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罐子放在了地上。
此時,月光下的罐子,規規矩矩,普普通通,完全看不出什么異樣。
“大男人,流點血而已,用不了多久就補回來了…”八翅蜈蚣以為他在扭捏。
陳陽搖了搖頭,摸了摸身上揣的蜀山山君印。
一口大缸憑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瓷缸有一米多高,直徑也有將近一米,缸口是蓋著的。
陳陽掀開蓋子,一股濃郁到極點的血腥味瞬間釋放開來。
“我去?”
八翅蜈蚣見了眼前這一幕,頓時驚住了。
缸里全是血,而且還不是一般的血,全都是修士的靈血。
而且是靈血中的精血,絕對大量的靈血凝練出來的。
這么大一缸,真是有點嚇人。
“你這是殺了多少人?什么時候的事?”八翅蜈蚣直接懵了。
它本以為陳陽自己放點血就行了,完全沒有想到,陳陽居然搞這么大。
當初去龍門山無底洞的時候,八翅蜈蚣并沒有在場,自然不知道陳陽在無底洞中的經歷,更不會知道這些血的來歷。
陳陽一邊簡單給他講了講來歷,一邊從系統倉庫中取了個瓢出來,直接從缸里剜了一瓢靈血出來。
時間太久,這些血早就凝固了,但用真元一渡,就像寒冰一樣,很快融化開來。
一股濃郁的血氣很快散開。
在有繼續的動作之前,陳陽還是遲疑了一下的。
他盯著面前的罐子,“朋友,我們沒有惡意,你想出來,我們幫你,我們也不要求你報答什么,出來之后,別搞我們就行…”
也甭管里面的東西聽不聽得到,聽不聽得懂,陳陽還是先說了一句。
罐子并沒有什么反應。
陳陽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這才將瓢中融化開的靈血,往罐子上慢慢的澆去。
罐子瞬間被血染紅,大半夜的,大山之上,這樣的一幕,還真是有點滲人。
這時候,月亮還掛在頭頂上,雖然不如滿月明亮,但是清涼的月華,還是將虎跳崖照亮,以陳陽的目力,完全能將周圍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靈血灑在罐子身上,罐身就像海綿,迅速的將血液吸了進去,甚至都沒有一滴掉落在地上。
隨著瓢中的靈血不斷被吸收,陳陽明顯感覺到罐子變得熱了起來。
很快就變得滾燙。
一瓢靈血倒完,罐子蒸騰,已經冒起了白煙。
他隨即又舀了一瓢,繼續化開,傾倒在罐子上。
第二瓢倒完,罐子已經明顯紅了起來,是那種被燒灼的紅。
“咔咔…”
罐子劇烈的震動了起來,在陳陽的天眼注視下,罐身上浮現出了大量的咒文。
這些咒文像鏈條一樣鎖著罐身,但此刻,這些咒文正在迅速的崩碎。
陳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旁邊的八翅蜈蚣也是滿臉的期待和戒備。
石靈,五雷真人,三尸神樹,也在用元神之力監控著罐子的情況。
一個個的,就像是在等待開獎一樣。
“呼!”
陳陽長舒了一口氣,手里又抓了一瓢靈血,這已經是第五瓢了,他有一種預感,這一瓢下去,這罐子就能開了。
好在這里是在山上,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也不會影響到村里。
第五瓢靈血下去,罐子上的能量咒文虛浮了起來。
“嘭…”
咒文驟然炸開,迅速化為灰燼。
陳陽下意識的往后退出了好幾步。
罐子恢復了原來的樣子,靜靜的杵在原地。
氣氛一下子詭異了起來。
陳陽手里端著個瓢,木杵杵的站在原地,短暫的愣神之后,反應過來,趕緊把瓢收了,單手握住了脖子上掛著的乙木神雷令牌。
這令牌經過叔公的道真雷劫,能量已經是又充上了。
看他這架勢,像是隨時準備給罐子里的東西來一下子。
罐子上的咒文已經消失,一點動靜都沒有。
陳陽給八翅蜈蚣遞了個眼色。
八翅蜈蚣稍微一頓,雖然是它慫恿著開罐的,但真正罐開了之后,它還是有些忐忑的。
但是,罐子中飄來的那種極致的美味氣息,讓它食指大動,當即撲騰著翅膀又飛了過去。
真龍蛋?
會是真龍蛋么?
小心翼翼抱起罐子,如同一個炸金花的賭徒,緩緩的將罐子掀開。
“哎喲,媽耶!”
八翅蜈蚣驚叫了一聲,也不知道發現了什么,罐子蓋重新蓋上,二話不說,往陳陽飛來。
一下子盤在了陳陽的肩膀上。
陳陽本來伸長著脖子,努力的想看清里面是什么東西,被八翅蜈蚣這一驚一乍給嚇了一跳。
應激的往后退了幾步。
“怎么了?是什么東西?”陳陽慌忙詢問。
他壓根沒看到里面是個什么情況,居然能把八翅蜈蚣都給嚇住,這老蜈蚣,不會是故意整蠱自己吧?
“你,你自己去看。”八翅蜈蚣有些磕巴。
陳陽臉皮抖了一下。
目光落在那罐子上,不知道怎么的,嘴巴有點發干。
“我感覺到了,是他的氣息。”石靈的聲音在陳陽的耳邊響起。
“他?”
陳陽眼神微動。
這個時候,石靈說這樣的話,她口中的這個他代表的是什么人,陳陽自然清楚。
八翅蜈蚣雖然被嚇到了,但是,它能讓自己去看,那就說明,應該沒太大危險。
陳陽心中也像是貓撓一樣,好奇心攀升到了極點。
他調整了一下呼吸,一只手提著赤霄劍,另一只手抓著乙木神雷令牌,小心的往罐子前挪去。
來到罐子面前,陳陽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用赤霄劍的劍尖,在罐子蓋上一挑。
“唰!”
蓋子瞬間被挑開。
陳陽伸著脖子往里一看。
瞬間。
頭皮一陣酥麻,渾身像是過電了一樣,心臟猛的像是被人給拽住,大腦短暫的空白。
罐子中,是個人頭。
一個已經干巴的光頭。
一雙眼睛,剛好與他對視,那眼神,像是穿越了無盡的時空,來自死神的凝視。
眼神富有神采,給陳陽的感覺,似乎它是活的。
這一瞬,陳陽連叫都忘了叫,整個人被這突如其來,恐怖至極的一幕給包裹。
莫大的恐懼如同潮水一般襲上心頭,陳陽都不知道這一瞬是怎么過去的,雙腿一下子就軟了,有種被強大的元神威壓給壓住的無力感。
罐子里人頭就這么看著他,臉上的皮肉已經失去了些許的水分,看起來干枯而猙獰,但隱約還是能看出幾分原有的形象。
頭頂倒是光滑錚亮,陳陽能清晰的看到那頭頂上的幾個戒疤。
“嗡!”
這時候,罐子的突然震動,將陳陽帶回了現實。
陳陽慌忙踉蹌的往后退開,單手抓著乙木神雷令牌,準備隨時施展雷法。
黃鼠狼王也操控著小白蛇飛了起來,八翅蜈蚣同樣進入了戒備狀態。
罐子里,人頭像是砂礫一樣,迅速風化消失,在陳陽的天眼視野下,隨著罐子的劇烈震動,一道白光直接從罐子口噴涌而出。
一條白色光柱,驟然之間,沖天而起,直沖天際。
“多謝了小兄弟,今日恩德,來日報還。”
一個聲音,分不清男女,分不清老幼,遠遠的飄進陳陽的耳朵里。
隨著聲音落下,白光沖入云霄,消失不見。
陳陽昂頭望著已經漆黑的夜空,呆立了半晌。
這是什么操作?
好久,陳陽才回過神來,周圍靜寂無聲,罐子還在地上,如果不是罐子蓋已經打開了,陳陽幾乎得以為剛就是一個夢,實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好一會兒,陳陽才又來到罐子前,探頭往罐子里一看。
人頭已經不見了,罐子里面空空如也。
他又抬頭看了看夜空。
一臉的懵。
回想剛才的一幕,心有余悸。
千想萬想,萬萬沒有想到,這罐子里居然裝著的是個人頭。
一想到自己居然把這罐子放在床頭柜上那么多天,陳陽的心中就是一陣發毛。
那個人頭是誰?
為什么會被封在罐子里?
恐懼感消退之后,陳陽的腦海中升起了無數的疑問。
“是他,是當年給我傳經的那位神人。”
石靈篤定的聲音傳來。
陳陽稍微一滯,“確定么?”
“確定。”
石靈的聲音很認真,“容貌能變,氣息是變不了的,我記得他的氣息…”
陳陽深吸了一口氣。
楊萬岳?
傳說中的那位千年之前的邪修?
傳說此人佛道同修,剛剛陳陽看到的人頭,頭上有戒疤留下,證明其確實是修佛者。
如果真是這人,自己是不是闖禍了?
剛剛遁走的,是其元神吧?
光是一縷氣息,就按得他無法動彈,這是何等的強大?
好一會兒,陳陽才回過神來,扭頭看向八翅蜈蚣,“蜈老,你不是說,罐子里是真龍蛋的么?”
“我…”
八翅蜈蚣一時語噎,隨即干笑了一聲,“我,那,確實就很誘人嘛。”
它只知道罐子里的東西味道很誘人。
他猜測應該是某種蛇類,這很正常吧,蛇類的腦髓對它而言有致命的吸引力。
能讓現在的它,感受到這么大的誘惑的,那必定是極高等級的蛇類,加上里面的東西滾來滾去,他猜測是個真龍蛋,這也很合理吧?
誰能想到,里面竟然會是一個人頭。
但該說不說,那人頭對它而言,是真的香,必定是天人境的人頭。
可惜,沒等它來得及吸上一口。
陳陽見他一臉的無辜樣,也懶得再和他計較了。
“這樣一位存在跑了出去,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他搖了搖頭,有點憂心忡忡。
剛剛或許不該搞什么投票的,現在弄成這樣,浪費那么多靈血,開出這么個玩意兒,到頭來,貌似也沒撈到什么實質性的好處。
五雷真人道,“就算真是那位存在,他只余元神,也翻不起太大浪來,畢竟,現在這世界,并不允許天人境的存在…”
聽起來,好像有點阿Q般的自我安慰。
但事已至此,做都已經做了,再后悔也沒什么用。
時間已經來到了后半夜。
陳陽也沒再逗留,把那罐子一收,便下了山。
姓名:陳陽 體魄:51535。
精神力:54212/54212。
元神:18710。
進階造化境后期,各項數值都有明顯的提升。
體魄和精神力都自動上升了10品左右,而元神則是直接飆升了三十品。
雖然比起道真境強者來說,187品的元神算不得什么,但也足夠和絕大部分道真境初期的存在比劃比劃了。
陳陽自問憑自己現在的實力,單打獨斗的情況下,對戰道真境初期,應該不是什么問題,勝率至少可以拉到七成。
但是,一些比較變態的道真境初期排除在外。
陳陽看了下自己的數值,接下來又花時間鞏固了一下境界。
距離道真境,又近了一步。
縣城。
薛凱琪約了陳陽見面,地點就在薛家的泰和堂。
陳陽趕到縣城,也才早上八點過。
最近天氣熱,出門要趁早。
他和黃燦一起來的,黃燦今天科目三考試,陳陽順路捎了他出來。
在駕校附近把黃燦丟下,陳陽便直接去了泰和堂,到了地方也才不到九點。
泰和堂,樓上薛凱琪的辦公室,陳陽坐在沙發上,吹著空調,聽著薛凱琪講事。
薛崇禮已經幾天前離開了蜀地,回法相寺去了。
他這次回來,只是小住,不是常住,始終還是要回寺里的。
畢竟,薛崇禮可是法相寺戒律堂的管事,長久不回去是會出問題的。
這次回薛家小住,震懾宵小的目的已經達到,蜀地和薛家有交道的勢力,基本都知道,薛家還有這樣一尊后臺,就算他走了,應該也不敢再對薛家怎么樣。
當然,肯定還是會有一些不長眼睛的,薛崇禮遠在法相寺,鞭長莫及,薛家又拿不出像樣的高手來,怎么辦?
薛崇禮在離開之前,便給薛凱琪留下話來,讓她遇上解決不了的事,便找陳陽來處理。
陳陽得了薛崇禮的恩惠,自然欠下人情,當日薛崇禮就已經給他說好了,得了好處,自然便該為薛家解決麻煩。
這不,薛崇禮才剛走幾天,麻煩就真的來了。
薛凱琪給陳陽講了一下大概的經過。
事情,還得從陳陽那日拜訪薛家說起。
當日薛凱琪的二嬸丁霜霜,和薛凱琪撕破臉皮,說要找娘家人來給她出頭。
當時所有人都只覺得是一句戲言,但誰想到,戲言成真。
這個丁霜霜,還真把人給招來了。
如今的丁家,早已敗落,產業幾乎全部被薛家給收編。
至于人。
丁連城和丁連云這兩支丁家主脈,幾乎都已經死絕了,丁霜霜所謂的娘家人,只有一個躲回矮國的丁四江,以及一個外嫁東山省的姐姐。
之前爭遺產的時候,丁四江躲在矮國不敢回來,姐姐丁露露雖然來了,但當時和丁霜霜鬧的很僵,最后一點便宜都沒沾到,灰溜溜的回了東山,并說了老死不相往來。
但是,現在丁霜霜卻又和丁露露給聯系上了。
丁露露的夫家,已經和薛凱琪電話交涉過,說是這幾天就會過來蜀地。
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都老死不相往來了,丁露露為什么還會搭理丁霜霜?
利益呀。
利益至上,甭管她們姐妹之間有多大的矛盾,丁家的財產總不可能這么不明不白的落入薛家的手里?
丁露露身后的夫家,肯定也是盯上了這塊肥肉的。
大家都是丁家的姻親,憑什么好處都讓你薛家占了去?
但對于薛家而言,都已經吃進嘴里的東西,我憑什么再吐出來?
這個時候,當然就要比手腕了。
這件事,如果薛崇禮出面,應該很好解決,畢竟法相寺的名頭擺在那兒,誰不給幾分薄面。
但問題是現在薛崇禮回法相寺了。
丁露露的夫家在這個時候過來,打著丁露露的旗號,又有丁霜霜內應,找上薛家討要丁家的遺產,倒也說得過去。
陳陽聞言,眉毛輕挑,“丁露露的夫家,就是之前你說的,東山省五大仙門之一的白家對吧?”
“沒錯。”
薛凱琪點了點頭,沒等陳陽繼續問,她便說道,“這白家的實力也不弱,在東山省的地位,相當于蜀地的五門,是有造化境強者坐鎮的,而且不止一位,這次他們過來,我想,肯定會有造化境的強者隨行…”
薛家除了一個薛崇禮,其他的什么都沒有,唯一一個薛凱琪,也就精神力強一些,遇上弱一點的靈境還能周旋周旋,但是遇上造化境,那可就無可奈何了。
現在的情況,薛凱琪想在修行界尋找助戰都找不到,等著看她消化的可不少。
薛凱琪道,“陳陽,到時候,如果方便的話,恐怕得等你到現場坐鎮一下…”
“這是小問題。”
陳陽微微頷首,“琪姐,你不會妥協的吧?這錢已經進了我的口袋,反正我那份是肯定不會給出來了。”
這事涉及到他的切身經歷,就算不看他和薛凱琪的交情,不管他和薛崇禮的約定,陳陽都勢必是會出手的。
薛凱琪聞言,哭笑不得,“只要你能頂得住,我肯定不會妥協。”
“那就歐了。”
陳陽比了個OK的手勢,轉而說道,“矮國那個丁四江,現在怎么樣,有回來么?”
“他?”
薛凱琪搖了搖頭,“好像是回來了,聽說是又重金聘請了矮國的什么高手,不過,回來之后便沒了消息,不知道躲哪兒去了,在玩什么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