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廚翁叔腰裹圍裙,指揮著砧板切菜,灶臺前的師傅勾著芡,笑著打趣:“老翁,梅姐的仔上大位,你沾光啦。”
翁叔樸實臉上,綻放兩分笑容,拍了師傅肩頭一下,出聲道:“都是街坊鄰里,阿棠能混出頭,大家臉上都有光。”
“是啊,二十幾歲,就當上忠義堂的話事人,真威風。”師傅給鮑魚燜上鍋蓋,語氣感慨。
多少年,江湖沒出過這等人物?
一張張八仙桌擺開,鋪開塑料膜,工人們擺上瓜子蛋糕后,幾輛沖鋒車抵達路口,早班的軍裝警抵達現場,蹲守路口,維持秩序。
日頭漸漸升起,匯集在山下的爛仔們數以千計,趕來支援的警察也多達上百。龍虎獅隊在山腳待命,鼓手樂團排在宮門兩側。
一支支三角忠義旗,插滿宮闈,獵獵作響。
藍色的勞斯萊斯銀靈停在路口時,道路兩側人頭攢動,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山腳。黎智斌穿著西裝,叼著香煙,正坐在警車的引擎蓋上,抹開手腕的衣袖,盯著手表,眼神唏噓:“八年磨一劍,好犀利。”
一個出道八年的爛仔,帶著間夕陽社團開疆擴土,建功立業。終于在前人離開后,在萬眾期待,門人支持中,登上屬于他的位置。
遮出太陽的云層,都被他卷起的風吹開。
天上,驕陽似火,地上,人似驕陽!
只見,和開山收人,扎職上位不同,大圣宮門前兩側沒有系著紅巾,手捧寶刀的洪家兄弟。
一位又一位的社團大底,從勞斯萊斯背后的大巴車跳下,左手,蔣豪,蛋撻,大炮等人都在。
尤其引人矚目的是,左手,蔣豪倆人捧在手中的一塊牌匾,上書:忠義雙全。
尹照棠身穿紅色山主袍,頭系紅帶,胸前佩戴紅棍,帶著眾人登山。禮壇大爺高佬森帶二十幾名元老,走出宮門,立在兩側,束手大喝:“山主登壇,迎風接匾!”
同時,鼓樂齊鳴,龍虎相躍。
所有人看著左手,蔣豪兩位護法,扛著玄武山忠義匾,跟著新山主進山。元老,大底們見到那道和匾額相合的身影,不敢直視,俯身相迎。
覃歡喜頭一回見識山主登壇的陣仗,不解其意,走到阿頭身邊,出聲問道:“黎sir,扛塊匾算什么,大喜事,搞的像在扛冥相。”
黎智斌蹬向覃歡喜,警告道:“收聲,給人聽見,小心被剁成十八塊。迎風接匾,是洪門山主建壇里最高規矩的一種。”
“此山有多高,看那塊匾有久,此山有大,見扛匾的人便知。壇上的人,請的是匾,拜的是匾。”
“看那匾上的字,往后山中兄弟,敬神仙棠如敬忠義,背神仙棠如背忠義,誰敢對神仙棠下黑手,就等同砸忠義堂的匾額,不死不休,天誅地滅!”
覃歡喜忍不住打了個寒蟬,如今忠義堂四萬多人,誰敢砸忠義堂的匾啊?
“當年敬義的跛豪,場面都不如今天。”黎智斌悠悠嘆氣,咬著煙頭,都活過半生了,竟然又長見識。
香堂當中,所有人都落在尹照棠身后,按部就班,跟著他給三英五祖,關帝大圣,歷代坐館上香。
一百余人站的滿滿當當,青煙繚繞著墻檐。
尹照棠把香火插進爐中:“敬告天地,洪門列宗,玄武山弟子尹照棠,今秉承壯志,開山立堂,保漢家江山,掌龍頭寶棍。”
“驅逐韃虜,復我中華。”
“人神共鑒。”
眾人齊聲喝道:“護我山主,驅逐韃虜!”
“復我中華,漢家江山!”
吼聲傳遍宮廟,人人臉上都露出振奮之色。
這次開衫建壇,龍頭登位,是忠義堂有史以來,最威風,最闊氣的一次。不管是正當打的少壯派,還是退休的元老們,全都覺得與有榮焉,風光無限。
尹照棠登上香壇山主寶座,拿起龍頭手杖,受眾人長揖一拜。而后,東安社,號碼幫,新記,勝和,合圖等字頭的大佬們才陸續到場,圍著老忠的新龍頭恭賀。新界五大姓的話事人,鄉議局,市政局共二十幾名議員,悉數駕臨。
和尋常山主就職時不同,還有一批潮汕商會,廣府商會的大佬們親自上山。新的警隊話事人任跶榮,大社代表梁漫平,致公會代表吳琦等人都有現身。
中午開席,寶琳路上,萬人慶賀,推杯換盞。
到了傍晚,身為今天的主角,尹照棠卻已累的精疲力竭,被兄弟們送回尖東。不過,寶琳路的流水席還要連開三日,光菜金就花過百萬。
第二日,清晨。
尹照棠在宿醉中醒來,隱隱還有些頭疼。昨晚跟周蕙敏,梁醫生深入交流后,直接睡去,腸胃有些空蕩。
看了眼凌亂的房間,他起身洗澡,換好衣服,來到餐廳。榮嘉慧穿著校服,守在廚房,端來小米粥:“大佬,多喝點粥,暖暖胃。”
尹照棠面露笑容,拿起筷子,許諾道:“阿豪還要在港島呆幾天,晚上,叫他帶你去逛銅鑼灣。”
嘉慧面泛喜色,期待道:“我要豪哥帶我去游樂場。”
“冇問題,他閑著也是打拳。”尹照棠滿口答應。
榮嘉慧歡呼雀躍,拿起書包:“那我先去讀書了。”
“多點用功啊。”尹照棠道。
在嘉慧推門離家后,守在門口的許罡好似收到信號,來到門口:“尹生,老摩,光哥,勇哥找你。”
尹照棠低頭喝粥,臉色玩味:“請他們進來。”
三個人一大早守在門口,看來昨晚睡的不好啊。要系三人識趣的話,他倒也愿意給一個好結果。
老摩進入客廳后,見到尹照棠坐在位置上,低頭吃飯,鼓足勇氣道:“山主。”
“山主。”光仔,街市勇站在兩側,臉色忐忑。
尹照棠道:“有什么事,直接話,大清早的,省點彎彎繞繞。”
老摩一咬牙,出聲道:“山主,我嘚三個想交出堂口,離開社團。”
“喔?”尹照棠喝著粥,還沒反應過來,正要笑呢,突然心驚,斂起表情,質問道:“你們是交權,還是想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