成估計,應該還是和這次的窯址有關。

  已是四月下旬,山林裹著濕漉漉的晨霧,粗礪的青石上泛著青苔。

  一株野花撞入眼簾,山風輕揚,紫色的花瓣落向肩頭。

  新軋出來的土路上停滿了車,大大小小十多輛。車門上印著單位,五花八門:

  山西考古研究所(院),省文保所(院),省田野考古研究所,YC市政府、市考古所,市文化局,YC市文物局,YC市博物館、工業局、河津市政府…

  古河道的岸臺上站滿了人,男女老少幾十號。

  不遠處,高章義瞅了瞅,給田杰打電話:“來的挺全,好像直接從省里過來的,別說河津,連運城都沒去,直接殺到這兒來了!”

  “很正常!省內唯一一座具有全工藝鏈條的古窯遺址,來個省領導都不過分。”

  田杰一點兒都不稀奇,“還沒開始挖?”

  高章義左右看了看:“沒有,沒有看到工程車,也沒看到民工,這會還在開現場會!”

  “盡快交接吧,完了就回來!”

  “田所,要繼續勘測嗎?”

  “林思成說是先休息兩天,等他把澄泥硯的工藝搞明白!”

  “行,我明白了!”

  掛了電話,又等了好一會,那些人一直沒動。

  高章義百無聊賴。

  另一邊,市(運城)文化局和工業局的負責人仔細匯報:

  “大致元月下旬,臨近春節的時候,西大和局里電話聯系,咨詢考察學習的事宜。一個星期后,來了兩位,一位是文博學院的蘇副院長,另一位是團委書記,也就是那位王教授…”

  “我們當時說的很清楚:澄泥硯正處于申遺的關鍵時期,技術數據不能外泄。但當時那兩位說:前期只是考察,可以等公示結束后再學習…我們匯報給市里,市里說是可以,讓他們發函…”

  “春節后,函發了過來,暫定日期是三月份。然后到了三月七號,這伙人到了市里。當天正常對接,但到了十號,那位王教授突然到局里,說是在關帝廟發現了幾塊瓷片,初步推斷產自蒲州古窯。

  當時他問我們:如果找到了窯址,能不能用來換澄泥硯的技術?局里還正式討論了一下,都覺得可能性不大。之后請示了市里,市里也覺得可能性不大,就答應了…

  一群人默然。

  別說當時的市文化局,工業局覺得可能性不大。哪怕到現在,哪怕在場的這些省考古研究院,文保院的負責人和專家,同樣覺得可能性不大。

  因為為了復原琺華器技藝,永濟(運城轄縣)從2000年左右就開始尋找蒲州古窯,前后七八年,市里有可能的地方轉了個遍。別說窯址了,連點兒線索都沒找到。

  但結果呢?

  看了看河岸邊插滿三角標旗的遺跡點,省考古所的副所長王霄毅嘆了口氣:“然后呢!”

  “然后,他們在幾縣市探訪,同步征集文物。又在市博租了一間實驗室,同步化驗分析…先來的就是河津,之后到了鄉寧,然后去了永濟,再之后又到河津…”

  “前后差不多半個月,那位王教授再次聯系我們,稱初步推斷,古窯遺址應該在河津境內。之后,西京市文物局直接發函,要來考察學習。那時市里才知道,他們要到河津試勘…”

  省文保院的專家舉了一下手:“他們怎么推斷的?”

  “他們在永濟古城收集到了好多瓷片,又在永濟市征集到了部分殘器和文物。品種很多:有白地刻花瓷,白瓷,還有陶胎瓷枕…

  經過化驗,說是瓷胎成份與河津市固鎮瓷土礦的成份一致,所以推斷窯址在河津…之后,那位林老師就率隊來了老窯頭…再然后,就勘測到了遺址!”

  乍一聽,好像沒問題。但所有人都聽出了不對。

  都不用化驗,看山腰裸露的瓷土礦帶就知道,兩地雖然離的不遠,瓷土成份卻有本質性的區別:固鎮瓷土高鋁富鈣,胎土偏白,最適合燒白瓷。這兒因為有鐵礦和煤礦的原因,瓷土高硅富鐵,只能燒深色瓷。

  他們在永濟征集到的也是白瓷和刻花瓷,斷定瓷土產地又在固鎮。那為什么沒去固鎮,而是來了老窯頭?

  王齊志負責外聯,倒是時常溝通,但沒有溝通到這么細,市文物局的領導也不知道。

  劉明和許承嚴倒是一直跟著,但壓根就沒重視,甚至是沒在意,所以更不知道。

  甚至于,他們還建議過:先往西,往黃河岸邊找。但林思成卻沒采納,一指頭就指到了這里。

  兩個人期期艾艾,吞吞吐吐,不過還好,大致能講明白:那位帶隊的林老師說,因為老窯頭這個地名中,有個“窯”字。

  有人差點笑出聲:這個窯,是“瓷窯”的“窯”嗎?這是缸瓦窯的窯。

  而且,河津市帶窯字的村那么多:東窯頭,西窯頭,曹家窯,任家窯,史家窯,西窯溝…等等等等。不管哪一處,都比老窯頭更適合燒瓷器:至少交通便利,煤礦鐵礦沒那么集中。

  在場的都是行家,甚至是專家,不管換成誰,都不可能因為這個“窯”字,跑來這里找瓷窯。

  但偏偏,真的被他找到了不說,還這么大?就感覺,那個林思成長了透視眼一樣?

  最怪的是:他們拿著白瓷樣本,找到的卻是黑瓷窯?

  王所長又嘆了口氣:怪的何止是這一點?

  湊巧碰到了幾塊瓷片,就敢斷定運城有古窯,就敢和市里談條件?然后不惜成本的探查,更不計代價的征集相關文物?

  只是征集了很少的一部分,基本沒有做什么前期調查。就敢斷定窯址在河津?然后,直接就調來了田野所和考古隊,而且來的是最為專業的省所和省隊?

  沒有任何歷史記載,沒有任何文獻相關,地面上沒有任何相符合的遺跡。就跑來了老窯頭。然后,硬是圍著兩座沒什么參考價值的缸瓦窯勘察了半個月?

  結果沒出意外,什么都沒發現。

  捫心自問,不怪當地不重視:這些人從開始到這一步,所有的行徑都讓人摸不著頭腦,甚至有點可笑。

  但誰都沒想到,奇跡出現了:

  最后一天,那位林老師圍著河道和岸臺轉了幾圈,發現了這幾個坑。然后一釬子下去,就探到了木灰池。

  這是什么概念,這又是什么概率?按道理,這是壓根就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捫心自問,換成他,他絕對找不到。

  再把這些疑點綜合一下,王所長就覺得:好像那個林思成提前就知道這里有窯址?

  他又打量了一圈:“劉館長,你們當時有沒有問過,那位林老師是根據什么依所,判找到的木灰坑?”

  “問過!”劉明抬手一指,“他說別的坑里光禿禿,連枯草都沒幾根。這兒的蒲葦卻跟麥田一樣:密不說,還高,還壯…”

  下意識的,所有人都抬起頭,作思索壯。

  確實,標有“草木灰池”的坑里,野草密且高。但其它坑里跟鏟過一樣,稀稀落落,零零星星。

  但這和野草有什么關系?

  其他人還在琢磨,王所長愣了一下,恍然大悟。

  其它坑里為什么不怎么長草?因為那些坑不是淘泥池,就是研磨池,再不就是洗漿池、石灰池。

  要么池底是瓷土,硬的石板一樣,草籽發了芽也扎不進土里,要么池底是殘留的石灰,芽剛冒出來,就讓石灰燒死了。

  而且沒任何植物所需的養分,你讓草怎么長?

  而這個坑里,卻是草木灰,能增加土壤孔隙度,提升透氣性和保水能力,更能為野草提供養份。

  還有最為關鍵的一點:蒲葦喜堿。土壤的堿性植多高,蒲葦才能長這么高,這么壯?

  說實話,王所長就覺得好佩服:這是純純的植物學知識,他是專業的植物考古學出身,竟然都沒想到這一點。

  這位林老師,得有多博學,考古經驗得有多豐富?

  “厲害了,怪不得能使喚動省級機構?”王所長吐了一口氣,“姓林,林老師,還不是教授?那應該很年輕…”

  何止是年輕?

  劉明張了張嘴,好久才道:“才二十一!”

  王所長怔愣的一下:“多大?”

  劉明嘆了口氣:“二十一,是西大文保系的學生,今年大四,六月份才畢業。”

  所有人都愣住了一樣。

  王所長慢慢扭過頭,看了看不遠處的高章義。

  二十一?

  又不是沒合作過,高章義也就罷了,田杰有多傲,性格有多擰巴,他領教的夠夠的。

  怎么就能對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小伙言聽計從,他說怎么干,田杰就能怎么干?

  應該是看到了他,高章義還揮了揮手。

  王所長如夢初醒:“有沒有了解過?”

  劉明點點頭:當然了解過,不過是前天到昨天才了解的。

  他娓娓道來,在場有一個算一個,不管是省里的專家,還是市機關的負責人,或是輔助人員,全都瞪大了眼睛。

  鑒定專家,修復專家,應用型研究專家?

  高校重點實驗室負責人,省級扶持項目非遺傳承人,非遺保護中心負責人…

  就問在場的這些人,包括王所長在內,有沒有這么多的頭銜?

  而不管這里面的任何一個,但凡能和“二十一歲”這個年齡沾點邊,都夠讓人驚嘆,何況還是全部?

  王所長愣了好久:“你們之前沒了解過?”

  劉明默然,低著頭不說話。

  但凡了解過,林思成第一次碰到瓷片,說運城可能存在古窯遺址的時候,市里就開始重視了。

  原因很簡單:林思成的考古能力有多強不知道,但鑒定能力卻是西大公認的。他說那些瓷片是蒲州古窯,當地就算不相信,至少也會懷疑一下。

  話再說回來,誰閑的沒事,調查別人干嘛?

  但還好: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王所長想要說什么,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如果說之前,地方部門都沒當回事,但這么大一座遺址擺在面前,誰還敢掉以輕心,誰還敢不重視?

  他說還有白瓷窯,那十有八九真的有。也別說什么白瓷窯,林思成如果說運城有貢窯,市里都得想辦法查證一下。

  但不用自己提醒,地方部門也應該知道怎么干。

  暗暗轉念,又交待了一下,兩邊正常交接。

  王所長走到車邊,和高章義握了一下手,又點一支煙。

  兩人是老相識,九五年,國家文物局主持擴建晉綏邊區(在呂梁)革命紀念館的時候,他倆就認識的。

  之后更是合作過無數次,十多年的交情,熟的不能再熟。

  王所長直言不諱:“你們那個姓林的小孩厲害了,人才!”

  高章義強調了一下:“天才!”

  對,天才。

  自己二十一的時候,還在死背馬列呢…

  暗暗感慨,他又半開玩笑:“我看你和老田,都挺服帖啊?”

  廢話不是?

  高章義瞄了他一眼:“明朝的秦王,知道吧?”

  王所長點點頭:“當然知道!”

  初代秦王是朱元璋嫡次子朱樉,世封長安。前后傳了二十一代,總共兩百八十年,是明代傳承代數最長,年限也最長的世系藩王。

  “但和那小孩有什么關系?”

  “他帶我們找到的墓,三座!”高章義比劃了一下,“當時,他讓我和老田署的名…”

  王所長徹底愣住:啥東西?

  三座明代郡王墓,讓別人署名?

  “為什么?”

  高章義想了想,敷衍了一句:“他用不上!”

  王所長后知后覺:對啊,忘了他還是在讀大學生?

  大學都還沒畢業,他用這么大功勞往哪里使?

  但如果給田杰和高章義,少說也能加半級職稱…

  暗暗轉念,他突地一頓,直戳戳的盯著高章義。

  知道他想問什么,高章義笑了笑:“我升了半級,和你平級。老田暫時沒升,不過快了…”

  王所長剛想說什么,又猛的回過神來:墓,是林思成,帶著田杰和高章義找到的?

  關鍵在于,這個“帶…”

  換句話說,在考古方面,這小孩同樣很專業。甚至于,比高章義和田杰還要強?

  他本能的回過頭,看著插滿標旗的瓷窯遺址。眼眶微縮,嘴唇囁動,卻說不出話來。

  比田杰更強…

  比自己呢?

大熊貓文學    重生鑒寶:我真沒想當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