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以東陸古典風格為基石、又經由現代化修飾的建筑群,高樓聳立,殿堂瓊宇,云霧時隱時現,堂皇威嚴。
每一個東陸共和國的人都夢寐以求,有朝一日可以踏上這里。
這里正是東陸共和國的總統府,袞袞諸公的共議之所,整個共和國的權力中樞。
建筑群的最中心,是一座不知該說是大廈還是宮殿的恢弘建筑。邁過一層又一層、仿佛直入云端的玉階,在此地的最頂點,正有兩人相對而坐。
“克利夫蘭·安東敗了.”
端坐在右的人,冕旒垂落,慢慢出聲。
而端坐在左的,則是一位身姿挺拔的大漢,他赤裸著上半身,健碩卻不算魁梧的肌肉上,紋滿了醒目的圖案,或是鮮紅欲滴的曼珠沙華、猙獰恐怖的惡鬼修羅、低垂眼簾的菩薩這種種圖案栩栩如生,生動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仿佛隨時能從皮膚中躍動出來,顯化于現實。
一等世家“大蒼林氏”,現任家主。
第五環的超越,“八獄主”,林岳兇。
東陸共和國依照“共和民主”的理念,設下了九等公民制度,又在此基礎上,演化出了世家體系,要邁入世家的最次門檻便是五等,能在一市內一言九鼎,而到了三等世家,則已經有資格位列郡守,執掌一整個郡省。
就像曾經的三等世家“上間氏”,依仗過往積累底蘊和家世家名,它盤踞奈梨郡上百年,威壓全境,尊貴至極。
但一等世家.這位于公民制度、位于世家體系最頂端的存在,不一樣。
它不看重積累底蘊,也不看重家世家名,成為一等世家的唯一標準,就是家族中是否現存一位第五環的靈能者!
——如若沒有第五環的靈能者,那么東陸共和國寧愿空懸此位,也不會尊任何家族為“一等世家”。
“我看了。”
林岳兇說。
隨著他開口的這一瞬,那些栩栩如生的紋身,修羅、菩薩、曼珠沙華.所有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它們收斂了姿態,如同不敢忤逆前者一絲一毫。
“雖然是占了殺力的優勢。”他一針見血:“但宋識的靈能,確實強過克利夫蘭·安東一頭。”
“鐵脈”,克利夫蘭·安東,在凡普斯塔帝國進攻東陸共和國的戰線上,正是由他負責對峙這位芝劍騎士團的現任大團長。至今雙方已交手數次,雖都談不上死斗,但對彼此的了解算得上深入。
這數次交手,他自忖不落下風,各有往來,就算真的死戰不退 勝的自然是自己。
不過這位“南斗”宋識陣斬克利夫蘭·安東一臂,兩相比較下,竟顯得對方比自己要兇威赫赫了。
“當初他在我國好一場大鬧,最后要大元帥出手救場,眼下不過數年,竟一路走到了這般地步。”林岳兇搖著頭,卻是贊賞道:“不愧是我東陸中人。”
說話間,林岳兇又回到現下:“克利夫蘭·安東被斬了一臂,實力受損頗多。若接下來他仍賴在戰線上不撤,我會去打死他。”
“可。”對面的人頷首:“這已暫時不重要。”
聞言,林岳兇嗯了一聲,望向了一個方向.對方也轉過頭,看往了那里。
那是,學識理事會的方向。
距離“修正者”阮筏邀戰“十域之主”德懷特·布魯克斯,眼下才不到一周時間,然而此舉造成的影響,已掀起了不容忽視的余波。
各條戰線的烈度,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下降,就好像所有人突然有了默契,陷入了暴風雨前的寂靜,要靜靜等待著什么.
林岳兇自然清楚。
——所有人,都在等待這一戰的結果。
泛東大陸聯合體與企業聯盟,兩位最強者的爭斗,無論誰取下最后的勝利,都必將久遠地影響泰拉的局勢。
而在這場風暴前的一切,都變得無關緊要。
“大元帥登臨神座,第一戰便是挑戰伏嵐圖,如今阮筏也要邀戰德懷特·布魯克斯.”
林岳兇的指節摁得嘎吱爆響:“跟他們比起來,我竟慢了這么多?”
“.無妨。”
對方說。
林岳兇先是一怔,隨即猛地意識到了什么:“你要突破第三階段了?”
能夠與他平起平坐,甚至坐在隱隱更尊崇的右位上,在東陸共和國顯然只有一個人,對方身份呼之欲出。一等世家“隆原封氏”的現任家主,第五環的共識。
——“鈞天神闕”,封連。
對方早在十年前就踏入了真靈的第二階段,十年積累,到了今日終于到了開花結果的時候?
繼大元帥和阮筏后,如今東陸第三位,抵達了真靈第三階段的靈能者。
“近在咫尺,觸手可得。”
封連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
林岳兇若有所思,不再言語,徑直起身,踏入宮外,只擲下了一句。
“我一日不入第二階段,一日不回這里。”
也是同一時間。
遠在凡普斯塔帝國的后方陣地里,克利夫蘭·安東重新將鐵面覆蓋住了臉。他齊肘而斷的右臂截面處,已經被凝結的鐵簇取代,這些晶簇要經過長時間的增生,才能恢復成往日的模樣。
鐵面具上的兩個空洞黑了一下,而后重新亮起。
他默然地起身,只是這一個動作,鎧甲與鐵劍就發出了沉重的碰撞聲,轟鳴深遠。
注意到這轟鳴聲,有遠方的意志跨越千百里,降了下來。那是同為騎士團六柱之一,圣冠騎士團的大團長。
“‘俱滅’.這一真靈的性質極端,造成的傷口難以愈合。克利夫蘭,你確定要單純憑自己來恢復?”
親自,體會,收獲,更深。
“這倒確實是你會說出來的話。”
“你真靈‘天塹’的積累需要時間,你這一戰受的傷,同樣要時間恢復。繼續待在前線的危險太大,先撤回后方吧。”
不,要,緊。
“這可不是我個人的建議啊這是陛下的手諭。”
.我,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