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已深的拜科努爾發射場,早已褪去了中亞腹地的燥熱。
西伯利亞的寒風如同脫韁的野馬,呼嘯著掠過開闊的荒原,卷起地上的枯草與沙礫,狠狠抽打著發射架冰冷的鋼鐵骨架。
巨大的UR700火箭矗立在發射臺上,宛如一頭蟄伏的銀色巨獸,箭體上的鐮刀錘子標志在灰蒙蒙的天光下,直指蒼穹。
作為蘇聯宇航局負責人的科羅廖夫裹緊了大衣,領口立得高高的,以抵擋那無孔不入的寒風。
可即便如此,刺骨的寒風還是順著衣擺、袖口鉆進來,讓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他望著眼前這枚龐然大物,目光落在那枚火箭上,仿佛已經能聽到它們即將發出的震天怒吼。
這枚火箭承載著特殊的使命,它搭載的“月球開拓者”著陸艙,比以往任何一次的都要強大,能攜帶充足的物資。
這是UR700火箭執行的第五次月球任務,與普遍采用的月球軌道對接返回不同,火箭工程師切洛梅相信直接從月球起飛更安全,所以他設計的登月艙也是超大號的圓柱形飛船,上端為一個圓錐形的返回艙,可載兩人從月球往返。而著陸支撐的裝置為六個橇板組成。
雖然最終莫斯科選擇了科羅廖夫的N1方案,并且取得了成功,但是UR700火箭并沒有被放棄——采用毒發的它,雖然燃料是帶毒的,環境壓力大,對人身體不友好。但是因為火箭發動機可以應用于軍事,所以在軍方的支持下,得以繼續研制。
幾年后,當SEA號在月球上建立了人類的第一個月球永久基地時,面對莫斯科要求在最短的時間把蘇聯基地送到月球上的命令。
UR700火箭成為了最好的選擇。
正是它把蘇聯第一座月球永久基地送上了月球——蘇聯科學家對其的登月艙進行修改,將其改造成為月球基地,然后利用UR700火箭直接把基地發射到月球上。
雖然那座基地的自持能力只有45天,但是卻讓蘇聯成為世界上第二個設立月球基地的國家,而且還是人類第一個月球表面基地。
政治局在聯合國大會上吃了虧,這枚火箭便是他們的急先鋒,要在月球的競賽中扳回一城。
“你看,現在“月球開拓者”號基地,將會改變月球上的格局。”
科羅廖夫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被風吹得有些零散。
“它將會讓我們贏得這場在月球的競賽。”
站在一旁的切洛梅,作為UR700火箭的總設計師,此刻臉上卻沒有絲毫興奮。他扶了扶被風吹得有些下滑的樹脂眼鏡,鏡片上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塵土。
“你說的沒錯。”
切洛梅的聲音里充滿了遺憾,像被寒風凍得有些僵硬,“但是,我卻也輸掉了這場比賽。”
他的目光注視著火箭,雖然充滿了驕傲,但是另一方面心里像壓了塊石頭。他口中的“輸掉這場比賽”,指的是蘇聯航天局負責人的職位——他輸了,在克里姆林宮的支持下,科羅廖夫成為了蘇聯航天局的負責人。
他將會整合所有的力量發展蘇聯航天事業,而他呢?也需要聽從他的命令。
雖然理智告訴切洛梅這是一件好事——多年來,各個設計局的各行其事,分散了本來就不寬裕的科研力量。蘇聯仿佛沒有把目標定在太空,而是把目標定在如何讓各設計局平均的分配太空計劃這塊蛋糕上。
而現在呢?
蘇聯的太空計劃,將會由航天局統一負責,至于設計局只是航天局下屬的一個機構而已。
科羅廖夫沒有接話,只是定定地望著UR700。注視著其頂部的艙體,這是蘇聯向月球發射的第三個基地,也是人類的第二個月表基地。
與第一代基地不同的是,它的中央安裝了一枚核電池,讓基地的自持能力達到了300天,這個核電池原本是科羅廖夫為他的火星計劃開發的。
而現在,則被應用在月球上。
與過去不同的是,它的降落位置位于“新希望礦場”附近,換句話來說,蘇聯將會在礦場附近建立基地——而SEA的“前哨一號”距離礦場有幾百公里。
沒有基地,他們就只能往返穿梭于礦場與基地之間,而蘇聯呢?則可以利用基地控制礦場。
這時發射倒計時的聲音在控制中心的廣播里響起,清晰而急促,敲打著每個人的心弦。突然,火箭底部爆發出耀眼的火光,如同在這蕭瑟秋夜里驟然綻放的驕陽。
巨大的轟鳴瞬間蓋過了寒風的呼嘯,震得大地都在顫抖,科羅廖夫腳下的地面仿佛都在隨著這股力量共振。
火箭緩緩升空,拖著一條長長的煙柱,沖破低沉的云層,向著遙遠的天際飛去。
“最重要的不是你我之間的勝利,”
科羅廖夫的視線緊緊追隨著那個越來越小的光點,直到它變成一個模糊的星點,說道:
“而是我們的國家贏得這場勝利。”
寒風依舊在呼嘯,卷起地上的落葉打著旋兒。切洛梅望著火箭消失的方向,眼神復雜。
“如果,如果他們不讓步,會發生什么?”
而科羅廖夫沒有回答,他只是抿了抿嘴唇,好一會才說道。
“那我們就只能祈禱了!”
是的,到時候,只能祈禱上帝保佑了!
他們兩人再沒有話語,只有那呼嘯的寒風,以及遠處火箭留下的、漸漸消散的煙跡,所有人都很清楚,現在新一輪的對抗,將會在月球以一種更加白熱化的方式展開。
幾乎是在UR700火箭出現在發射架的當天,SEA就通過偵察衛星發現了它,情報人員立即對其進行分析,然后就得出了一個結論。
“俄國人想要占領我們的礦場!”
在官邸的辦公室中,月球項目負責人秦志豪有些激動的說道:
“蘇聯的“紅色一號月球基地”,就是由UR700火箭發射直接送上太空的,雖然它的自持能力短,但是,卻可以直接降落在月球上,作為永久基地使用,而這次他們肯定是想把基地發射到礦場附近!”
看著沉默不語的閣下,秦志豪說道:
“閣下,如果他們的基地出現在我們附近,那么,對于我們來說,無疑就是一場災難,在沒有月表基地的情況下,我們的“新希望礦場”很有可能被他們控制!
到時候,我們就會輸掉所有的一切。”
聽著秦志豪的推測,李毅安沉思了一會,問道:
“那么,現在,我們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建造同樣的基地?”
面對閣下的反問,秦志豪沉默了一會,然后回答道:
“閣下,當年您之所以提出在熔巖管內建造基地,是為了抵擋空間高能粒子輻射對人體的傷害,三年前的9月,曾發生了極端強烈太陽風暴事件,產生了一些列X級的耀斑和日冕物質拋射,引發了極強的地磁暴,而太陽加速產生的高能粒子也可造成各衛星系統的故障甚至是永久性損毀。
如果在此期間,有宇航員在月球表面漫步,那么所承受的高能粒子輻射可能會直接導致宇航員輻射中毒;在沒有醫療條件的月球上,有直接致命的危險。因為我們的基地在熔巖管,距離月球有上百米,所以宇航員的安全才得到保障。
而月表基地最大的問題,就在于此…所以,我們并沒有進行這方面的研究。”
這就是現實問題——熔巖管可是天然屏障,相比于環境惡劣的月表,科學家們更愿意對熔巖管進行開發,況且現在他們還對熔巖管進行了封閉,正在試圖通過對管內的環境進行地球化改造,從而真正意義上實現人類的常駐。
在這種情況下,危險系數高、成本高的月表基地,自然也就不在他們的考慮范圍了,哪怕就是礦場那邊,他們選擇的也是“上班”,而不是“住場”。
“嗯,這確實是個問題。”
李毅安并沒有去指責什么,指責他們沒有進行這方面的研究嗎?
有這個必要嗎?哪怕就是他自己,對月表基地也沒有興趣,因為那是肉眼可見的沒有前途。況且,他們又不是沒有進行研究——月表基地沒有前途,也是建立在科學研究上的。
在3米左右的月壤屏蔽下,空間輻射才不會對在月球長期值勤的宇航員構成輻射危害;而在月表或1米以內的屏蔽條件下,就需要頻繁的更換宇航員以保證他們所接受的輻射不會超過上限。
所以,從理論上來說,鉆山洞是人類開發月球、探索小行星以及對火星探索最佳的選擇,甚至很有可能是唯一。
“不過,現在,我們有什么辦法嗎?”
看著秦志豪,李毅安問道:
“有沒有什么應急的對策?”
面對閣下的問題,秦志豪張張嘴,并沒有給出答案,而袁家騮同樣也陷入了沉默,而李毅安則和一開始一樣,在那里勾勾畫畫著,見他們都沒有答案,等到把圖樣畫完之后,李毅安說道:
“新希望一號怎么樣?”
“什么?”
在秦志豪與袁家騮的詫異中,李毅安說道:
“他們可以向月球發射基地,但是我們可以把我們的采礦車派過去,對它的貨艙進行封閉化改造,或者直接從地球發射一截貨艙,攜帶水、食物,到了礦場之后,與礦場的太陽能電池板結合在一起,這樣電力供應也有了保證,至于氧氣和其它補給,可以利用新希望2號去礦區時,對其進行補充。”
將草圖向前一推,李毅安用堅定的語氣說道:
“這樣一來,我們也就有了一個半固定的月球基地,也就有了與其進行對抗的前進基地,把我們的月球部隊派過去。總之一句話,在月球上,我們寸土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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