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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5章 悲慘世界

  對于韓國人來說,能夠到外資工廠里工作,就意味著命運的改變。

  這并不是什么新鮮的事情,畢竟,從理論上來說,外資企業在韓國開出的薪水普遍比韓國企業高,而且更遵守韓國的相關法律。

  相比于外資企業,韓國本土企業的勞動條件和工資水平低得令人難以置信。平均每天工作1415小時,一個月只休息兩天,節日旺季更是經常通宵工作兩三天。

  即使這樣,學徒的月工資也只有18003000韓元,縫紉助理300015000韓元,縫紉師700025000韓元。即使是工資最高的裁剪師,也只有1500030000韓元。

  而且工作環境也很悲慘。幾個平方米大小的作坊里通常有近10名工人工作。甚至業主們還將這狹小的空間上下分隔,做成閣樓作坊。在各種設備、物品、工作工具和材料堆滿的狹小空間里,連轉身都困難,原布堆散發出的甲醛氣味刺鼻,線頭和灰塵紛紛揚揚地落在頭上。

  在這樣惡劣的工作環境下,每天工作1415個小時,導致大多數勞動者無一例外地患有慢性胃腸病、神經痛、皮膚病、各種支氣管疾病、眼病,患肺病的情況也屢見不鮮。

  這就是典型的血汗工廠了。

  而在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什么呢?

  是工業園區里的那些外資企業——廠房是標準的鋼結構廠房,雖然沒有空調,沒有暖氣,但是寬敞明亮且通風的廠房,環境遠遠好過作坊,不僅如此,工人們還有宿舍——雖然一間十幾平方米的宿舍要住上十名工人,工人們睡狹窄的雙層床上,可即便是如此,仍然比貧民窟的環境要好的多。

  再加上良好的伙食——每天都有能吃到肉的誘惑,讓外資工廠一直都是韓國工人所向往的地方。

  漢城的友誼工業園,就是韓國工人向往的地方,每天,工業園招聘欄前都擠滿了來自各地的人們,他們擠在海報前,用充滿渴望的眼神看著海報上的招聘啟示。

  “盛和服裝的待遇可真不錯啊,”

  “他媽的,縫紉師的起薪是15000韓元,算上加班費的話…”

  “哎呀,可真不少啊!要求會國語,我的國語不好哇!”

  “國語不好不行,南干都是說國語的…”

  所謂的“南干”指的是企業里的“南洋干部”,在這些外資企業之中,中高層管理人員以及技術骨干,往往都是從南洋本土雇傭的,他們負責工廠的管理、生產以及技術。

  他們在這里只說國語,不用翻譯,這也導致如果員工不會國語的話,很難在外資企業中工作下來,同時,企業內部的通報用的也是漢字。

  也正因如此,想要在外資企業中工作,說國語寫漢字是最起碼的標準。

  當這些韓國工人們擠破頭的盯著招聘啟示,想要找到一份自己渴望的工作時,在另一邊盛和服裝的辦公樓內,公司的職員們正在那里忙碌著。

  雖然他們穿著打扮相似,但卻是涇渭分明的分成兩個群體,所有的外資公司都嚴格分為南干和韓干,互相除了工作不打交道,吃飯時南干吃小灶,而韓干則與員工一起吃。所有南洋本土來的南干,都可以指揮韓干,而韓干在私下則說是“見官大一級”。

  至于薪水,雙方更是天差地別,畢竟南干來海外工作經濟是第一驅動力,要他們拋家舍業來這邊,企業主支付的薪酬要高出sEA本地才能說服他們。如果不能獲得更高的報酬,人們是寧可留在自己熟悉的地方的。

  還有一點原因是南干來海外,若是沒有終身在這邊工作,回SEA還有個脫離本土環境太久導致自身競爭力下降的問題,這也是很可能的風險,所以來海外會傾向更高的報酬來彌補。

  對南干除了一般的薪酬,往往還會有房租補助,多給假,一年報銷幾次往返海外本土機票等福利,這些也是一般海外員工所沒有的。

  而且就企業主來說,他們也普遍更相信自己人,甚至對韓國人持以懷疑態度。

  所以,基本上所有外資企業的中高層,都是的自己,而年前剛剛從國內來過來的張啟軒,雖然只是專科生,而且只工作了一年,就已經是人事科科長。

  作為科長的他,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樣,看著報紙上的新聞,他的眉頭緊鎖,用充滿惋惜的語氣說道:

  “真是的,一群連自己人都不能善待的人,又怎么可能全心全意的為我們工作呢?”

  報紙上的頭版是一個懷抱書籍渾身是火的青年照片,看著照片上青年,張啟軒言語之中甚至帶著一些憤怒。

  “全泰壹…”

  念叨著這個名字,張啟軒的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是韓國的那些所謂的工廠,實際上就是“血汗作坊”,比血汗工廠的環境還要惡劣的作坊。

  一旁的高宇凡也跟著說道:

  “哎,真是一個可憐的家伙,真不知道,那些韓國人怎么能如此殘酷的對待自己的同胞,”

  “是啊,對待自己人最狠的永遠都是自己人,或許這就是韓國吧…”

  “韓國人對自己人可真狠啊,我聽說,有的韓干會建議我們給工人降薪,說只需要一半的薪水就可以讓韓國人干活了…”

  “真他媽的不是玩意,那些人可是他們的同胞啊!”

  張啟軒有些感慨的說道:

  “我來到這里已經一年多了,可是直到現在,都弄不懂韓國人,那些韓國的企業主,恨不得把所有的韓國工人都當成機器去使用,全年無休,每周工作七天,每天工作十六個小時,那些人是人,不是機器!”

  在說到“不是機器”的時候,他的語氣中帶著某種同情,這種同情是發自內心,畢竟,人嘛,總有同情之心。

  “機器?機器壞了需要花錢去修的,工人有問題了,是不需要花錢的,我之前聽說工人說,他以前工作的工作里有一名縫紉師在工作時突然在縫紉機上吐血。他親自帶那個女孩去了醫院,結果是肺病三期。縫紉師因病被解雇…”

  同事的話讓張啟軒一下子呆住了,忍不住說道:

  “他媽的,可真他媽的狠啊!”

  “是啊,所有,有時候,別人說我們的工廠是血汗工廠,可和他們相比,我們簡直就是大善人…”

  點著一根香煙,高宇凡說道:

  “我們的血汗在什么地方一天工作十六個小時?可是他們可以拿到8小時的加班費,他們可以住在環境良好的宿舍里,可以在通風的廠房里工作,可是那些作坊呢?我的天,簡直就是地獄…”

  他抽了一口煙,然后用手點著報紙上那個用生命作為代價的青年,說道:

  “他所要的僅僅只是休息一下,僅僅只是周末的時候可以休息,可是我們的廠子,一周至少能休息一天,真是的…這些韓國人真他媽的不是玩意!”

  點了點頭,張啟軒說道:

  “是不是東西,可是這種事情,能持續多長時間嗎?”

  他看了一眼報紙,指著報紙上的新聞,說道:

  “全泰壹的死肯定會引起了巨大的社會反響。幾乎所有的報紙都在報道著這個事件,報道著這個與我們年齡相當的青年,他的犧牲肯定是有價值的…”

  凝視著報紙,張啟軒沉思了一會,然后說道:

  “我覺得,在接下來的幾年里,韓國的勞工政策肯定會有相應的改善。”

  “這怎么可能?就韓國人…他們可能嗎?”

  “為什么不可能?”

  張啟軒反問道:

  “他們不改的話,我想,我們也會迫使他們改的。”

  科長的話讓高宇凡一愣,異道:

  “你是說外交介入?這,這不太可能吧,我聽一些韓國的朋友說,青瓦臺以及韓國各界,對我們最佩服的地方,就是長安一直非常尊重漢城,不像美國人一樣,對他們說三道四的。”

  他口中的這個“說三道四”,指的是韓國通過所謂的“維新憲法”,實際上就是確立了樸正雄繼續連任的權力,這讓華盛頓非常不滿,多次通過其駐韓大使加以指責,而相比之下,長安對此卻表示理解,并且在其進入“維新時代”后,就在第一時間發出賀電。

  對此,韓國,尤其是青瓦臺自然是感激涕淋的,畢竟,這種支持是華盛頓不能給予的。

  也正因如此,后來美軍撤出,SEA軍隊進駐之后,雙方的關系一直都很融洽,從樸正雄到韓國高層,對SEA的稱贊也遠遠超過美方。

  在短短不到兩年之中,SEA就贏得了從官方到民間的各種好感,在很大程度上,這種好感就是建立在“對韓國尊重”的“不干涉”上。

  畢竟,棒子也是有尊嚴的。

  過去美國爹動不動就拿棒子的政體說事,希望樸正雄能夠放棄權力,對于這樣的要求,樸正雄當然不可能滿意,

  而相比之下,自從認了SEA當爹之后,樸正雄和韓國人驚喜的發現,這個爹是大方的,比美國爹更好,相比于美國爹那種爹味十足的指責和教訓,南洋爹最大的特點就是給兒子充分的自由,讓他們按照自己的方式,根據自己的國情制定政策,而不是一味的讓其仿效其,當然,這并不意味著他們什么都不問,比如在經濟上給予指導,在軍事上加強合作,在政治上嘛…就給予一定的自由了。

  這樣的爹當然好了…

  也正因如此,高宇凡才覺得可不能進行外交干涉,見他那副驚訝的模樣,張啟軒卻說道:

  “那是過去,你怎么知道現在不會有改變呢?況且…”

  手指點了點報紙,張啟軒感慨道:

  “出了這么一件大事,當爹的再怎么樣,也是要教訓一下兒子,讓兒子及早醒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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