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如此廣闊,海洋如此浩瀚,它們流淌過星球的表面,自千萬年的演化中孕育出了繁星般的生命,綻放起璀璨的光芒,這是如同父親與母親襁褓的踏實。
可對于明悟“真靈”的第五環,廣闊的大地與浩瀚的海洋,顯得有些逼仄了。當它們發起不留余地的碰撞時,依附其上的生命與文明,將會迎來最漠然的毀滅。
所以古往今來,第五環達成了默認的共識,它們間的紛爭,會將戰場置于天之上,減少對泰拉的破壞——
然而縱然是高天,論及無垠,也不能比得過深空。
十重靈能,十道意志。
——超越凡俗想象的力量,時隔不知多久,再一次得到了暢行無阻的彰顯!
查可洛橫沖直撞,任何阻礙都會瞬間被碾成齏粉,幾乎無人敢直面鋒芒。除了“巨像”巴甫斯發出憤怒的咆哮,毫不猶豫地擋在了前者的路徑上。
拳與拳對撞,一次又一次。
金屬裝甲寸寸迸裂,巨大的軸承組不堪重負,依次崩潰,巍峨的泰坦機械承受著此生遭遇過最可怕的壓力。那顆巨大的頭顱上,痛苦多過了威嚴,又在下一刻,它嚼碎所有痛苦,熔煉成血脈噴張的狂怒,繼續向前轟拳。
“信賴的加布里埃爾”雷爾夫恰到好處地降臨,以暢游商場蛻變出的敏銳嗅覺,捕捉到了查可洛對拳后的剎那狀態波動。
真靈“孤注一擲”翻開,靈能強度在瞬間暴增,秉持著下一秒破產這一秒也要全壓梭哈的大氣魄大氣勢,釋放出驚天動地的強絕一擊!
查可洛面無表情,全無懼色,雙方就這樣硬碰硬在了一起,點亮起令人心悸的神光。
只是其余人無暇顧及。
每一分每一秒都豪吞著數據,又在第五環啟示的靈能與奇點技術·“混沌概率演算”中匯總分析。
應半城與伊薇特·格雷戈里相對而立,兩人對視著,變成了全場最安靜的地方,似是不疾不徐,一動不動。可雙方的表情,分明逐漸凝重,愈發沉下心來,全神貫注。
砰、砰、砰應半城的掌心中央,懸浮的小劍不斷破碎,又不斷重組,好似正試圖窮舉出唯一解的運算方程。
小劍的每一次破碎,伊薇特·格雷戈里張開的“循環”場域都要震動一下,動蕩幅度隨著次數的遞增而遞增——只是應半城的氣息,也在隨著小劍的反復破碎,緩緩衰弱。
一道又一道靈能的劇烈沖突下,空間已經完全糜爛,失控不定,仿佛驚濤駭浪的大海,隨意一個浪花就能把船只拍打粉碎。
就算是掌握著奇點技術·“空間躍遷”的覆谷開拓,也絕不敢在這種環境下嘗試躍遷,這是純自殺行為。
可一個人,卻如魚得水,正暢游在這片驚濤駭浪中!
“空間之匙”,勃朗特!這位蛻去了凡軀的超級生命體,以不可思議的靈活性游走在畸變的空間軸上。
空間結構在他的五指上跳動、翻轉與折迭,依托戰場的環境優勢,同時牽制住了帕迪·莫爾斯和胥宇都。
幾乎是同一時間,遠方,赤焰與黑暗碰撞。
兩股靈能撞在一起的瞬間瘋狂膨脹,又在下一秒,它們向內坍縮,赤與黑交融吞噬,呈現出破敗的灰色。
直至最終,連破敗的灰色都消失不見。
數百里內,空無一物。
字面意義上的空無一物.智控武裝單位、遠程火力,就連稍大一點的太空垃圾,都不剩了。比渣滓更加徹底,它們在兩位第五環大源的對攻下,磨滅成了最細小的齏粉。
宋識慢慢呼出一口氣。
黯淡的火焰,跳動了一下,然后是第二下,于是轉瞬間蓬勃,再度煥發出煊赫烈光。破滅一切的殺力,也不因剛才的一擊舒緩,反而越發雀躍。
夕月覆蓋著黑暗的背面,出現了大小不一的缺口,依稀能透過黑暗、看見它的原始容貌,灰白的環形山與坑洞。
然后實質化的黑暗,卷起深邃的潮水,重新覆蓋住了缺口,再度化為純粹的“月面之暗”。
僅此而已。
坐擁主場,又位于深空,剛才的一擊固然聲勢驚人,但對如今的所羅門·博福特來說,遠談不上多大消耗。
——宋識,同樣如此!
所謂大源,就是要靠一分力,打出其它道途十分力才做到的聲光效果!
方才這樣煊赫的招數,憑借自己的靈能儲備,就是再轟上十次百次也絕無問題!
新的變化,隨之發生。
深空,是無光的、黑暗的。
即便十位真靈齊聚,造成了一次又一次毀滅,可怕的神光肆虐點亮了全場。可這就如在涂滿了黑色顏料的畫布上作畫,視野拉遠,眾人仍置身于黑暗的深空中。
宋識察覺到,這本該作為背景板的深空,正在發生改變。那些可望不可及的“黑暗”,潛移默化地發酵著,孕育出極大的惡意,向著場內其他人嘶吼。
所羅門·博福特的鋪場!
由“節點”等智械開啟的殲星機神,它們曾做出過三步設想,第一步是自己協同駕馭殲星機神,等同第五環的戰力,第二步是殲星機神充當駕馭者,去同化泰拉,駕馭泰拉,成為行星級構造體,等同第六環的戰力。
第三步,則是以轉化成行星級構造體的泰拉,前往太陽,沉入這顆恒星最深處,再度同化,成就史無前例的第七環戰力。
眼下的所羅門·博福特,赫然近似于此。
他以自身撬動夕月,又以夕月撬動深空,要實現同時囊括整個戰場的超廣域鋪場。無形無質、無色無味的黑暗,在他的手中具備了實質,化為吞噬萬物的汪洋,所過之處,磨滅殆盡。
恍然間,就連數十萬公里外的泰拉,都蒙上了一層黯淡的濾鏡,逐漸隱沒在視野,取而代之的,是黑暗包裹住了自身,一切光線、一切事物都在漸漸熄滅。
胥宇都、伊薇特·格雷戈里等人,均感到了不適,受到了影響。
只是暫時無可奈何。
一是恨天無把,恨地無環,二是手頭正戰得激烈,難以抽出手來。
但有人奈何得了。
對著夕月,宋識就是一刀劈了下去!
——真靈·“俱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