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雖然退了。
但是,情況好像并沒有好轉。
雷達探到,腳下的石子路,直直的通向前方,完全探不到盡頭。
回頭看,后方也是一樣的景象。
一人一鼠,好像置身在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上。
左右依然是懸崖峭壁,如果不是腦海中的水脈地圖上有白龍江的位置參照,陳陽甚至都有些分不清哪邊是前,哪邊是后。
“禁制的力量很強,咱們被困住了。”墨淵的聲音有些發沉。
陳陽的臉色鐵青,“你有遇上過這種情況么?”
墨淵道,“一些困人的迷蹤陣法,可以做到這一點,如果是陣法,只需找到陣眼便可破除,怕就怕是法則結界,天人境的手段,非我等凡夫能夠想象…”
“那你覺得,這是陣法,還是法則結界?”陳陽問道。
“陣法的觸發,會有較大的能量波動,法則結界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我剛剛并沒有感覺到明顯的能量波動,我感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墨淵道。
陳陽眉頭皺的更深。
墨淵道,“法則結界方面,我沒什么了解,那畢竟是天人境才有的手段,就是不知道這背后有沒有什么存在主導,如果有,還好些,對方困住我們,沒對我們出手,至少還有的談…”
“你的意思是,這山上,會有天人境的存在?”陳陽道。
他想到了進來前,玄通給他說過的話,這秘境之中,會不會有天人境的強者存在?
墨淵卻搖了搖頭,“天路都斷了,這世上不可能有天人境存活,但天人境留下的法則結界,也是一種傳承,不代表其他人就沒法動用結界的力量…”
“咱們最好是祈禱有人在和我們開玩笑吧,不然的話,如果法則結界是自然觸發,搞不好就得困在這里一輩子,指不定什么時候才能離開了。”
聽墨淵這么說,陳陽心頭也有點拔涼拔涼的。
自己只是簡簡單單的爬個山而已,居然會被拘留在這里了?
陳陽思索了片刻。
他放了三只食骨蟞出來。
一只往前,一只往后,再有一只,盤攀著崖壁往上爬。
想要以此試探出這地方的一些端倪。
然而,讓陳陽有些意外的是,三只食骨蟞,都很快的便從裂谷中走了出去。
陳陽連忙起身往前走。
可是,他走了半天,卻依然還在裂谷中。
“奇了怪了!”
陳陽有種遇上鬼打墻的既視感,差點就直接往地上尿尿了。
食骨蟞能飛出去,自己卻出不去。
憑什么呀?
這特么結界就針對自己和墨淵了不成?
“不知道哪位前輩在和晚輩開玩笑,晚輩只是路過,并無惡意。”
陳陽對著虛空中拱了拱手,晴朗的聲音劃破了夜空的靜寂。
聲音在山谷之中來回激蕩,回音陣陣,許久都沒有平息。
然而,并沒有任何的回應。
山谷里安靜的可怕。
前進不得,也后退不得,上更是上不得。
這一人一鼠,仿佛真的被世界給遺棄在這條路上了。
“可咋整?”
墨淵頹然的坐在地上,根本就懶得動了。
不得不承認,確實是被困住了。
以它的見識,都無法勘破此間玄奧,茫然不知所措。
它往陳陽看去。
陳陽沉吟了片刻,直接席地而坐,取了兩個盒飯出來,“別急,吃飽了再想對策,也許過不了一會兒,這結界自己就放過我們了。”
“你倒是心態好。”
墨淵苦笑了一下,卻也沒有多說。
既來之,則安之,它也沒吃陳陽的食物,取了一顆白鱷內丹,外加一些白鱷的血肉,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對于它來說,這些東西才是對修為增長有用的。
夜黑風高。
一道人影踩著劍光飄然而至,懸停在了白龍江的江面上。
“白道友,出來一敘。”
劍光之上,老者身上的衣袍被江風吹得獵獵作響,蒼老的聲音滾滾送出,像是在江中投下了一個炸彈。
但是,聲音傳出許久,江面之下,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
老者眉頭微蹙,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不對勁。
正要有所行動,這時候,水面晃蕩,一條花斑鱷魚從水下浮了出來。
“吼!”
花斑鱷魚咆哮了一聲,一股精神波動傳遞出來,像是在向那劍光上的老者控訴什么。
“什么?”
老者似乎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臉色驟然變化,眸子里精芒一閃,像是要吃人。
劍光瞬閃,老者直接朝著江中掠去。
嘩啦一聲。
水花炸開,老者很快潛入了水底。
過了半個小時,剛剛下水的老者破水而出,穩穩的站在了岸邊。
隨即,一條花斑鱷魚爬了出來。
這條鱷魚只有靈境中期,趴在老者腳邊,戰戰兢兢,瑟瑟發抖。
“嗬嗬…”
它的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精神傳音,也不知道在給那老者講些什么。
老者的臉色鐵青的要命。
目光看向前方的大山,卻又似乎有些許的忌憚。
“連一株藥草都守不住,沒用的東西!”
老者罵了一句,直接一掌拍下。
“嘭!”
強大的氣勁,直接將那只花斑鱷魚拍進了土里。
那只花斑鱷魚連叫都沒有叫上一聲,便已經血肉橫飛。
至死,它或許都沒有想到,這老者會對它下殺手。
老者卻只像是拍死了一只蒼蠅,拳頭緊握,目光看向前方的北峨山,眼神中猶豫猶豫再猶豫。
最終,他也沒往北峨山的方向走,而是踩著劍光,白龍江的下游飛去。
飛出三十多里,老者又停下了劍光。
“洪厲道友,出來一敘!”
聲音滾滾,居高臨下,震得江面都在顫抖。
“嘭!”
一道黑影從水中炸出。
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重重的落在了江邊上。
一個身高將近兩米,渾身黢黑,長發長毛的人形怪物,佝僂著身體站在岸邊。
巨長的雙臂垂掛過膝,一張臉被掩藏在黑色毛發下,根本看不清楚容貌,只露出兩顆僅有眼白的眼珠,宛如惡鬼,恐怖至極。
“吼!”
怪獸對著空中的老者咆哮了一聲。
聲音粗獷,震得人肝疼。
老者劍光落下,距離那怪獸不過十幾米。
“白鱷道友被殺,水菩提被盜,道友可知曉?”老者直接問道。
“吼!”
怪獸咆哮了一聲。
老者道,“那人入了北峨山封界,貧道不方便進山,勞煩道友進山一趟,幫貧道將水菩提取回…”
“吼!”
怪獸又是一聲咆哮,似乎是在表達不滿。
你自己不去,憑什么叫我去?
“十葉水菩提對我來說非常重要,那人取走了兩顆,我只要其中一顆,另外一顆,任由道友你處置,另外,事成之后,貧道還可以送你一粒神煞大丹,助你突破道真境…”
老者甩了一下拂塵,掌心出現了一顆漆黑的丹丸,上有蜜蠟封存。
隨著老者捻去蜜蠟外衣,一股濃烈的煞氣驟然釋放。
“嗬!”
怪獸感受到這股氣息,登時往前站了一步,明顯亢奮得很。
老者微微一笑,“此丹蘊含海量神煞能量,貧道手中也僅此一粒,其中能量,足夠幫助道友進階道真,而且,道友突破之時,貧道還可以為你護法,道友以為如何?”
“吼!”
怪獸又是一聲咆哮,似乎是在和老者確認是否當真。
再說陳陽。
這會兒的他,吃飽了正有些犯困,調息了片刻,才又恢復精神,繼續思考眼下的對策。
看樣子,這結界根本就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
如果自己施展月隱術,完全隱藏氣息,結界會不會感應不到自己,從而大開方便之門?
陳陽當即便用月影術試了試。
結果卻不如人意。
他甚至取出白鱷王的內丹,模擬白鱷王的氣息,結果卻還是等于零。
再次用食骨蟞試了試。
食骨蟞單獨行動,便能輕易穿透這片結界,但是,如果他跟在食骨蟞的身后,這條路就永無止境,根本走不到頭。
這不科學!
陳陽心里就泛起嘀咕了,這么大半天,這結界只是困他,而沒有任何傷他的意思,恐怕是背后是沒有什么存在操控的。
也就是說,這就是一個前人留下的陷阱,他倒霉被困在了里面。
耗子進了米缸,搞不清楚有沒有缸口,缸口往哪兒開,能不能出去可說不定。
為什么食骨蟞能出去,我出不去?
自己和食骨蟞有什么區別?
一個人,一個不是人。
墨淵也不是人,它為什么也出不去?
一個體型大,一個體型小?
還是說,蟲子有特權?
想到這兒,陳陽稍微頓了一下,仿佛意識到了一點什么。
會不會是因為食骨蟞的智商低?
食骨蟞的種群智慧是很低的,但陳陽和墨淵的智慧明顯不是食骨蟞可比。
所以,有沒有可能,這結界困住的是智慧生命體?
“墨淵…”
陳陽把在旁邊忘我打坐的墨淵叫醒,說了一下自己的猜測。
墨淵迷迷糊糊的聽完陳陽的講述,稍微怔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陳陽在說什么。
“不是沒這種可能。”
墨淵細想了一下,“可是,就算真是這樣,咱們也沒有辦法呀,主人你總不可能把自己打成腦殘再出去吧?”
陳陽臉抖了一下。
墨淵這話,話糙理不糙。
就算這結界真的只對有智慧的生物有效,但你怎么解決呢?讓自己失去智慧?變成腦殘?
過于搞笑了一些。
墨淵道,“主人,我剛剛想了想,或許咱們什么都不用做。”
“哦?”
“這條路既然這么詭異,不可能沒有困住過其他存在,咱們不是第一個,也絕對不會是最后一個,但主人你看這條路上,可有什么尸首或者骸骨存在?”
陳陽一看,這條路上干凈的很,哪里都是一個樣,哪里有什么尸首或者骸骨?
“也就是說,別人都能出去,沒道理就我們不能出去,搞不好明天一早起來,這結界自己就打開了…”
墨淵如此安慰著。
陳陽聽著,倒也覺得有幾分道理。
可也不能就這么干等著,天知道這結界要多久才能開,若是十天半個月,他可等不起。
還是得抓緊時間想辦法。
“早知道還不如繞路,本以為翻山會近一些,誰想到會被稀里糊涂的關在這里坐牢…”
陳陽搖了搖頭。
當年玄通他們進來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走過這兒,有沒有碰上過類似的情況?
陳陽心中如是的想著。
玄通給的地圖上,有標注北峨山脈,但卻沒有標注什么特殊區域。
可能是沒走過這兒吧,不然早該跟自己講了。
時隔多年,這張地圖的參考價值真的不大。
甚至,對于陳陽而言,有時候還會起到相反作用,讓他對一些沒有危險標識的區域減少了防備。
一百多年啊,可不是一百多天。
變化有多大,完全可以用滄海桑田來形容。
有些危險的地方,也許已經不危險了,但也有不少原本安全的地方,現在也許隱藏著巨大的危險。
甚至,玄通讓他尋找的優曇婆羅花,是否還在原地,都還不一定。
搞不好早就被人給采了。
畢竟,這一百多年,秘境雖然關了,但這里面還有那么多靈獸靈植,甚至還有丹陽子這樣的存在。
有人說,當你看到一只蟑螂的時候,實際上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蟑螂已經滿屋了。
他是只看到一個丹陽子,但天知道這龐大的秘境洞天之中,還有多少個丹陽子?
陳陽考慮了一下,準備封閉五感六識試一下。
可惜他自己作為青玄珠的主人,無法進入青玄珠的空間。
不然的話,倒是可以直接躲進珠子里,讓食骨蟞群帶出去。
現在,直接扎一針,讓自己暈過去,封閉五感六識,讓自己進入五蘊皆空的狀態,再讓食骨蟞群帶自己出去。
結界感應不到他的智慧,興許會放行。
至于墨淵,倒是可以藏進青玄珠。
想到這里,陳陽將藥王神針取了出來。
他不禁苦笑,頭一次感覺智慧對于自己是個累贅。
銀針寒芒閃爍。
真要這么做的時候,陳陽卻又有些猶豫。
雖然他可以通過針法控制恢復的時間,但是封閉了五感六識,一旦遭遇危險,那可就是真危險。
墨淵這廝靠不住,先收進青玄珠中再說。
陳陽剛準備動手,突然停了下來。
一股莫大的危機感,陡然襲上心頭。
雷達探知范圍內,一道黑影驟然出現,在黑石崖壁上攀爬,迅速的向著他靠近。
“嘭!”
黑影從崖壁上躍下,數十倍的重壓之下,地面像是被炮轟了一樣,猛地顫抖了一下。
“吼!”
隔著陳陽十多丈遠,對著陳陽咆哮,獠牙外露,面目兇殘。
它的肩膀上扛著一根大鐵棍,渾身被純黑的長毛覆蓋,雖然長了個人樣,但是手長腳長,明顯是獸非人。
天眼之下,此獸身上被黑氣盤繞,比周圍漆黑的夜色還要濃黑十倍,一雙血眸之中,滿是藏不住的兇厲和瘋狂。
“山魈?”
陳陽頓時有些怔住。
此獸身上的氣息,他并不陌生。
神煞之氣。
其外形也和他見過的山魈十分相似。
“不是山魈,是水魈!”
墨淵騰的一下跳了起來,身上的毛一下就炸開了。
“水魈?”
陳陽一怔。
墨淵道,“水猴子,又叫水魈,神煞之體,和山魈一樣,力大無窮,水性極好,對水屬性能量有極強的操控力…”
言語之間,墨淵的精神緊繃到了極點,甚至比面對白鱷王的時候還要緊張。
它要是在巔峰時候,肯定不會把這么一只水魈放在眼里,但現在的它已經不是當年的它,從這只水魈的身上,它感受到了極大的威脅。
“吼!”
沒有給它多余的說話的時間,水魈朝著陳陽咆哮了一聲,算是打了個招呼,接著二話不說,直奔陳陽而來。
還真是人狠話不多,上來就干,壓根不給溝通交流的機會。
“叮,發現S級神煞水魈,圖鑒開啟,獲得獎勵問心丹5,物品已經放入系統倉庫,可隨時取用。”
“叮,任務發布。”
“任務:狩獵S級神煞水魈,進度(0/1)。”
“獎勵:神煞丹5。”
“物品:神煞丹。”
“介紹:含有大量神煞之氣的丹丸,(注:神煞之體可服用,其他體質慎用,易遭到神煞能量的反噬。)”
一串提示信息陡然出現。
S級神煞,陳陽可不敢怠慢。
他和神煞之體打過不少次的交道,這種東西一旦發起狂來,以造化境戰道真境,簡直就和吃飯喝水一樣的簡單。
越階挑戰對于神煞來說,完全就是家常便飯。
陳陽可不管這東西從哪兒來的,有什么目的,既然敢對自己出手,自己可沒有坐以待斃的道理。
“嗖!”
雙錘出現在手中,陳陽根本不給對方狂化的機會,身形一閃,直接迎了上去。
“轟!”
猛地一錘砸出,與水魈手中的鐵棍撞在一起。
電光火石。
水魈雖然力大,但此時明顯有些輕敵,并未進入狂化狀態。
轟的一聲,直接被陳陽一錘子給打飛了出去。
如同一顆導彈,重重的砸在了山壁上。
山壁晃動,落石如雨下。
它顯然有點懵,憤怒的咆哮了一聲,身上的毛發迅速變成紅色。
然而,就在這時候,一條紅線卻悄無聲息的朝著它纏了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