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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我讓你玩

  街邊炸滿了紅紙屑,殘陽掛上了琉璃瓦的檐角,鹵食的醬味夾著炒貨的焦香撲進了衣領。

  春聯攤彌漫著濃墨味,賣糖食的姑娘擺著柿餅,白霜簌簌的掉進了石板縫里。禿頭的老漢扛著糖葫蘆塔,糖漿黏著芝麻粒,順著竹簽往下滴。

  大紅的燈籠隨風輕晃,滿街的彩燈燦燦閃光。

  穿紅襖子的丫頭咬著麻花,辮梢的銀鈴鐺撞出細碎的輕響。戴著豬嘴帽的半大小子捧著冒氣的紅薯,哈嘶哈嘶,哈嘶哈嘶…

  張燈結彩,喜氣洋洋,且充滿了煙火氣。

  林思成捧著一盒糖葉子,“咯嘣咯嘣”的嚼,價值數百萬的字軸隨意的夾在咯吱窩。

  吃完了麻葉子,又看到了凍凍肉,讓老板切了手掌大的一塊,用紙一包,林思成捧在手里就啃。

  起初,葉安寧還有些矜持,但看到林思成吃的滿嘴流油,徹底放開了本性。

  兩人逛了一路,買了一路,也吃了一路。

  漸漸的,暮色降了下來,晚霞掛上了樹梢。

  集市里開始撤攤,兩人提著大包小袋,慢條斯理的往外走。

  葉安寧輕聲細語:“后天早上的飛機,我們大概初八才能回來!”

  林思成剝了一顆糖栗子,丟到了嘴里:“要這么久?”

  “是挺久的,對吧?”葉安寧漫不經心,“就像舅舅說的:你待西京也沒意思,又沒人和你玩。要不,過了初二,你也來京城?”

  她稍一頓,瞇著眼睛,語氣中透著幾絲誘惑:“正好,不是要看畫和杯子嗎?我帶你去故宮!”

  去京城?

  林思成直搖頭:“然后,被你那些同學,朋友們當大猩猩圍觀?”

  葉安寧撇著嘴,拍了他一把:“哪有那么夸張?”

  沒這么夸張才怪了。

  去是肯定要去的,至少要去一趟故宮。把上輩子沒來得及學,沒學踏實的再好好學一遍。

  但時機不對,時間也不夠。

  至少,要等中心運轉的再穩定一些,手藝再練的嫻熟一些。

  乃至,名氣更大一些…

  知道說不動他,葉安寧再沒提,兩人出了集市。

  林思成把葉安寧送到了學校,又把車停進車庫。

  東西不多,葉安寧自個提了上去。門剛一開,一股香氣撲面而來。

  不出意外,舅媽肯定在做蒸盆子。

  這是她問林思成的媽媽要的配方,這幾天正在苦練,準備回京后在家人面前好好露一手。

  聽到動靜,單望舒出了廚房,瞅了瞅她手里的袋子:“帶的什么?”

  葉安寧舉了舉:“糖葉、果子、丸子、凍肉、油糕…”

  小胖子坐在沙發上,正在看電視,瞄了一眼,悄咪咪的就要往臥室里溜。

  不出意外,表姐已經塞滿了一肚子。但她嘴太饞,待會肯定還要各樣都嘗一點。

  但吃不完怎么辦?

  當然最后歸他掃盤,不然他又不愛吃,怎么會這么胖?

  正好聽到動靜,王齊志也出了書房。

  他摸了摸兒子的腦袋,一臉嫌棄:“葉安寧,你看有堅,哪個男的會喜歡這些玩意?林思成也是可以,為了遷就你,是不是硬著頭皮,梗著脖子硬往下咽?”

  葉安寧撞天叫屈:“哪有,他吃的比我還多!”

  “沒有才怪…”

  王齊志話沒說完,就被單望舒瞪了一眼。

  沒有情趣的老男人,你懂個屁?

  談對象那會兒,王齊志帶她看一場電影,她都能高興半個月。

  但掰著指頭再算算,哪怕只是看電影的次數,竟然一巴掌就能數得過來?

  哼了一聲,單望舒接過東西,王齊志看到了葉安寧手里的長盒。

  “咦,這么快就裱好了?”

  “不是太爺的字,那幅明天才能取。”葉安寧遞了過去,“這是林思成順手淘的,讓我帶回京城,到故宮幫他看那只嘉慶粉彩杯的時候,順便請位字畫老師看看!”

  王齊志怔住:啥?

  分開都能聽清,但湊一塊,怎么突然就聽不懂了?

  他瞅了瞅:“林思成從哪淘的?”

  “榮寶齋!”

  “為什么要帶到故宮,請老師看?”

  “他說這是沈度真跡,明代《畫院錄》,清代《石渠寶笈》中都有收錄。但有些古怪,所以要查查資料,還得和故宮中的沈度真跡對比一下…”

  葉安寧大致講了講,王齊志和單望舒一臉愕然。

  在榮寶齋撿漏,撿的還是榮寶齋專營的字畫?

  林思成,你能不能再搞一點?

  乍一聽,還以為他和郝鈞聯手下出籠(里外勾結,中飽私囊)?

  但再看東西,就感覺,他這漏撿的,真就是理所當然。

  只是一眼,王齊志就能看得出那異常明顯的兩道縫。更能看的出,左右兩邊的顏色稍深,中間的畫心顏色稍淺。

  這中間的字,顯然就是后補的。

  但誰能想到,后補的題和跋是沈度盛年時所作,畫心則是晚年所題,中間相差近二十年,前者當然更舊一些。

  更沒想過,這是官補,甚至是“奉旨補款?”

  兩人怔愣了好久,單望舒努力回憶:“我怎么記得,好像有哪位名家的畫,好像也這么補過?”

  葉安寧點點頭:“林思成說挺多,光是《石渠寶笈》記載的就有十好幾件…最有名的是文徵明的《山莊客至圖》,現在收藏在遼寧博物館。

  因為當時文徵明題印和留款位置過高,裝裱的時候裁了下來,移了一下位置,又補了上去…

  清代時也有過,因保存不當,或是受潮,或是蟻嚙,或是移款,或是裁補…像四王、郎世寧,焦秉貞的作品都補過!”

  葉安寧一提醒,單望舒約摸有了些印象,雖然沒想起來是誰的作品,但她確實是從《石渠寶笈》中看到的。

  隨即,她猛的一頓,微往后仰。

  《石渠寶笈》只是按畫作特點、藝術風格分類,而非按某個人,或某一時期歸類。

  更沒有專門記錄哪些補過,哪些拼過的分卷,只是具體到哪一幅畫,才會提一下。

  那林思成為什么能記這么清楚,一說就是八九一十件?總不能,他把整本的《石渠寶笈》背了下來?

  但前后三編一百零八卷,收錄作品萬余件,含作者來歷、作品出處,題跋、印章、款識等等的注解,每件不到上千字,也有七百八字。

  一萬件是多少字?

  看單望舒瞪圓眼睛,葉安寧嘆了口氣:“他說是湊巧,剛好看到過!”

  單望舒:“呵呵…”

  王齊志早就見怪不怪,托著下巴端詳:“如果是真跡,能賣多少?”

  單望舒比劃了一下:“市場價的基礎上翻一番!”

  王齊志算了一下,微微一驚:“這么高?”

  單望舒白了他一眼:“你以為呢?”

  文似看山不喜平,放在古玩行同樣適用。所謂文玩,文在先,玩在后,與之相關的故事越多,越是離奇,越是曲折,所賦予的歷史價值和藝術價值就越高。

  說簡單一點:這幅畫的性質,就如錯版幣。

  關鍵還在于,這東西被明清兩代內廷收藏,更收錄于兩朝宮廷字畫著錄之中,又為作品增色不少。

  所以,別看畫心才是四尺八開(3534),小品中的小品,但至少五六百萬。

  而半個多月之前,林思成才淘到一只嘉慶粉彩杯和一串奇楠,差不多四五百萬。等于不到一月,賺了上千萬…

  即便不是第一次,但單望舒依舊覺得:就這個賺錢的速度,遲早有一天,林思成開個銀行都有可能。

  暗暗轉念,她呼了一口氣:“林思成花了多少?”

  “五十萬!”

  葉安寧大致講了講經過,下意識的,王齊志和單望舒又對視了一眼。

  感覺林思成,行事越來越堂正,越來越大氣了。

  真正的撿漏應該怎么撿?

  換成郝鈞:不露聲色,行若無事。事后再請個朋友…頂多花個七八萬,甚至于三五萬就能弄到手。

  但玩脫可能性也很大,不如林思成這樣,當機立斷,快刀斬麻。

  “哦對了…”王齊志又想了起來,“你說了沒有,請他去京城玩?”

  “說了!”葉安寧抿著嘴,“他說他不想當大猩猩!”

  單望舒怔了一下,掩著嘴笑:“這死孩子!”

  但別說,真就挺形像。

  就王齊志那性格,林思成要是去了京城,他要能忍住不帶著林思成到處顯擺,才怪了。

  今天見這個前輩,明天見那個領導。個個都是長輩,林思成除了點頭哈腰,就是謙恭陪笑。

  林思成腦子有坑才會去京城?

  王齊志倍感遺憾:這小子不上當啊?

  唏噓了一下,他又拿出手機,拔了出去。

  “大哥,年貨別買太多…讓你們嘗嘗老家最正宗的蒸碗,秦嶺最純正的野味…哦對了,還有一瓶赤霞杯(犀角杯)泡的酒,回去后讓王大夫(保鍵醫生)看看,老太爺要不能喝,正好便宜老爹…”

  電話里傳來倒吸涼氣的聲音:“赤霞杯…老三,你從哪弄的?”

  “當然是弟子孝敬的!”

  “我說的不是酒,我說的是杯子!”

  王齊志一臉得意,“哦…你說杯子?他從地攤上淘的…

  單望舒和葉安寧對視了一眼,齊齊的撇了一下嘴:就知道,他攛掇著林思成去京城,就沒安什么好心。

  看吧,這還沒到家,就顯擺上了?

  不知不覺,年節漸近。

  二十八,林思成開車,把王齊志一家送到了機場。

  臨登機,王齊志都還在嘮叨:總感覺少點什么,感覺今年這個年,好像過得不是很得勁。

  林思成笑著安慰:明年過年,一定陪老師去京城。

  要的就是他這句,得了準話,王齊志才心滿意足的上了飛機…

  回到家,林思成又幫忙搬東西,往東曲江池村的老宅搬。

  二十九準備了一下,大年三十,一家人兩輛車,回了老宅。

  兩進的院落,就農村那種普通的宅子,以前前院住人,后院養牲口,前門后門種菜。

  但地理位置極好,坐南向北,門口正好對著曲江池。

  兩千年左右,鄰居舉家搬到了上海。老爺子給老爹分了戶,把隔壁也買了下來。

  之后打通,又改造了一下。所以面積不小,零零碎碎差不多四畝出頭。

  收拾的也挺好,一到夏天,跟座花園似的。

  其實住的很少,也就逢年過節來一下。但只要一來,就熱鬧朝天。

  從建國到八十年代,村里就出了兩個大學生,第一個是林長青,第二個就是林承志。

  一家子又是教授,又是公務員,又是重點中學的特級教師。父子倆性格忠厚,能幫就幫,江燕飛也待人寬和,所以口碑極好。

  不管幾時回來,不管遠的近的,都要過來打聲招呼。

  車剛停到門口,鐵門一響,左鄰右舍聞聲而來。

  屋里坐不下,太陽也大,就坐了在院子里。老爹發煙,老娘發糖,老爺子負責寒喧,林思成帶著矜持的笑,跟在后面扮乖。

  等鄰居走完,親戚陸陸續續的進了院子。

  都是老爺子的叔伯家的兄弟姐妹,一個爺爺的孫子,正兒八經的親戚。每年大年三十,先到林長青這里。然后一家一天,一直輪到初四,已經堅持了十來年。

  林林總總五大家,老人基本都健在,伯伯叔叔,大媽嬸嬸,以及姑姑姑父基本都來了。

  年輕的也不少,除了兄弟姐妹,還有三位姐夫。

  因為等著征地,姑娘基本不外嫁,結了婚生了孩子,也基本住在娘家。

  帶的孩子也不少,好一陣熱鬧。

  老人和年長的進了屋,一群年輕人圍著門口的越野車轉起了圈。

  “大切?這車純進口,新的要四十多萬?”

  不止。

  進口高配,裸車五十二萬,王齊志要的急,還加了價,辦下來六十萬出頭。

  “思成,從哪弄的?”

  林思成笑了笑:“是我老師的車,他回老家了,我借過來開兩天。”

  “你這老師可以!”

  有錢不說,這么好的車說借就借?

  都挺眼熱,但都有分寸,沒人提“借我開出去溜一圈”之類的話。

  大致聊了聊,江燕飛喊著喝茶,一群年輕人也進了屋。

  地方極大,兩大間連通的客廳,兩組沙發,兩座茶臺,依舊坐的滿滿當當。

  提天一周就燒了暖氣,屋子暖烘烘的,也沒什么潮氣。

  林思成挨個打招呼,一位四十多歲的女人笑瞇瞇的打量著他:“成娃越長越俊了,耍對象沒有?”

  這位應該叫二媽,林思成剛要回答,坐她旁邊的女兒搭上了腔:“我記的成娃才二十一吧,都還沒畢業,肯定沒對象。”

  “唏,現在的小娃初中就開始談對象了,高中沒上完,就啥都懂了。像成娃這樣的,還缺個對象?”

  “懂了算什么?有的娃都抱上了!”

  旁邊又有人插話,引來一陣哄笑,話題歪到了天邊。

  不好追著問,母女倆對視一眼。

  林思成跟著笑了笑,幫老娘端茶。

  沏完茶,江燕飛又開始給小孩發紅包,一人一百。

  不算少,建筑隊的壯勞力一天也就掙五六十,一百等于兩天的收入。

  剛才說林思成沒對象的年輕媳婦伸著手,開著玩笑:“三媽(嬸),我也要!”

  江燕飛白了他一眼:“有本事,你明年再生兩個?”

  “兩個哪能夠?春梅姐要生,也得生一窩…”

  “你才生一窩!”

  笑鬧了一陣,幾個女人張羅著去廚房,準備晚上的席。

  一群人剛出客廳的門,春梅的手機響了起來。不知道說了什么,幾個人看著這邊。

  又嘀咕幾句,江燕飛看著林思成:“你春梅姐的兩個小姑子去市里買東西,打不上車,你去接一下!”

  林思成要了電話號碼,剛拿起外套,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人站了起來:“思成你不認識人,我和你一起去!”

  這位是春梅姐的對象,剛說的兩個小姑子,應該就是他妹妹。

  林思成點點頭,兩人一道出了門。

  姐夫姓陳,咸陽人,在陜西師范讀的書。畢業后分配到了鎮中學。和春梅姐結婚后,索性把戶口也落在了二伯家里。

  感覺文紐紐的,不怎么愛說話,但很有禮貌,說話先笑。

  聊了半路,陳文昌像是才想了起來:“思成,你在西大讀書?”

  林思成點頭:“是的姐夫!”

  “今年大四,夏天就畢業了對吧?”

  “對!”

  “哦”

  哦了一聲,陳姐夫再不吱聲了。

  只當他是隨口一問,林思成也沒在意,專心致志的開車。

  其實不遠,兩個小姑子去的是芙蓉園的銀泰百貨,開車不到四公里。

  但不是一般的堵,走走停停,開了快一個小時。

  在車場找到人,把東西搬上車,兩個姑娘坐到了后座。

  都挺年輕,二十出頭,長的也挺漂亮。

  陳文昌正要介紹,其中個子稍高的那位趴著后座,眼睛撲楞樸楞。

  “林思成?”

  林思成頓了一下,看了眼后視鏡:沒什么印象?

  他笑了笑:“你好!”

  “呀,真的是你?我遠遠的就看著像,但沒敢認!”

  女孩很是高興,“我在生命科學中藥系,今年也大四!”

  咦,不但是同學,還都在太白校區?

  怪不得半路上的時候,陳姐夫突然問他是不是在西大?

  林思成點點頭:“好巧!”

  “是挺巧!”陳佳玉很是活潑,指著陳文昌,“這是我親哥!”

  然后,她又指了指坐旁邊的女孩,“這是我親妹,也在師大,今年大二!”

  兄妹三個,考的都是重點?

  林思成由衷的夸了一聲:“挺厲害的!”

  “沒你厲害!元旦前,我還在你中心打過小時工,幫著打掃過衛生!”

  陳佳玉一臉興奮,“林思成,明年你那還招不招人了?保潔也行…”

  好歹讀的是省級和國家級特色專業,你畢業不進醫院,干什么保潔?

  知道她在開玩笑,林思成笑著點頭:“招!”

  “咱們可說好了,我畢業了真去應聘…”

  兩人越聊越熟,陳文昌越聽越懵:陳佳玉說的這個什么中心,好像是林思成自己開的?

  他不是才大四嗎?

  看他一臉愕然,林思成解釋了一下:“就一間修復瓷器的小工作室!”

  陳佳玉盯著后視鏡,撇了撇嘴角:小工作室?

  她們系的實驗中心,也就林思成的中心那么大。

  但她沒點破,而是沖著后視鏡眨了眨眼睛。

  兩人隔著鏡子,會心一笑。

  陳文昌心不在焉,魂游天外:丈母娘和媳婦一直攛掇,說要給佳玉和佳怡介紹對象。

  說心里話,自己并不是很看好:村里征地,斷斷續續的征了好幾年,錢弄了不少,但也養出了一幫二世祖,務正業的就沒幾個。

  但耐不住丈母娘和媳婦在耳邊天天念叨,陳文昌拗不過,就讓兩個妹妹留下過年,想著應付一下算了。

  直到和林思成出來,走到半路上他才反應過來:十有八九,丈母娘和媳婦瞅準了林思成。

  不然不會剛一見,就問林思成有沒有對象?

  如果要問心里話,他當然舉雙手雙腳贊同…

  正想著有的沒的,“啪”的一聲炸響,林思成一腳剎車。

  隨著“吱”的一聲刺響,陳文昌猛往前撲,安全帶猛的一勒,胸口生疼。

  同時,“咚咚”兩聲,后座上響起兩聲尖叫,隨后,耳中傳來“喀喀嚓嚓”的聲音。

  陳文昌都愣住了:車窗外還冒著煙,引掣蓋上鋪著一層紅紙屑,擋風玻璃上留著一塊火藥炸射后的痕跡。

  隨后,玻璃就炸成了蜘蛛網。

  誰他媽扔的雷王?

  正驚疑間,“咣”的一聲,林思成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兄妹三人怔愣了一下,也跟著下了車。

  站在車頭瞅了一圈,林思成走到了車邊。

  離他們不遠,約摸五六米,路邊有一家商店,門口站著七八個小伙。

  有的二十出頭,有的十七八九,頭發染的五顏六色,衣服穿的烏七糟八,好幾個還描了眼影畫了妝。

  叨煙的叨煙,拿炮的拿炮,斜著眼睛抖著腿,一臉挑釁的看著林思成。

  聞名于后世網絡的非主流殺馬特見過沒有?

  這幾個就是。

  乍一看,打扮好夸張,外星人一樣。但別奇怪,07、08年正流行,街上十個混混,七八個都是這樣的打扮。

  就是沒想到,有一天會撞上…

  林思成黑著臉:“誰扔的炮仗?”

  “你爹!”

  其中一個嗆了一句,頓然一陣轟笑:“哈哈…”

  林思成瞇著眼,左右一掃。

  這里應該是東三爻村,之前找張安世墓的時候,他在這兒轉悠過好幾天。

  正兒八經的城鄉結合部,俗稱城中村,這樣的年輕人不要太多。

  一天無所事事,不是打牌泡妞,就是打架斗毆。

  但問題是,你也不看看是什么車,你就敢炸?

  他冷著臉:“誰炸的,出來!”

  之前喊“你爹”的那個往地上吐了一口痰,一臉譏笑,“我出個寄吧,你要不要?”

  頓然,笑聲更大了:“哈哈哈…”

  都是愣頭青腦,最喜歡裝老大的年紀。再加社會風氣也是這樣,只要有人起哄,這樣的二桿子的膽子就會越來越大。

  一群人躍躍欲試,滿含挑畔,頗有“你再比犟,老子就干死你”的架勢。

  不乏想激著林思成先動手的。

  于是乎,看到站在車邊,茫然無措的兩姐妹,有人“咦”的一聲:“還有兩婆姨?嘖,真水靈…”

  “走,叫上玩玩…”

  “這車也挺好,這瓜慫應該挺有錢,再借點錢花花…”

  說著,七八個小伙竟然真的走了過來。

  林思成都愣住了:他知道這兩年正是西京比較亂的時候,但沒想,亂成了這樣?

  這是想明搶是吧?

  好,我讓你玩…

  他當即拿出手機,直接撥給了陳朋:“陳叔,我們這會兒在三爻村,被人攔了下來…王教授的車已經被炸了…”

  不夸張,一瞬間,陳朋的頭發都豎起來了。

  車炸了,怎么炸的?

  關鍵的是,人呢?

大熊貓文學    重生鑒寶:我真沒想當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